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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交代(一)

    谢然从兵界出来时,外界已是夜色沉沉,一轮明月横悬高天,洒落漫天月华。

    谷风之骑着独角兽随行一旁,后面是二十位骑着不同异兽的小弟。

    “大哥,那我和小弟们先去光风洞了?”高天之上,谷风之笑着看向谢然。

    “好,你去吧,我交代你的事,记得办好。”谢然微笑以对,亲切自然。

    “小弟我做事,大哥尽可放心。”谷风之拍着小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

    “老辈人讲,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要让我失望。”谢然玩味地看着谷风之。

    “放心放心,一定一定。”

    谷风之说完,带领一群小弟往另一个方向飞去,留谢然一人独自前行。

    洞天福地,指神仙、菩萨、至尊、魔王等高深修为者居住的名山圣地,此乃陆上仙境,多以名山为主景,或兼有山水。

    分而言之,“洞天”意谓山中有洞室通达上天,贯通诸山,多为山洞泉源;“福地”,多为至尊、真人所主宰,是低于洞天一级的仙境,居此地可受福度世,修成神仙。

    谢然骑乘玉麒麟,口中哼着不知名小调,甚是自由快意,无聊时,乐曲也是他一大喜好;玉麒麟夜色中散发朦胧灵光,快速飞行。这一兽一人,于黑夜中显得神秘又特殊。

    不多时,一兽一人便来到“括苍山洞天。”

    天下第一宗内,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而“括苍山洞天”,位列十大洞天之四,其主人,为西玄上仙。

    古籍有载:括苍者,葛衍山之别名。葛衍有三山相连,西为括苍,东为郁绝根山,中央名葛衍山。三山有三府,名曰三宫,括苍山为清灵宫,葛衍山为紫阳宫,郁绝根山为极道宫。三山缠固万三千里,高四千七百丈,下有洞庭,潜行地中,通玄洲昆仑府也。括苍山下有洞台,方圆千里,金城九重,有玉堂兰室,东西宫殿,中有四百二十真人处焉。其树则绛碧,草则芝英,其鸟兽则仙禽瑞兽。其间有高晖山,上有洞,光如日,照葛衍、括苍、郁绝根三山也。

    谢然对于括苍洞天,可谓非常熟悉。西玄上仙是谷风之与南山之的师父,平常找小弟游玩时,几人常逛于山中。那西玄上仙,谷风之二人敬畏异常,谢然可不须在乎那一套,有事没事也会找他喝两杯。

    括苍山白日里山林青翠,景色幽静,为天下第一宗内一绝美之地,即使到了晚上,也是别有一番景致。

    谢然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逐级而上,山涧清水川流不息,阵阵山风透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风声、水声、道韵,三者合一,浑然天成,仿佛是之音,使人处于一种祥和、宁静、风景优美的自然之中,与世俗繁华完全隔绝。

    走进楼台殿宇之后,一股庄严肃穆感油然而生,置身其中,感受着浓浓的仙道气氛,心灵也似得到净化。

    行走之时,谢然贴上了一张隐身符,躲过了门人弟子的行礼问候,如果遇到阻碍前行的禁制,他便使用一张破禁符。

    一路畅通无阻,在一座宫殿前,他停下了脚步。

    宫殿十分雄伟,红檐漆瓦,雕梁画栋,一派古色古香。谢然站立殿外,用自己的神识,悄悄渗透进殿内。

    与想象不同的是,宫殿外表是气势恢宏,典雅生香,可内里却是杂乱不堪。

    一件件衣物随意扔放于地、屏风倒塌、桌椅乱放、杂物堆积,若不是西海的蛟油正在燃烧香味,这大殿同那鲍鱼之肆想必也是并无二致。

    唯一看得过眼的,是一类兵器,刀枪剑戟、棍棒枪弓,整齐又谨慎地摆放于一座兵器架上,这兵器驾在一群杂乱无序的物品中,显得特殊而独立。

    大殿的正中央,还有两张白玉床,玉床洁白无瑕,散发荧光。床上的被褥是绫罗绸缎,珍贵之极,不过此时却是揪成一团,有些边角更是乌黑肮脏,稀有的灵兽皮毛制成的枕头,早已躺在地上良久。

    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其中一张玉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一个小孩。

    小孩面色略带黝黑,眼睛原本是炯炯有神采,现今却是愁眉不展、怅然若失;眉毛浓密而乌黑,原本的狂傲之气消失不见,反之,一股郁郁之气清晰可见。

    此小孩,正是一气之下,“洒泪而别”的南山之。

    南山之头枕双臂,身上还穿着那身黑色劲装,脚上踩着黑色靴子,黑色靴子踩着华美被褥,被褥上粘黏着一些泥土污渍;南山之头的另一边,摆放着一些残留的食物,果脯蜜饯、肉骨鱼骸、精致糕点、还有一小坛早已喝干的酒……

    看样子,自上次别离,他是一直躺在这玉床之上。

    南山之就那样,枕着双臂,一动不动地看着大殿顶端。眼睛好久才眨一下,木然无神,似乎有很多心事。

    只是,小孩子的心里,能藏着什么心事呢?

    谢然放开神识,静静地站在殿门之外,良久良久,他才洒然一笑。随之,他从百宝袋中拿出一张穿墙符,贴在身上,往关着的殿门前走了几步,很快,他人已经在了宫殿之内。

    谢然嘴角勾起,酒窝显露,浅浅的笑意开始浮现。他走路故意弄大声响,同时朗声道:“南山之,你在哪呢?”

    南山之听到熟悉的声音,当即翻身坐起,眼睛一扫之下,发现谢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南山之看到谢然,面色显出惊喜,张张嘴,刚欲说话,似乎想到什么,却是立刻闭上双唇,惊喜之色也慢慢变淡。

    可没过几个呼吸,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大……大……大哥。”

    南山之的一切变化,谢然都清楚地看在眼里。听到南山之的声音后,谢然笑着说道:“干吗呢你?一个人喝好酒啊,也不叫我一起喝。”

    “不是啥好酒,就是凡俗界里的竹叶青。”南山之低着头,好像不敢瞧谢然的目光。

    “竹叶青,有着清醇甜美的口感,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有汾酒和药材浸液形成的独特香气,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我说的对不对?”谢然看向南山之的目光,充满着温和的笑意。

    “大哥说得没错。”南山之仍低着头。

    谢然继续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第一次喝竹叶青,还是我请你喝的吧?”

    “是……是的。”南山之迟缓地说道。

    谢然看着谷风之异样的言谈举止,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口中却带着些许责怪:“你这家伙,这竹叶青虽是凡俗界所产,可也算得上是佳酿,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竟然背着我独自一人享受美酒,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没……没有,没有,这哪是什么好酒,大哥你怎会看得上?”南山之听谢然责怪的语气,有一些着急地解释着。

    谢然有些耍无赖地道:“我不管,总之你没有分享好东西,就是不够义气,不够义气的人就是令人不齿。”

    “放屁,男儿可以无头颅,不可无义气。”南山之喝吼道,声音因气急而显得激动。

    不过刚一说完,他赶忙后悔地道:“对不起,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谢然被南山之激动的气势给惊到了,笑容为之一凝。

    在这之前,南山之不管被谢然如何戏弄欺负,他也绝不敢喝吼他的大哥。

    谢然凝固的笑容转瞬就恢复如常,笑着道:“义士不欺心,仁人不害生,无妨无妨,我懂你。”

    如此,南山之才稍觉宽慰地道:“大哥之情义,小弟记在心里。”

    南山之跟着谢然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这“义气”二字,在谢然循循善诱、及以身作则的情况下,在他心里早已是重如千斤。

    别人说他粗鲁蛮横他无所谓,但有人要是说他没有“义气”,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触碰他的逆鳞,他忍不了。

    尽管他年龄幼小,但你也不能嘲笑他坚定维护的内心依托。

    刚刚谢然说他没有“义气”,他便本能地进行反抗。好在对于大哥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也就言语凶厉了一点,要是换成别人,这个壮小孩肯定早就扑上去了。

    “我原谅你是原谅你了,不过你还是凶了我,对大哥言语不敬,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谢然望着南山之黝黑的小脸,忽然悠悠地说道。

    南山之听谢然言语,神色一动,坚定而言:“要打要骂,都听大哥的,只求大哥内心畅快,不被我这冒失鬼动了怒气。”

    “好,我就喜欢你这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兄长有情义薄天,弟兄友谊永不变。走,你跟我去一个地方。”谢然大声道,他显得非常开心。

    南山之迅速从玉床爬起,站直后道:“咱走吧。”

    谢然笑了笑,淡然道:“你就不问问我去哪里?”

    “大哥去哪,我就去哪,绝无二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