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晓风残月下,张琦手按城头思绪万千。
忽然,一道旋风平地卷起,霎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只听“嘎叭”一声,迎风摆动的大旗竟被拦腰吹断。
太卜丞杨仪见状立刻占了一卦,得到的竟是大凶之象。
“军师,旗杆折断,卦象亦凶,恐怕战事有变。”
杨仪言毕,众军皆惊,张琦见状冷哼一声,将杨仪占卜用的龟壳和蓍草从神案上抓起掷到地上,一边用脚狠踩,一边怒声斥道:“枯骨败草,能知道什么吉凶!再者秋夜刮风乃是常事,大旗吹折只能说明旗杆腐朽,与战事有甚关联。”
就在张琦大发雷霆之际,忽听有军卒高声叫道:“军师快看,是姜都尉回来了。”
张琦闻言眉头微皱,随着他疑惑的目光,姜琬盔歪甲斜在一众残兵败将的簇拥下来到护城河前。
“快开城门,我家将军被孙栩暗算受了重伤,眼下追兵将至,速报军师得知。”
关上守军闻言正要开门接应,却听张琦冷声喝阻道:“且慢,灯火昏暗,不可轻动。”
眼见城头人影晃动却无人应答,刚刚求救的军士再次焦急呼喝道:“尔等速速开城,若是贻误军机,何人担待?”
随着城下焦躁嗔怒的呼声入耳,暗夜中蹄声如雷,大队追兵高举火把蜂拥而来。
在众军迷惑的目光注视下,张琦望了望远处尘土飞扬的队伍,又看了看城下忐忑不安的众人。
突然,他眼中冷光一闪,阴恻恻道:“哼!此等雕虫小技,岂能瞒吾,来人,将城下诸人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军师,这恐怕……。”
看到众将面露难色,张琦满脸怨毒道:“姜琬若果真伤重,拖延许久地面岂能毫无血迹,本军师据此料定城下之人必是假冒,而真正的姜都尉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众将闻言凝目细瞧,姜琬脚下地面果然并无异状,于是纷纷张弓搭箭含愤出手。
此时傅勇趴伏马鞍正自焦急,忽听头顶弓弦铮鸣,不等他做出反应便被乱箭穿身,殒命当场。
远处,傅弘见父亲惨死,眼前一黑翻身落马,徐宁见状一边命人救护,一边率众上前,冒着瓢泼箭雨抢回傅勇尸身。
闻听傅勇惨死,刘鲲悔恨交加。傅弘跪在父亲灵前指天发誓,定要将张琦千刀万剐以报此仇。
隔日天明,刘鲲领军亲至临陉关下,只见关隘高绝险峻不免望而兴叹。
“元帅,末将愿为先登抢关。”
眼见傅弘报仇心切,刘鲲微微摇头。
“关隘高险,不宜强攻,小将军稍安勿躁,容本帅另想办法。”
“元帅。”
不等傅弘继续恳求,刘鲲坚决的摆了摆手,随后双手搀起傅弘道:“令尊大仇,衡臣亦铭刻肺腑,早晚必取张琦项上人头灵前祭奠。”
傅弘闻言痛哭失声,在徐宁等人的劝慰下黯然离去。
为了摸清路径,刘鲲命人散入崇山峻岭打探消息。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寻到一个熟知秘径的柴夫。在柴夫的引领下,徐宁带着十余精兵沿茅荒野径绕过临陉关。登高远眺,扼守咽喉要道的八公山隘口与嘉定重镇金亭城尽收眼底。
徐宁将喜讯回报刘鲲,刘鲲闻之亦喜,随即令人重赏柴夫,并将其留在营中好生照看。
当夜,刘鲲召黄童、刘裕面授机宜,令其二人虚立旌旗,镇守营垒,他则亲率徐宁、傅弘领三千精兵悄悄翻越险山,绕过隘口,直取金亭。
比及天明,黄童令人击鼓摇旗,亲至关前叫阵,张琦见状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隔日,刘裕跃马擎锤又来搦战,张琦依旧不理。
这日清晨,大雾弥漫,似雨非雨,似气非气,仿佛一个巨大的纱罩将天地万物笼罩其中。
“报,启禀军师,关下鼓声如雷,杀声阵阵,敌军似要强攻关城。”
张琦闻言微微笑道:“大雾弥空,敌军忽至,其中必有蹊跷,传令诸军不可轻动,只管小心提防即可,若见敌军踪影便以弓弩射之。”
号令传至城头,守军纷纷张弓搭箭凝神戒备,只等雾气中人影晃动,这才乱箭齐发。
数轮箭雨过后,雾气渐渐消散,这时守军才发现雾气中竟是通体插满羽箭的草人。
就在他们懊恼愤懑之时,忽听关下众人齐声高呼道:“多谢军师厚赐,来日我家元帅必定当面致谢。”
呼声过后,众人拽动绳索将草人拉回,共收得箭矢万余,高歌而还。城头守军见状一边厉声咒骂,一边报知张琦。
面对手下众将求战不得的羞愤目光,张琦不以为然道:“此乃刘鲲激将之法,诸位将军不必理会。”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眼下刘鲲兵锋正锐,我军只易凭险固守,静待时机,一旦薛将军得手,水师兵进九江城,刘鲲势必东西难顾,到那时我军再乘势出击,自可大获全胜。”在张琦的好言安抚下,众将纷纷散去。
“哼!任尔千条妙计,吾自有一定之规,看汝能奈我何?”
张琦言毕,晓谕城头守军各司其职,小心戒备。
隔日清晨又是大雾,城头守军听见鼓响,不用人说纷纷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片刻之后,浓雾中人影晃动,战马嘶鸣,守军见状连忙乱箭齐发。张琦闻讯,更是调来强弓硬弩,油棉麻布,令人以火箭射之。
数轮箭雨过后,雾气渐渐消散,原本热闹喧嚣的战场竟然空无一物,唯有尚未熄灭的火箭杂乱无章的堆积地表。
“哈哈哈,张军师不愧文武全才,果然射得一手好箭。”
刘裕言毕,身后众军嬉皮笑脸的同时叫嚷道:“张军师好箭,张军师好箭。”
面对关下别有所指的调侃羞辱,牙门将军余魁怒而张弓,奈何距离过远,羽箭射至半途便力竭落地。
“军师,是可忍孰不可忍,末将请命出关,若不能斩了那小畜生,情愿提头来见。”
此时,张琦亦是面色铁青,不过他转念一想,随即哈哈笑道:“余将军稍安勿躁,连日来刘鲲百般挑弄,无非是要引诱我军出关一战,由此可见其已黔驴技穷,你我只需稳坐高城看戏即可,难道还怕他飞过关去不成?”
言及至此,张琦突然神色大变,惊疑的目光望着刘鲲连结数里的营寨怔怔无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