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尘埃落定

    宁国府的书房有两处，一处在天香楼三楼，另一处在贾敬原本居住的院落内。虽说贾敬大多数时间都在城外玄真观修道，但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也是会回来的，所以贾敬起居住所也是一直有丫鬟婆子打扫的。但或许是丫鬟婆子偷懒，当贾珠跟随贾敬来至书房的时候，看到桌椅都打扫干净，但书架上却是落了厚厚地一层灰尘。贾敬随手拿起一本书而后吹了吹上面的的灰尘，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处书房，我修道之前传给了蓉儿，并叮嘱他一定要勤勉读书，眼下看来他是丝毫没把我这个祖父的话放在心上啊！”贾珠想了一下，而后说道：“大老爷！蓉哥儿自幼聪慧，只是小孩子心性，难免有点贪玩，只需大老爷细心教导一番，定是栋梁之才。”“无量天尊！”贾敬不由得打了一句道语，而后说道：“珍儿不听贫道之言，沉迷酒色，以至于落了今日下场。贫道虽归家探望，但毕竟是方外之人，不可久留，这教导蓉儿读书一事就有劳珠哥儿多多费心了！”贾珠很是不明白，上一秒还是我，下一秒就变成贫道了，他很是不理解贾敬到底是怎么想的。因此便大着胆子说道：“侄儿斗胆问一句，在大爷眼中，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道果真比和家人待在一起还更重要吗？”贾珠的话落之后，贾敬良久没有回应，只是一直盯着贾珠看，彷佛要把贾珠给看透一样。可贾珠这话却是出自真心的，如果贾敬能重新执掌宁国府，那么他也不用费尽心思去算计贾珍，更不用故意去接近尤氏，毕竟尤氏虽成熟风韵，但毕竟居住在宁国府，贾珠很难寻到什么太好的机会将其拿下。贾敬见贾珠的眼神真挚，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无法再回头了。贫道这次回来就是给家里做一下交代，而后彻底断了尘缘，一心求道！”贾珠见此也不再强求，而是说道：“大老爷所交代的事侄儿可以答应，只是蓉儿在国子监读书，侄儿现今将精力放在整顿族学上面，只怕分身乏术，难以起到有效的管束！”贾敬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贫道虽一直在观内修道，但昨日珠哥儿你在族学之举，蔷儿都已经告知贫道了，想当年，贫道也曾动过整顿族学的心思，只是事与愿违，有心无力。你做了贫道没做成的一件事，这一点你比贫道强！”贾珠忙谦虚的说道：“大老爷过誉了，侄儿是听闻族学之内一众子弟不学无术，且有断袖之癖，所以侄儿方才整顿族学！”此前贾蔷前去接的贾敬，路上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悉数告知贾敬，对于儿子贾珍和伶人厮混中风之事，贾敬自然很是气愤，但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还是将此事压下来，维护好宁国府的名声才是要紧的事。贾敬朝贾珠说道：“方才贫道替珍儿把过脉，想来最多不过苟活三年五载，所以蓉儿必定会是袭爵的，但即便再过三五年，蓉儿也没到加冠的年龄。如今朝廷三大皇子争夺太子之位，我贾家迟迟没有表明态度，贫道担心蓉儿年幼袭爵之后，会被有心人利用，若到那时，我贾家就万劫不复了！”贾珠忙说道：“大老爷！这也是侄儿所担心的，昨日那伶人欲逃走，侄儿担心珍大哥是被外人所算计，所以便将那伶人出钱买下，留在府内严加看管，未免走路风声！”贾珠虽不说锋芒毕露，但由于先前之举，在皇城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他又相继拒绝了三大郡王的拉拢，他也不敢保证，他们这三个皇子当中，会不会有人给贾家下套，所以在面对这种事情上，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贾敬皱着眉头问道：“那伶人，你打算如何处理？”贾珠忙坦诚的说道：“大老爷！若是按照侄儿的意思，先将其留在府上严加看管，待年底让乌庄头带回金陵田庄去，不过大老爷回来了，如何处置侄儿自然是听大老爷安排！”贾敬沉思道：“虽也是一个办法，但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纰漏，这样，我身边缺道童，让他去玄真观服侍我炼药！”贾珠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心想儿子好这一口，难不成老子也好这一口？就在贾珠浮想翩翩的时候，却见贾敬压低声音说道：“贫道近来研习丹药类的书籍，又寻了一方残缺不全的方子，为了补齐方子需要有人试一下药性！”贾敬这么一解释，贾珠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贾敬是对这伶人起了杀心，毕竟玄真观每年都有两三位道童死于试用丹药。贾珠本来也是起了杀心的，但对于这个伶人是否是有心人派来的，他心里拿捏不准，如果真的是有心人派来的，那么他将其杀死之后，定会有人前来揭发，到时候宁国府可能就保不住了，而荣国府估计也会很难脱身，所以贾珠最终采取了相对温和的手法，那就是监禁。让贾珠没有想到的是，贾敬出的点子，明显要比他出的高出一筹，而且也让贾珠知道这个大老爷并不是潜心炼丹求道，若不然出家之人最忌沾染因果，贾敬定不会如此之言。贾敬见贾珠沉思，又说道：“你方才说你近来忙着整顿族学，虽是好事，但也不能因小失大，你当下最紧要的还是读书参加今年的乡试。这书房内，有早年贫道考功名之前做的一些策论文章，你没事的时候可前来借鉴一番。贫道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代替贫道好好管教蓉儿，切莫让他误入歧途！”贾敬当年写的策论，贾珠确实想看，而且宁国府的藏书看起来比荣国府的要多，贾珠其实想把这些书搬到荣国府去，但贾敬只是说他可以前来看，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他负责教导贾蓉。所以贾珠最终答应了贾敬的要求，而贾敬接下来的操作，也让贾珠自此以后能光明正大的踏入宁国府。贾珍瘫痪，一些同贾府要好的勋贵官宦等自然是会前来探望的，因此一连两日，贾敬都留在家中主持大局。直到第三日，临行之前，贾敬将宁国府众人全都召集在一起，而后当着一众人的面说道：“蓉儿未加冠，未娶妻之前，家中之事交由儿媳打理，而府外之事，全听珠哥儿的，若有人阳奉阴违，即刻逐出宁国府！”对于贾敬的命令，众人自然是不敢不听，而贾珠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