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余杭县驻地,正在桌上奋笔疾书的杨卓,忽然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杨指挥抬起头,脸上闪过兴奋的神色。
将案上的墨迹吹干,随后移开镇纸,把书信装进信封,接着用火漆封死,然后递给一旁的下属。
“八百里加急,送去皇城司总署,面呈司尊!”
一个下属领命接过书信,飞快的领命而去。
等到那位下属离开,另一个腰配长刀的下属站出来,双手拱道。
“指挥只不过是提拔一个州府分衙的首领,不至于用八百里加急吧。”
下属神色犹豫,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如今我司,可不比之前……”
八百里加急属于重大事情,皇城司属于禁军,相当于重大军情,才能用八百里加急速报。
大宋的八百里加急,不是能够随便用的。
杨卓面色阴沉,他当然清楚下属的意思。
若是之前,皇城司为天子亲军,深受官家信任,用八百里加急传递文书,并不是什么大事。
事涉天子,再小的也是大事,谁敢哔哔,皇城司分分钟请你衙内喝茶。
可自从今年年初出现宿卫背刺官家的恶性事件后,如今的皇城司,可谓是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是战战兢兢。
没有被一网打尽,已经算是在朝廷各方角力之后,苟延残喘了一把。
苟延残喘不代表没事。
天子被自己亲军背刺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虽然事情被压下来了,但谁能保证,就尘埃落定,不再追究。
说不定哪天天子想了起来,大家就一起洗干净脖子。
如今皇城司的宗旨,便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低调到尘埃,最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才好。
这样一来,原本一个普通的八百里加急,都显得突兀了。
皇城司干的缺德事,少说也有几大箩筐,虽然有理由身不由己,但谁会管你。
万一被哪个仇家盯上,趁机参上一本,那些原本就恨不得把皇城司踩到泥里的朝堂势力,立即就会跟疯狗一样扑上来,落井下石。
“无妨,我自有分寸。”
杨卓却摆摆手。
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百炼精钢的意义,杨卓根本不怕这样的场面出现,相反,他更期待这样的场面出现。
当所有人都对皇城司落井下石的时候,皇城司却拿出了百炼精钢的锤炼之法,届时的朝堂之上,想必一定极度精彩。
官家就是不想承认皇城司的大功,恐怕也下不来台。
司尊想必都等不及了吧。
“再者,宁晏并非普通的分衙首领。”
“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不可以常理推断。看似必死的局面,他总能出奇制胜,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自宿卫之变后,我皇城司如今是树倒猢狲散,留下的人,也是忧心忡忡,想要重振旗鼓,非一朝一夕之事。”
说到这,杨卓的脸上,青筋暴露,愤恨至极。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都有种胸腔要炸裂的冲动!
千算万算,没算到皇城司里面,竟然出了这么几个憨货。
他娘的,你天子亲军啊!
平日里谁见了不得先打个哆嗦,这份威风还不够吗。
居然活的不耐烦了,大半夜的提刀干到皇宫里面去,你他娘的想干啥!
皇城司的权利,本身就来自天子。
这几个货,居然想着去弑君!
不是把整个脑子在门缝里挤压过,绝对干不出这事来。
光是夹过都不行,必须得是来回反复的挤压过那种。
你他娘的自己找死就行了,关键是这么一整,大家都得跟着团灭。
天一亮,得到消息的皇城司众人,当场就有几个吓得眼珠子一翻,没挺过去。
弑君谋逆,诛九族!
那阵子,杨卓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一天到晚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全家人等死!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当然,也有大部分不愿意等死的,直接逃离皇城司。
能入皇城司的,都不是一般人,大宋这么大,总有他们能去的地方。
实在不行,北辽、西夏、吐蕃、大理,总能捡回一条狗命。
往日偌大的皇城司,瞬间只剩下统领指挥使,以及一些类似杨卓这种,世代为皇城司效力的人。
侥天之幸,宿卫之事,因为各种原因,最终并没有被牵连,而是被掩盖下来,官家到头来只诛首恶,杀了那几个脑子被门缝反复挤压过的货。
皇城司众人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但看着已经破败无比的皇城司,所有人也是心里拔凉拔凉。
没人,没钱,关键是失去了最大的依赖,帝心。这还怎么玩!
“当务之急,是遵从司尊之计,网络人才,建功立业,重拾帝心,复兴我皇城司。而宁晏机变无双,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宁晏与云氏关系匪浅,如此一来,岂不是乱了司尊的计划。”
听下属这么说,杨卓面色顿时一沉。
“云氏一案,已经榨不出什么油水了,再查下去,无非徒劳。再者,涉及后宫之主,逼得太过,说不定适得其反。”
皇城司当初拼命的咬住云氏不松口,是因为那段时间,帝后离心,废后的传言,时不时传出。
为了讨好天子,皇城司打算从外戚身上突破,罗织罪名。
云氏长短大小正合适,就成了刀下鬼。
可自从废后的的说法,只是说法,皇城司的行为,就很尴尬了。
虽然现在帝后的关系,依旧不和,但只要一日没有废后,皇后就是皇后,万一哪天大宋官家想起这茬。
回头一看,皇城司居然敢欺负自家媳妇,好呀,上回背刺的事,还没跟你好好算计算计呢。
从延州府追到余杭县却一无所获,杨卓本来就已经有了收手的打算,可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宁皓。
二话不说,上来就干啊!
偏偏又十分生猛,皇城司现在人手本就捉襟见肘,加上大意之下,吃了大亏,现在杨卓的胸口几根肋骨,还隐隐作痛。
“此事,我已在信中跟司尊说明,相信司尊会理解。”
杨卓脸色阴晴不定,咬牙哼道。
“吩咐下去,请宁晏明日傍晚,有要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