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一案,我大哥宁皓现在罪责未明,若是本身清白无罪,而依高县尉之言,不证便是有罪,那罪名又是什么,莫须有吗?”
“如此罪名,天理难容!我余杭县内,下有惶惶民心所向,上有州府相公明镜高悬,岂容有人肆意欺瞒。若事仍不可为,即便是拼上性命,闹到官家御前,宁晏也要向天下,请一请这公正二字!”
说完,宁晏挺直胸膛,直面所有人。
感谢老赵,把文人的地位无限拔高,宁晏对这个设定绝壁举双脚赞成。
北宋一朝,对士大夫极为尊崇,因此也造就了许多头铁的家伙。
说的好听,叫文人风骨!
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二杆子劲,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除了个别特别倒霉的,基本上没有死在这上面。
所以,宁晏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不过,前提是你得有功名的读书人。
要是普通百姓,信不信衙门分分钟教你做人。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知县朱澄这回彻底傻眼了,这……这也太能掰了吧!
同时,他浑身也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
高廉的话,在他听来,着实没什么太大问题。衙门之中,若是遇上了棘手的案件,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后糊里糊涂的断了些糊涂案。
其实就是看谁的拳头大,一直以来都这么干,没啥毛病。
反正都是些平头百姓,胆敢叫嚣,一顿羁押,立马老实了,牢里再慢慢教你做人。
却从来没人想过,这种操作到了宁晏这里,事情会如此严重!
直接上升到了祸国殃民的高度。
说宁晏夸大其词吧,偏偏这话有理有据,一时之间,根本无从反驳。
幸好,今日跟他较劲的,不是自己,而是县尉高廉!
不然的话,自己恐怕就下不来台了。
想到这,朱知县默默地瞥了一眼一张脸都要黑成锅底的高县尉。
今日之事一旦传出,恐怕在江南士林中,高廉就要名声败坏了。反过来,宁晏的名声,却是一夜鹊起。
至少,一个不畏强权的帽子,算是稳稳的戴在头顶了。
看对手倒霉,绝对是一件开心的事。
朱知县默默地抚着长须,心里暗叹!
这宁晏宁知行,还真是个人才啊。自己竟然早没发现。
也罢,公堂之上,还是得老夫来执掌乾坤。
“宁晏!高县尉不过就事论事,你不可依仗口舌之利,咄咄逼人。”
“是,县尊大人。”
宁晏恭敬回道。
老朱的面子必须给。
不然他卖起队友,宁晏立马凉凉。
看两人一唱一和,高县尉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自己被骂成这样,都成祸国殃民的奸贼了,却被朱澄这么一句话,就给应付过去了。
合着都白骂了!
“好一个宁知行,想不到,我余杭县内,竟有你这等人物。”
高县尉把牙齿咬的咯咯响,狠狠道。
“今日之事,老夫铭记。”
这就受不了要炸!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宁晏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冲着嫂嫂眨眨眼。
再次有请开团手,嫂嫂云慧!
早就做好准备的云慧,瞬间心领神会。
噗通一声,整个人再次拜倒在地。
“县尊大人,妾身状告余杭县衙捕役班头梁庆,见财起意,徒生歹心,陷害我家官人,私吞重宝。”
公堂之上,大多数人还处于被宁晏上一波天花乱坠狂秀的懵逼状态,没有回过神来。
陡然再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头脑宕机。
这是什么情况?
宁晏这一通组合拳,打的所有人猝不及防,晕头转向。
刚被宁晏骂的差点吐血的高县尉,在听到这话后,一瞬间眼珠子紧缩。
“你说什么……”
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宁晏,他猛地意识到什么。
“大胆刁妇,竟敢信口雌黄,肆意诬陷!来人,先将她拖下去,杖二十!”
不能让事情再这么闹下去了。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宁晏肯定是有备而来。
虽然不清楚,宁晏有什么办法,能把整个翻盘过来。
可他也下意识的认为,一定要阻止。
你特么……
动一个试试……
宁晏眼珠子都红了,二十杖下去,不说嫂嫂这细皮嫩肉的,就是筋骨强壮的汉子,也要去了大半条命。
“住手!”
双手一横,宁晏挺直胸膛,挡在嫂嫂和云岚身前。
眼看宁晏单薄的身躯,面对如狼似虎的捕役,云慧和云岚嘴唇紧闭,不自主的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想不到,叔叔一介文弱,竟有如此胆识,半分不输响当当的好汉……”
云慧眼神闪烁。
“这混账,怎么那么傻,我就不信了,就他们几个,会把姑奶奶怎么样了……”
云岚不自觉的揪着衣角,似乎心里在做什么重要决定一般。
“高县尉真是好大的威风,面对一介妇孺,张嘴便要打要杀,好,好得很……看来我宁晏今日之言,半点没有夸大其词。”
宁晏冷声道。
说完,转身对着围观的民众。
“诸位余杭县乡邻,今日之事,大家也看到了。宁云氏官人蒙冤,但在公堂之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孤儿寡母,随意可欺。今日的宁云氏,便是来日的各位……”
不等宁晏把话说完,围观的百姓就已经炸锅了。
高县尉平日里带着手下的爪牙横行余杭县,很多人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被宁晏挑起情绪,好不容易,有着机会,许多人顿时躁动了。
“宁公子放心,今日我们都看的清楚……”
“世风日下,青天在上,竟然有这种事情发生……”
“黑心啊,呸……狗官……”
法不责众的道理,围观的百姓都懂。
一时之间,各种难听的话,不断的冒出来。
高廉气的直哆嗦。
今日之后,他的多年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从此之后,余杭县尉高廉,无论是在士林还是民间,都是被唾弃的人物。
“肃静!”
眼看形式要失控,高堂之上的朱知县赶紧敲响惊堂木,让当班的衙役高喊威武,将汹涌的民情压下去。
“县尊大人!”
不等有人开口,宁晏赶紧道。
“学生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县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