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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流离失所

    主簿大人?看来便是那韦主簿了,真是冤家路窄!谢海在空间里听得分明,闻言仔细留意起来,那韦主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一簇花白的山羊胡子,身板精瘦却神气十足。

    王管家听到主簿大人来了,忙扯平扶正衣冠,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施礼:“嗨呀!没想到竟惊动了韦大人,在下真是罪过、罪过啊!”

    韦主簿也是十分热情,和蔼的上去就扶住王管家的双臂:“管家无需多礼,本官久闻国公与将军的威名,得知将军即将莅临本县,实在是荣幸之至。”

    说着他又转头对谢正强兄弟正色道:“谢大郎与谢将军乃是同宗,如何竟闹将起来?传出去有伤我县教化德育的口碑呀!”

    谢正强本就不善言辞,见大人责怪,急忙结结巴巴的分辩道:“请大人明鉴,这院子、本是国公赠与我伯父的家产,王管家无缘无故打上门来就要拆除,十分无礼!”

    “哦?你说的这些可有凭据?”韦主簿捻起山羊胡子,慢条斯理地问询。

    这!谢正强一时手足无措:“家父过世之前就与小人说过此事,不可能有假!地契房契或许我兄弟知道,大人可否等他归家再行判断?”这事儿他爹生前经常跟他提起,他大伯是国公爷的亲兵,追随谢国公入了虎贲军,一生从军、无儿无女。

    好在过继了两个堂弟,方能延续香火。五十亩水田并县里一座一进的临街院子,虽在一般人家看来也值个五六百两银子,是笔不小的家财。但对于家财万贯的国公府又算得了什么?

    谢正强一直以为这些财物都是国公府给大伯的补偿,谢广源追随国公爷二三十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况且又是族亲,得到这点补偿,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国公府有朝一日竟然翻脸不认人!

    见谢正强翻来覆去就是我爹如何、我伯父如何这几句话,韦主簿心中也有了底,只看向王管家道:“管家可有凭证?”

    王管家等候多时,连忙捧上早就准备好的地契房契,回禀道:“小人不敢撒谎,这是地契房契,这儿的确是我家主人的产业。想是我家老爷心善,给那谢广源借住几年,如今他已过世,后人不明就里也是有的。”

    韦主簿接过来扫了两眼,频频点头,还提示谢正强到:“王管家还算有心,早就到县衙报备过了。这的确是本地县衙所出的地契房契,房主正是国公府的人。”

    看到这里,谢海哪里还不明白?爹死前并没给他地契房契,他还以为是二叔收着,就一直没问。今日人家地契房契都拿出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不忍看到堂兄为难,悄悄弹出一颗传音种到谢正强身上,与他传音到:“大哥别害怕!是我,谢海。我如今就在附近,但不便现身,此事我手中并无地契房契。也不知当年爹与国公府当年究竟如何,此时不必多加纠结,先拿回我的银子再说!”

    谢正强正满怀悲愤、欲哭无泪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确实吓了老大一跳!不过听出是谢海,便很快安心下来。想想也是,自己一个小辈,也不知大伯当年如何跟国公府谈的,如今是拿他们没办法。

    刘大山在一旁瞥见谢正强突然面色惊惶,以为他实在接受不了现实,又不善言辞。心生怜悯,便主动上前帮忙说合:“韦大人有礼了,小人姓刘,乃刘家屯人氏。”

    他据理力争道:“虽说王管家拿出了地契房契,此屋确实是国公府所有。但谢家久居于此,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实。如今国公府未曾通知谢家,动辄就要拆屋,是否、嗯,是否太过急切?也是不近情理!”

    他边说边看向众街坊,众人纷纷附和,这位刘郎君说的在理。

    孙大爷插话替谢家求情道:“大人,如今谢家主人唤做谢海,是个年近二十的小郎君。想他年轻不清楚先人之事,并不是恶意霸占国公府的住宅。况且他如今不在家,恳请大人宽限一二,待他归家再行调查为好啊。”

    韦主簿摸摸胡须,铁匠铺谢家他前段日子刚调查过,自然是心知肚明。原本以为这家就是农门独户,没想到和国公府还扯上关系。他并未做声,只拿眼看向王管家。

    刘大山最后更加一把火,对王管家问道:“管家,听你所言,既然当年国公府肯将院子让谢家借住,在下寻思着二者之间关系应当不错。况且谢大伯过世好几年了,为何一直未见国公府有人上门提过此事?”

    他转身向韦主簿又施一礼道:“主簿大人,在下不才,认为其中或许还有隐情。院子最好还是先别拆,待日后查明再说。”

    刘大山这人挺机灵,也能说会道,谢海和谢棠见事有转机,均松了口气。

    那知他们放心的太早了。王管家根本不与众人说理,只强硬的回禀韦主簿道:“韦大人,您与县衙里众文书都验过,我这地契房契都真实无误。既然如此,这院子拆与不拆,均由我家主人决定,这在法理上没错吧?”

    韦主簿一听心中暗喜,看来谢家与国公府不仅没甚关系,二者还有仇啊。他淡定的秉公执法,义正言辞说道:“白纸黑字,这在法理上自是没错的。”

    又悠然对围观众街坊说道:“本官虽是为民做主,但也要遵循国家法度。国公府持有房契合法合规,事实清楚明白,大家伙儿也都散了罢!”

    谢正强与刘大山面面相觑,没想到国公府如此不讲情面,看得出来韦大人也不站他们一边。

    谢正强气怒交加心绪难平,不过事已至此,自家还是依阿海所言,先收拾东西吧!房子是他们的没错,但屋里的家具物什金银细软,是自家堂弟辛苦挣下的,不能便宜了这家奸贼!

    他心中打定主意,拉住冲动的谢正壮,闷闷的说:“即便院子是国公府的,院内的家具物什金银细软可是我堂弟的,如今府里要收回房子,小人也无话可说。但里面的东西,我们谢家要拿走!”

    此话说的也有理,旁观的街坊议论纷纷,怎么说也与谢家相处了十几年,今日才知道不是他家的产业。不过就算租赁房屋,家中的细软属于租客,也属正常。

    嚯!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王管家受他阻挡,心生不爽,向后一甩衣袖讽刺到:“哼!王某也活了几十年,第一次听说堂兄弟继承家财的。”

    韦主簿却没帮腔,礼法上说来,若是一人无后,自然由他最近的血亲接收遗产。这院子的主人家要腾房,住户家堂兄出面也说得过去,有什么问题都是他家的事,自己就别多掺和了,谁知道大户人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王管家见无人支持,只得气恼到:“我们人都到齐了,正巧你们人手也不少,就在今日之内搬完吧,也免得你夜长梦多!”

    这话说的夹枪带棍,气得谢正壮还想与他理论理论,被刘大山一把拉住,支使他与刘大手去寻个牛车。

    他眼尖,早看见小厮手里有个铁匣子,想起当日谢海的话,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诸位别急,我们今日就搬。不过,我们来之前,已经看到各位将院子搜寻过了,还请把谢兄弟的财物交还谢大哥!”说着,还特特向捧着铁匣子的小厮抱了抱拳。

    王管家无法,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把匣子给了出去,小厮们暂时出了院子,给谢正强他们腾地方收拾。

    他们一行人,谢家两兄弟、刘家两兄弟,再有与刘大手去县衙报官的刘家村四个族兄,一共八个青壮。谢正壮做得也绝,本着自家不能吃亏的原则,将院子里除了大件家具,恨不得将看得过去的锅碗瓢盆都给端走,气得王管家直瞪眼。

    谢海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传音谢正强道:“哥哥们辛苦,笨重又不值钱的不要也罢!能用上的堂兄自家拿去用便是,离了这里,这些家伙什物我不打算再要。”

    是啊,自家堂弟眼见学了仙法,必定大有作为,何愁日后没钱?谢正强听着耳边的传音,愈发精神振奋,想通了也不再赌气,大手一挥:“弟兄们捡那值钱细软便得,其余的不必管他,趁早家去。”

    在街坊一片议论声中,谢正强他们最后拿了银子,装了一车的衣服细软。包括谢棠平日攒的书籍、铺子里的镰刀铁锤都给拿走,装上牛车返回谢家村。

    王管家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撕破了脸。见谢家人收拾停当,人都还没走远,就对小厮们一声令下。十几个小厮豺狼虎豹一般,拿起工具恶狠狠的就扑上去。谢国公府军功出身,家中小厮堪比精壮的兵丁,三下五除二,乒乒乓乓一顿乱砸!

    不消片刻,小院便千疮百孔,家具窗棱门板均被劈烂,就连谢海打铁的工作台,都被大铁锤砸成一堆碎石!好好一座小院儿变成了残垣断壁!好不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