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绿篱的灵叶光芒减弱,似乎灵力在不断减退。谢海边走边通过绿叶询问绿篱:“蒲苇娘的灵种需种在何处才好?”
绿篱其实也拿不定主意:“蒲苇须得靠水,催发灵种,更需寻一处灵水才好。可龙山河水边有蜘蛛精,河中有鱼怪,不是安稳之处。”
“灵种一旦催发,嫩芽及其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夭折。”所以植物的妖怪能修成人形的并不多,“可惜我这荆棘岭又常年干旱无雨,并不合适蒲苇娘生根发芽。我看你还是先保存好灵种,等安稳下来再寻个好去处。”
也只得如此了,谢家兄弟对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谢海顺嘴嘱咐了句:“既然如此,阿棠你收起鱼尾,咱们即刻归家去。”
谢棠的鱼尾此时全靠灵力激起水流来支撑,在岸上多有不便,只是他的功法,须得化形方才能够最大限度的施展,这才不得不保留鲛人原型。
此时脱离了险境,自然不需要再紧绷着保存鱼形。谢棠点点头,鱼尾轻摇,一圈红光微散,须臾变化为修长的双腿。
三人一路不停,谢棠虽是被冤枉的,毕竟有官司在身,最好避人耳目。不过他们各个五感灵敏,自然不在话下。
不多时,三人便回到铁匠铺,两个月未归了!谁又能想到才短短两个月,兄弟俩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海在白云观的时候就惦记着家中的事务,木材备齐了大半,还未能炼制精铁就匆忙出了门。至今欠着宋都头的十把精钢腰刀未交付,定金都收了的。
谢棠见大哥一进家门就寻摸上了他的炉灶,着实无语:“咳,大哥,你就没别的话要同我说吗?”
“是啊,都说来者是客。虽然我算是自家人,那也得妥当安置嘛。”李玹好奇的左顾右盼,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精致的雕花窗棱帮腔道。第一次真实的住进古代的房子,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屋子古香古色,在火炉的烘烤下有一股草木的清香。
这一座一进的院子,正房原是谢海住着,东厢房住的是谢棠,西厢房被养父改造成了炉灶房,正对街的就是门面铺子。养父还在世的时候,兄弟俩挤在东厢房,但李玹是女子,到底不妥。
“嗯,你们说的是。”谢海略一沉吟:“小弟,待会儿将正房外间书房收拾起来,你搬过来同我挤挤,将东厢房让与师妹,倒也便宜。”
“成!”谢棠也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生活条件好与差没所谓,过得去就行。天色渐晚,他点起正厅的煤油灯,晕黄的光圈照亮了不大的八仙桌:“大哥、李娘子,咱们坐下聊聊,此次多谢李娘子出手相救,还未曾答谢。”
谢棠招呼两人坐下,转身向李玹行礼作揖,此番多亏她与大哥赶来相救,否则此刻或许他已沦落妖怪腹中。
李玹微笑着爽朗的抬手回礼:“一家人不讲两家话!师兄也搭救过我,更何况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阿棠,你因何被族里生祭?这不是件小事,你可得认真与为兄分说。”今日仓促相见,谢海此时总算有时间询问此事。
这事说来话长,但其实也没甚么可说的,无非是有心人设计陷害,他一时没有防备当了冤死鬼。谢棠初时气愤无比,如今已是看穿了一切,他捋了捋思路,平静的说起这个月自己的经历。
“自打兄长离家,我照常到书院学习,到了十月中旬那天,我回家路经巷子口,彼时张大娘子前往同济堂买药。因巷子狭小拥挤,前路被马车堵住了去路,我二人被挡在同济堂门前。”
此时茶壶烧开了水,谢棠一边倒茶,一边继续说:“当时我与张大娘子互不相识,即便是同站在路边,相隔也有三丈之远。就在等道路疏通的这会子功夫,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几个精壮的家丁,不由分说就把我二人拿下。”
“听他们口里嚷嚷拿住了奸夫淫妇,我原以为是一场误会。谁知根本没人听我解释,就把我绑到县衙下了大狱。在牢狱里呆了两天,堂兄他们过来作保,才把我放回家。”说起这事谢棠也是一头雾水,始终没明白无冤无仇的,哪里就招来的横祸。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没过两天,又听村中来报,说大哥的坟墓被水淹。我急急忙忙的赶回村中,谁知竟被谢里正扣下,隔天龙山河便做了生祭。”
“我和其他祭品被堵了嘴,反绑着手推到河边。张大娘子不堪受辱,趁人不备撞向河边岩石,头破血流奄奄一息。那些族老们怕河神怪罪,不等河中妖怪前来接收,便匆匆将祭品推入河中,我趁机化出鱼尾躲进水底,这才逃过一劫。”
听到这里,谢海眉头紧锁,李玹觉得这和他们听到的信息有点对不上:“既然你是自己逃脱的,那河神后来为什么又单独找谢家村另外献祭?”
谢棠还不知道这事,哦了一声,猜测到:“或许是我于心不忍,自不量力想要救下其他童男童女,让妖怪看到了鱼尾,他们以为我是谢家村找来对付河神的家仙。”
“什么是家仙?”李玹好奇。
“家仙其实也是动物成精,人在家中供奉某只精怪,请求其保佑家宅平安或拜求富贵,那精怪若收了供奉,便为那家家仙。”谢海解释道,这在民间多见于传闻。
“嗨,我就说嘛,这河神莫非真有什么神仙手段,能看出谢棠不是童男。”李玹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妖失手没抓住谢棠,又以为是谢家村的反抗,这才有了惩罚。
“童、童男?”谢棠大囧,面红耳赤。小男生对这种污蔑格外在意:“谁胡乱造的谣,我不是、呃……”脸都憋红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咳,这不过是妖怪找麻烦的借口罢了,无需在意!”谢海连忙替自家兄弟解围。
他转移话题:“后来那些祭品如何了?你为何又在河边帮蒲苇娘灭火?”
唉,谢棠沮丧的叹了口气:“祭品都被妖怪抓走了,生死不知。只有张大娘子自尽时,她的鲜血被蒲苇娘根系吸收,生魂融入蒲苇本体,成了蒲苇娘新生的灵体。她在水中曾掩护我躲过河妖的搜寻,有恩于我。”
“后来她灵体稳固之后,不忿河蚌村栽赃陷害,常常显出灵体找那村中的仇人报复。谁知不过才刚吓唬他们几次,就遭到村里的火攻。那帮子村汉也是欺软怕硬,不敢与以人为食的河神对抗,反而欺负无辜被害的女子,简直就是助纣为虐、可恶至极!”
趋利避害本是人之常情,但草菅人命、以同类的鲜血换取苟且偷生,就很让人唾弃!奈何他们兄弟人微言轻,此时就算喊冤,无人理会还是轻的,只怕村民反而会将河神惩罚的罪名强加到他们头上。
打铁还需自身硬!作为一个打铁匠,这个道理谢海还是懂的。
他暗下决心,双目炯炯有神的看向谢棠:“此番我们兄弟遭此磨难,何尝不是老天对我等的考验。得遇师父已是我们最大的幸运。只要你我日后勤加修行,不管是迫害的权贵,还是噬人的妖魔。总有一日要他们血债血偿!”
谢棠认真点头道:“大哥说的没错!”接着他想起一事,略显兴奋的说:“对了,此次我们相遇,我的金鳞似乎起了新的变化,大哥帮我参详一二。”
为了活跃气氛,此时李玹也蹦起来显摆到:“我的金鳞也有妙用,正好给大家一块儿分享分享!”
想来应是师父留下的后手,谢海微微一笑:“好,金鳞显化,未免金光显露扰民,大家到空间里谈吧。”
他出手如电,扣住两人肩头,瞬间三人消失在原地,进入金鳞空间。
谢棠第一次进入金鳞空间,眼前青砖红瓦的二层庭院,四处环绕飘逸着缕缕白云般的灵气!他嗔目结舌、不敢置信的望向大哥,他们这是来到仙境了吗?
谁知谢海和李玹也都大吃一惊,没想到空间小屋竟然变成这样一幅美景:
他们正处于院子正中,脚下是类似金沙的泥土;东南西北四个刻画着神秘符号的法阵,冉冉升起青、红、蓝、金四色光柱,分别支撑着四栋楼阁漂浮在半空中;四方的院墙围起的空地目测有十亩左右,全部被金褐色的金沙覆盖。
围墙外放眼过去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白雾,想来应该是试炼区了。李玹看得目不暇接,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只眼。
但她毕竟是个守财奴,心里就惦记着自家那一点三瓜两枣。虽然小屋变成了庭院明显赚了,但不会把他们的战利品给私吞了吧?这可不行!毕竟是吃饭的口粮,虽然没多少,但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不是?
她双眼盯着空中阁楼,喃喃自语:“我说哥几个,那些阁楼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里面不会藏着什么怪物,把咱们的家当给霸占了吧?”
她话音未落,脚下的金沙如沸水般一阵翻腾,三人连忙运起灵力闪到一边。
金沙凹陷出一个深坑,“噗呲!”一声喷射出一股清泉。清泉水灵气尤其浓郁,清新的水气使三人精神一振,通体舒泰。
“啊呸!”一条蓝色的小人鱼从喷泉中顺着水流飞出来,冲李玹恶狠狠的挥舞着小拳头:“你才是怪物!你们整个窝都是怪物!”
“哼!谁稀罕那些破烂玩意儿!”巴掌大的小人鱼骂骂咧咧,好一条暴躁美人鱼!
它看上去就像个会跳会叫的骨瓷娃娃,除了蓝色的鱼尾,裸露在外的上身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一头蓝色的长发张扬的飞舞,随着每一次鱼跃,衬着一张象牙白的小脸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