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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林的心事

    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快地到来了,天压得很低,雪由于气温不够低,还未结晶成雪片,落到地上像一层细细的盐粒子。庄永璞早早起来招呼李世平,宋邦珍和其他人一起准备将站上的粮食搬到车站的新仓库。秋天的时候,日本人为了经营临城,又方便补给枣庄西面驻守的一个中队的鬼子的军需,在枣庄火车站边建了一个大的仓库,用来储存物资。

    站台上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搬着粮食,庄永璞心里暗笑着想:这些粮食可不能淋湿了,洪振海的炭场还需要你们哩!正干着活,看到身材粗短的鬼子巡逻队队长小林平一郎带着两个士兵巡逻,他便迎了上去笑着说:“太君,雪很大,我的怕粮食湿了,先搬到仓库去,太君可以放心大大的。”

    小林很高兴,他平时的工作不是抓人,就是在铁道上骑着摩托卡打枪,在他眼里,中国人应该是躲闪,逃避和害怕的,很少有普通的中国人主动和他说话,因此他总是抱怨中国老百姓不领会“中日亲善”的精神,庄永璞和他套近乎,让他感觉皇军的*****圈的荣光似乎就在眼前,所以心里非常高兴,拍着庄永璞的肩膀狂笑着说:“你的大大的好,我的放心大大的!”

    庄永璞也顺势递上一支烟,又分给两个士兵每人一支“太君,外面太冷啦,你们都在屋里歇着就行,我在这看着,没什么问题。等忙完,请太君喝酒。”

    小林平一郎对庄永璞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他高傲的头,带着他的兵转身像只刚打了胜仗的大公鸡一样去其他地方遛弯去了。

    因为这些粮食最终还是要搬到火车上运走,为了减少麻烦,庄永璞决定不再将粮食往仓库搬。他让人在仓库找到些防潮的毡布,指挥大家将毡布直接盖到粮食包上,又箍上绳子防止风把毡布吹走。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所有站台上的粮食包盖好。

    看到大家忙得差不多了,庄永璞松了口气,招呼大家回办公楼休息。在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王振华叫住了他:“永璞,过来坐会。”庄永璞进了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了。

    “嘿嘿!站长,这天可够冷的,估计雪不小,得下几天。”

    王振华没接他的话茬,幽幽问道:“你小子和巡逻队套近乎,是不是在憋什么事呢?”

    庄永璞看王振华看破了他的计划,也没隐瞒,坐到斜对面的板凳上说了起来:“站长,这些粮食可都是咱老百姓的,运到前线去就是鬼子的军粮啊,我一想到鬼子吃着咱的粮食,还在打咱,我心里就气啊!

    我现在也不想再犹豫考虑跟谁能光复华夏那么远,我也不想说那么大。现在有人真正在抗日,我虽不能扒车,也没摸过枪,但是我能协助他们轰轰烈烈干一场,这才是一个中国人该干的事!”

    王振华叹了口气:“咱又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了,我其实也想啊,但是一想到一家老小的安危,我又犹豫了,这样吧,你尽量动静小点,我暗中协助你,不要跟扒车队的人说我在帮他们,济南昨天来信了,南边前线催的急,要求枣庄不论如何三天后必须将粮食发车,到时候鬼子会从滕县调车皮过来。10月份日本人刚修好了台儿庄到赵敦的铁路,这次火车会走枣台线和台赵线,你让他们提早准备吧!

    另外,巡逻队你准备怎么办?这个小林每次可都是开着摩托卡跟着火车走,就是为了打那些扒车的。”

    庄永璞答道:“正好这几天下雪,天气比较冷,我准备买点酒和吃的,发车那天晚上,拖一拖小林的时间,有半个小时就够了,但是怎么善后,我还没想好。”

    王振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你呀!净干这些没尾巴的事,我都替你想好了,你按我说的办保准没事”。

    这三天的雪下得断断续续,并没有铺满整个地面,搞得整个枣庄像得了斑秃,然而风却越来越大了,一阵阵的寒风卷着雪花落到人的脸上,像刀刮一样疼。

    火车站站台昏黄的灯光下,工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将站台上堆积如山的粮食装到了火车上,大家也松了口气,找工头统计了计件,便三三两两地回家了。

    庄永璞看着空空的站台,心里暗暗计算时间,离晚上9点那趟开往赵敦的票车过来还有1个小时,票车过去后,这趟车就该发车了。他从上到下拂去身上的尘土,爬上2站台的天桥,看到办公室和鬼子警戒岗的门口都贴上了大大的红底黑字-中日亲善,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格外的刺眼。庄永璞看着那些字,摇了摇头,他心里不踏实,又扭头下了天桥,从车尾的守车往前一节车皮一节车皮数,数完了又倒回来数一遍,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他似乎都没有感觉到。

    眼看火车站的白色大钟时间指向了晚上八点三刻,这时站台上的灯不知道是坏了还是什么原因突然熄灭了,靠近2站台的地方一片漆黑。庄永璞便迅速穿过天桥,快步朝宿舍走去,几分钟后,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东边的站台上,却是胳肢窝里夹了瓶酒,手里拎着包冒着热气的熟牛肉和罐头。只见他径直向警戒岗后门的值班室走过去,值班室里空无一人,庄永璞不禁紧张起来,正犹豫间,他听到小林平一郎叽里咕噜的声音传来,他正在隔壁警备队命令值班的鬼子去抗机枪,准备火车一走,就上摩托卡出发巡路。

    庄永璞上前哈了一下腰,谄媚地笑着说道:“啊呀!太君,这大冷天的还没吃饭吧,我带了点酒,请你喝个痛快,嘿嘿!”

    小林看了一下停在轨道上的粮食车,说:“不的,我的巡路的公事的有。”

    “这大冷天的,喝一点酒暖和暖和再走,来得及,现在不是车还没走呢嘛!我们现在要中日亲善,皇军为了*****太操劳了,我们应该犒劳犒劳皇军。”

    小林犹豫了一下,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的中日亲善的氛围,觉得还有点时间,又看到庄永璞手里的牛肉冒着热气,咽了咽口水:“嗯!中日亲善要的”。就领着庄永璞回到了温暖的值班室。

    庄永璞赶忙打开酒瓶,找了个杯子,倒上酒,递给小林平一郎,说道:“太君,天冷大大的,快喝点,身子热乎了,好去打土八路。”

    “哈哈哈哈!你的良心大大的好,喝了去打土八路。”小林队长大声笑着,把酒一口闷了。又一把抓过牛肉,直接啃起来。

    庄永璞这时听到了外面寒风中票车的汽笛声,知道票车要过站了,就抓紧又将酒杯倒满,劝小林又喝了一杯。两杯酒下肚,小鬼子的眼神开始发飘,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却是宋邦珍喝得东倒西歪的在和扛机枪的巡逻兵说话。

    庄永璞刷地一声站起来,打开门喝道:“宋邦珍,你又在哪灌的猴尿,瞎咋呼什么?吵着太君,你脑袋不要啦?”

    “老庄,你狗日的才咋呼呢,我和太君拉的好好的,你掺和啥?”

    “恁麻辣隔壁的,你骂谁呢?”

    “骂你怎么地?我早看不惯你了,你仗着上边有人,天天欺负我,我和皇军拉拉呱咋地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骂了起来,屋里一片吵闹声眼看就要打起来。却不知站台上的粮食车并未像往常一样鸣笛,悄然在黑暗中离开了站台。

    小林平一郎并未发觉粮食车走了,看两个中国人自己打了起来,皱起了眉头,庄永璞急忙向鬼子小队长道歉:“太君!太君!对不住!看到这个‘酒猫子’我就来气,天天不干正事,我们现在要为*****做贡献,为皇军做好服务。您再来块肉罐头。”

    宋邦珍却晃悠着身子挤进屋里来:“啊呀!原来小林太君在这里啊!太君,这大冷天的”说着话,“噌”地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来,庄永璞一看,不是通常中国白酒那种透明中发绿那种瓶子,是个长颈黑瓶子,瓶体标签上写着两个黑粗的字“獭祭”,就一把抢过来,打开瓶塞激动地说道:“这是大日本帝国的好酒啊,还是第一次见呢!我得尝尝!”

    扭头看了一眼小林平一郎,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酒瓶子,眼一红,眼泪下来了。

    庄永璞赶忙将酒瓶递过去,说道:“太君,别哭,别哭,我不跟你抢,你喝吧!”

    鬼子小队长哭着说:“叶子送我来之前就是喝的这个酒,我的已经三年没见她啦!”说罢,不等他们说话,拎过酒瓶就自顾喝了起来。

    庄永璞和宋邦珍对视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高粱烧,两人也喝了几口算是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