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中,除夕已过。
大年初一,昨夜通明的灯火还没熄透,街上四处又陆续响起开门炮仗。碎红满地,点在雪中,如白云缀锦,喜瑞祥和。
徐藏风自浅睡中醒来,推开窗时,看见楚云川已站在院中,正自仰天轻笑,雪花已将他青丝黑眉染得银白。
“楚兄,何故仰天长望,冰雪寒风,可不会善待我等。”
“嗯,无妨,我以天上白雪洗净浊面,好迎接新的一年。”楚云川将脸上冰雪抹匀,搓洗几下,让融化的雪水渗透脸颊。
徐藏风见状,也接过天上飘落的雪花,抹在自己脸上。雪花触及脸庞,顷刻化作雪水,洗净徐藏风脸上脏污和疲惫。
徐藏风精神一振,就在他还要再敷些雪花在脸上时,忽地感到后脖颈一阵透心凉。他急忙抖动皮裘,将那冰凉之物抖了出来,却是一个雪球。
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李冰雪又在调皮。他转过身去,果不其然,只见矮他半个头的李冰雪手里仍捧着一堆雪花,在那里嘻嘻地笑。
徐藏风一脸无奈之色,摇了摇头,“雪儿,你手里捧着一堆雪,还想干什么坏事。”
“我哪里是想干坏事,我是要给藏风哥哥洗脸。”李冰雪走过来,举起双手将雪花送到徐藏风面前。
那双手掌玉莹莹的,此时被雪花冻得有些发红。徐藏风见状便蹲下身来,开口说道:“那就来吧,你帮我洗。”
李冰雪嘿嘿一笑,将雪花覆在他的脸上,双手轻轻地在他脸上揉来揉去,好似磨墨一般,让冰沙化成雪水,涂敷在徐藏风脸上。
等雪化得差不多了,李冰雪才停下手来,冰冷的手冻得又红了几分。
徐藏风脸上经过一顿揉洗,显得又洁净了些,他伸出自己温热的手掌,将李冰雪双手握住,试着将点点内力送在她手掌上,让她好受些。
楚云川在一旁浅笑,仍望着天空,并不言语。
此时沈怀身着紫云锦袍,快步走了过来。他见三人都在院中,便邀其同往议事厅里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几人来至议事厅内,只见大堂里左右各坐了六人,加上居中端坐主位的沈庸,共有十三人。
十三镖局号称“十三”,说的便是这镖局中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人员如何变换,镖头人数总保持在十三这个数字。
此时可想而知,那坐于议事厅内的便是十三个镖头了。
沈怀让三人于左手下首位置坐了,自己则去站在沈庸一侧。
几人安定,沈庸洪亮的声音响起:“今日已是鸿轩十三年正月初一,距离天下人约定共讨李剑仙之日只余半月。我十三镖局昔日亦应承同往,今日里召集诸位,便是为了此事。”
“此次大会非同凡响,天下武林,凡是闻名于江湖之人,都将出席此次盛会,更有其余侠士隐者,不计其数。除此正派人士之外,也难免有许多魔道中人混杂其中。为防止魔教于盛会途中暴起发难,伤了我等,我们宜早做准备。”
“叶飞,你领所辖趟子手于明日启程,先行赶往太湖之畔,扎住跟脚,探听消息,熟知各路人马动向。若得魔教妖人之踪迹,立时散布消息,让正派人士有所提防。”
“叶飞领命。”叶飞乃是镖头之十三,其神行之速,列于众人第一。
“许轻语,你领精干镖师二十人,也于明日启程,前往飘渺峰下,探知地形,于大会前天会和叶飞人马,伏在隐蔽处,若大会有动乱之时,见机杀出。”
“轻语领命。”许轻语是镖头中唯一的女子,位列十二,与叶飞同事多年,两人之间,最有默契,因此安排他二人同行。
“冯玉堂,蒋风致二人,于正月初八日和犬子沈怀前往飘渺峰。你二人并不使兵器,权且和沈怀扮作叔侄,也可免得途中招人耳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冯玉堂排名第二,蒋风致排名第三,二人虽面上看起来文人模样,实则内力深厚,拳脚功夫甚佳,且二人处事细致万全,因而派他二人护送沈怀前往与会。
“此行,冯玉堂全权代表十三镖局。我与其他人等则留守金陵城内。一应运镖事物,若非紧急,也暂时停止。”沈庸语毕,又看向徐藏风等人。
“藏风,你三人作何打算?要去飘渺峰一观武林胜景吗?”
徐藏风听沈庸问起,知道此行未必安全,因而想要留李冰雪在府内,自己一人前往。正待答话,李冰雪却抢先他一步说道:“我和藏风哥哥二人皆愿同往,楚云川此前也说了要去。”
徐藏风欲待辩言,却见李冰雪转过头来瞪着他。他一时想起李冰雪之前言语,知她无论如何定然要跟着自己,此时也只好点点头。
楚云川也在一旁点头答许。
沈庸见二人没有异议,便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三人便与沈怀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众人又一起商讨一些细节之处,纷纷杂杂共说了有十多项。徐藏风等人自然是只听不说。
众人商议已毕,再没有其他疑问时,沈庸开口说道:“最后,前往与会之人务必小心谨慎,你们此行第一要务便是保护好自身安危。其余诸事,只待自身全可之时,再行理会。”
如此,议会方罢。徐藏风等人自回院中去了。
正月初二,天上仍飘着雪花,一行人马自金陵城南门陆续走出。他们先是在林中隐蔽处聚在一起,片刻后又分散开去,分了两路往南边进发。
除此之外,相比往日,往南行的路上多了许多奇装异服的人马,有佛陀,有道士,有剑客,有异人,许许多多,难以尽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