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藏风将李冰雪的手从他脑门上拿下来。心想许是他师傅怕他着凉,因而替他换了干净衣裳。
他渐渐想起昨夜之事,此时仍觉得浑身酸软。他肚子也有些饿了,便起身吃了两个肉包子,喝了些粥。
白书离昨夜只叫他绕着玄武湖跑了一圈,却未曾告诉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徐藏风一想,发现不对,他师傅掳他出去的时候已是今日丑时,不算昨夜了。一时又想起师傅所说寅时前到达玄武湖,他不禁一阵苦笑。
他只听到师傅说了玄武湖在金陵城东北城外,却不知其具体方位,也不知相距有多远。更何况,他还要在一夜中极黑暗的时刻赶路,心中不免担忧。
徐藏风自顾沉思时,李冰雪仍在一旁没有离去。她见徐藏风一脸愁容,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便开口问道:“藏风哥哥,你是不是又丢什么东西了?”
徐藏风闻言,忽地眼睛一亮,也不管她问的是什么,“雪儿,今天想不想出去玩?”
李冰雪闻言也是眼睛一亮,“好呀好呀,正愁没人陪我玩。我们要去哪里?”
“那好,我近日听闻金陵城附近有个玄武湖,风景甚是不错,咱们今日去那里瞧瞧。”
“太好了,藏风哥哥,那我们现在就走。”李冰雪说着就拉起徐藏风的手往外走去。
二人一直走到出了十三镖局侧门时,李冰雪才回过头来问道:“藏风哥哥,那玄武湖却在何处?”
徐藏风闻言一愣,“难道你也不知玄武湖在何处吗?”
“藏风哥哥,你糊涂!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李冰雪说完又要去摸徐藏风脑门,怕他脑子烧坏了。
徐藏风一阵无言,想了想只好回府去找白书离。奈何二人把府邸都找了个遍,也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徐藏风只感叹他师傅来无影去无踪,行为甚是古怪。
二人又只好去找沈怀。沈怀定然知道这玄武湖所在。
沈怀此时正在他屋内阅览书籍,见到二人到来,知晓了其来意,便欣然同意。
于是三人又一同往城外走去。除了三人之外,沈怀身边还多了一人,乃是梅小雨。
梅小雨平日里不喜言语,只要没人主动问起,她便独自一人在一旁安静的呆着。别人看向她时,她脸上才会出现端庄清秀的笑容,给人十分柔和的感觉。
她眼睛从不会直视别人,像是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
也有人问起她为何如此腼腆。她只说是自己生在梅雨时节,因而养就了梅雨的性格。见她不再言语,众人也就不再多问。
此时四人已出至城外。
早时,秋日的阳光还很明媚,此时天上却暗了许多,太阳隐在云中,不知所在。
玄武湖距金陵城不过五六里,四人走了个半时辰,已来到湖边。
湖边此前已有些许人影,都是来此赏秋观景的。
李冰雪和梅小雨两个女子行在前面。李冰雪仍身着一袭素白长裙,头上盘一圆髻,插着白玉簪子。此时她在梅小雨身边,倒也乖巧许多,安安静静地,只是偶尔转过头去看看走在后面的徐藏风和沈怀。
梅小雨则身着碧绿衣裙,头上扎一小髻,长发如瀑垂在脑后。她任由李冰雪拉着手,莲步轻移,往前走着。
徐藏风二人走在后面。沈怀步伐稳阔,眸子若一潭清水。
他指着眼前生满荷叶的大湖,说道:“此湖当年可是金陵一大胜景,我曾听我父亲说,十年前,李剑仙就是在此练剑。”
“李剑仙也在此练剑?”徐藏风颇为惊讶。
沈怀点点头,“据说当年李剑仙常常于湖上奔走,踏波而行,手中三尺长剑划过水面,击水而起,滔天水柱如潜龙昂首,直冲九霄。”
“有时他则长剑倒持,静静立于荷叶之上,闭目端首,往往数个时辰一动不动。湖边许多游人嘈杂,他也不为所扰,如遗世独立,飘渺出尘。剑仙之名,也就由此而来。”
“就因李剑仙曾在此练武,此湖也被人们称为‘练武湖’。当时许多年轻侠客,常常来此湖畔习练武术,或搏取微名,或一心悟道。大湖之畔,俨然一片习武道场。更有妙龄女子无数,或观剑仙,或求佳偶,于湖畔徘徊游走,也成一道风景。”
沈怀说罢,轻声一叹,“可惜剑仙一朝消失,此湖繁闹了两三年,也渐渐冷清下来。”
徐藏风在一旁听着,也略感可惜,李剑仙如此辉煌过往,竟也渐归尘土,昨日尚且一去不复返,何况是十年前。
“那前些日子相传李剑仙重现江湖,是否谣言?”徐藏风问道。
“并非谣言,我父亲当日亲眼见得,确是剑仙归来,只是自那一夜以后,就再没人看见过此人,他过往身在何处,也就无人知晓。”
徐藏风摇摇头,抛开剑仙不谈,却问沈怀道:“沈兄,你将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啊,远离尘嚣,习武证道,遍游山河,与世无争。”
徐藏风听得连连点头,又问道:“可人间江湖,身不由己,如何能够做到逍遥世外?”过往他看书时,常常看见书中之人多为世事牵累,不得自由,因而有此一问。
“做不到时,自有其他去处,只不忘初心便好。”
这时李冰雪听见二人对话,转过头眨眨水灵灵的眼睛,问道:“那藏风哥哥以后想做什么呢?”
“额,我却尚未想好,如今还是找到父母要紧。”
徐藏风想了想又说:“还有就是打败李剑仙,完成我和我师傅的心愿。”
不想李冰雪却摇摇头,“那你也太没志气了,再怎么说也得统一江湖,拿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来当当吧。”
徐藏风见李冰雪故作高深,还在那里掩嘴轻笑,便问她:“那雪儿又想做什么呢?”
“我啊,我只要跟在藏风哥哥身边就好了。”李冰雪又是嘻嘻一笑。
徐藏风见状,轻叹一声,不知收了个这样的妹妹是好是坏。
四人走走停停,又在湖畔游了半个时辰才归家。
徐藏风回到府邸内,又去寻他师傅白书离的身影,只是无论如何也找不见。他又去问府中是否有人见着,众人也都摇头。
到头来他无计可施,只好遵循约定,于明日寅时之前,鸡鸣时分,去玄武湖找他。
是夜,徐藏风躺在床上,看着他母亲留给他的手绢,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惊醒时,面前却是一堵高大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