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桂花院。
此时的徐北云,根本不知道贾赦与贾政在打他的主意。
当他吹完一曲知否知否,薛宝钗的一双杏眼简直如水润一般。
许是因为笛音绕梁,又或者是因为今晚在醉仙居发生的那一幕,当下的薛宝钗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涟漪,让平时端庄的她脱口而出。
“云大哥能否为妹妹再作一首上元佳节的诗词?”
薛宝钗这时却鼓起心中的勇气,抬起杏眼直直地望着长身玉立的云大哥。
借着上元佳节的月色,看着眼前这位蛾眉曼睩、冰肌玉骨的少女,徐北云再怎么光棍也明白宝钗对他是动了情。
恰在这时,王宁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打断了一时静寂的桂花院。
“禀公子,外面来了探事司的人,有要事相寻。”
王宁朝说完,朝一旁的薛姑娘点了点头。
“云大哥有事且先去罢,妹妹我先行回去,待来日再找去大哥。”说完,薛宝钗朝徐北云福了一礼,朝王宁轻点螓首,告辞后先一步离开。
薛宝钗是极有分寸的一个人,虽然被王宁打断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但当她听到徐北云有事后,当即告辞离去。
心里虽有担心找云大哥的是探事司的人员,但她却不会多问。以她的聪明,自是猜到或许是和今晚的歹徒有关。
“可有说是因为何事?难道是已经查出那伙刀客的来路了?”徐北云一边朝外面走去,一边问着身后的王宁。
如果是已经查出了刀客的来路,那么他就要对大周的皇城司再次刮目相看了。这才多久的时间,如果真被探事司的人侦破,可比后世的破案手段还要了得。
“回世子的话,却是大明宫急召世子面圣,方才薛姑娘在,我不方便明说。”王宁听到世子询问,急忙开口回答。
徐北云闻言,脚步停顿,剑眉一皱。这个时间段景顺帝见他做什么?
莫非是因为今晚的那伙刀客?
想到这里,徐北云与王宁快步走出桂花院。
二人直接上了停放在门口的马车,在一众侍卫的跟随下,徐北云一行人朝大周禁宫驰去。
……
荣国府,迎春小院。
当迎春和司棋回到她的小院时,邢夫人一早候在内厅。
“女儿见过母亲。”
“见过太太。”
迎春与司棋双双与邢夫人行礼。
“坐罢,我此番过来是有事与你说上一说。”邢夫人笑着让迎春落坐。
司棋在见完礼后就退了出去,迎春垂首落座,也不询问邢夫人因何事寻她。
邢夫人看着亭亭玉立的迎春,虽说不是她的女儿,但却确实是生得极为端正,且身段儿又好,正当良配,那桂花院的云哥儿可是个有福气的。
“二丫头,你年龄也不小了,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邢夫人温声问着,她准备循循善诱。
闻言,迎春惊愕之下,先是抬起螓首望了邢夫人一眼,随即羞红娇容,继而垂首。
“婚姻大事,自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倒是乖巧伶俐,虽说你不是我所出,但我向来视你为亲生,如今你年岁也到了婚配之龄,今儿我这有一良配,老爷与我却是极为满意,故而我此来是问询一二。
老爷也发了话,虽说你是庶出之女,等你出嫁之时,我与老爷都会许你一份厚厚的嫁妆,只盼你以后在夫家过得有头面,才不让夫家小瞧了去。”
邢夫人为了以后的北凉香水,准备在迎春出嫁之日,咬咬牙出一点血。
迎春闻言,脸上的娇羞更甚、可惜她一直垂低螓首,不然邢夫人只会更加觉得云哥儿的确是个有福气的人。
此时的迎春,娇容爬满红晕,恰恰是应极了温柔娴静的小家碧玉。
按理,从男人的角度来选择,迎春才是众多男人的择妻标准。
温柔乖巧,没有丝毫的心机,且不会对男人有太多的想法,在家只会做好女儿的位分,出嫁则从夫。一切以自家男人为主。
正是所有男人眼中的三从四德,唯一就是出身差了点。更是因为她生来便是贾赦的女儿。
“女儿全凭父亲和母亲作主。”迎春垂着螓首,细声细气地答了一句。
“那便好,那人便是桂花院的云哥儿。你觉得怎样?”邢夫人极是满意迎春的举动,笑着把二丫头未来的夫家道了出来。
“啊!云~大哥!”迎春闻言一怔,错愕之下抬起螓首,此时她的羞意完全被云大哥三字给冲散,一双好看的杏眼满是惊讶。
虽说云大哥一直居住在桂花院,迎春与他也没有过多交集,只是观他院里的下人们,当知云哥儿是个好相与的人。况且,对于迎春来说,云哥儿生得也是颇为俊俏哩,且有才气,就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云哥儿会不会下棋!
“老爷与我相中的,可不就是你云大哥,方才老爷还说,东府的珍哥儿还想着把他的妹妹许予云哥儿,实是四丫头尚小,大家也知珍哥儿这是顽笑话。”邢夫人品了一口茶汤,眯着眼把话点了一点。
“女~儿全凭父亲与母亲作主。”娇羞之下的迎春再次重复了这句。
对于迎春来说,总是会有出嫁的那天,当下的年代里,有几个女子能和她这样,在没有三拜九叩和揭红盖头前,就能见到未来的自家夫君?
对于云大哥,迎春自是极为仰慕的,但今天前却是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历来把云大哥当成一位哥哥。
彼时被母亲言明,迎春除了娇羞之余,心下也是有一点小欢喜的。毕竟,她不需要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云大哥,却是一个极为有趣的人哩,听说他除了诗词书法一流之外,乐理也是一绝。未来能有这样的一位夫君。迎春觉得挺好!
邢夫人自然是对迎春的神色尽收眼底,自然是觉得老爷交待她办的事儿成了。
……
大明宫,紫宸殿。
景顺帝端坐在龙椅上,皱眉翻着探事司与绣衣卫递上来的奏折。
随着戴权的唱报完毕,景顺帝沉声说了句“宣”!
徐北云趋步走进紫宸殿,来到高台下方,大礼参见景顺帝,随着景顺帝的免礼平身,徐北云起身站好。
“却不知陛下相召小臣为何事?”
景顺帝将案桌上的一份卷宗递向戴权,戴权急忙躬身双手接过,从高台上步下殿中交给凉王世子。
徐北云从戴权手中接过卷宗,展开一看。
原来今晚刀客们的目标,那名女子实为去年那位谋反国公的一名旧部孙女,那位旧部名为方为其。他手中掌握着南边走私的联络人名单。
绣衣卫查出是来自镇江的江家,而江家满门五十余口人却在正旦前十天上吊而死。金陵那边的绣衣卫千户去迟了一步。
后来镇江知府判了个畏罪自杀以此结案,金陵绣衣卫却在蛛丝马迹当中侦知,方为其在金陵的一间钱庄中,每月在同一天的时间里,分别会存进两笔大额的存款。
金陵绣衣卫判断,还有另外一位勾连的案犯,故而他们在第一时间上报神京。
绣衣卫北司指挥使程仁由此断定,另外一位案犯一定会选择灭口方为其,但绣衣卫诏狱不是外人能够随便进出的。
如此,抓住方为其在外的唯一血脉,以此来要挟方为其自杀或者闭紧嘴巴,便是那名案犯的唯一途径。
故绣衣卫北司指挥使程仁设下计谋,以那名女子来当诱饵,借机诱捕另外那位案犯派来的人。
今晚的那伙黑衣刀客,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绑架方为其的唯一孙女,借此来堵住在绣衣卫诏狱中的方为其嘴巴。他们虽进不去绣衣卫,但传些消息进去却是容易。
唯一可惜的就是方为其熬不过刑罚,已经身亡绣衣卫的诏狱中。当然这些外人是无所得知。不然绣衣卫早就有办法撬开方为其的嘴巴,也不用布下如此之局。
绣衣卫北司指挥程仁不知道的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共分成三批,两批分散绣衣卫的目光,潜藏的那批才是真正的抓捕之人,却是徐北云亲身下场的那批。
而在醉仙居的那伙人,却趁着人质逃离了三个人,其余皆是身死。
看完,徐北云想了一会,开口道。
“陛下,今晚我在隆宁坊撞见的那批刀客,领头的似乎是被绣衣卫拿下了,那人的一身横练内劲当是了得,小臣与那人搏击两番,皆是被他一刀震退,料来此人能知道一二。”
景顺帝听了徐小子的话,眯着一双虎目仔细地瞧了他一眼,方才缓缓说道。
“哦,徐小子竟与人交手了,唔!徐克不愧是虎父无犬子。你说的那人,探事司的人一早上报给了朕,那人被押回到绣衣卫诏狱,到此时还是没有开口,这种死士也问不出甚么,或许是就此断了线索罢。”
凉王世子亲自下场与人搏杀,他自是一早便已经知道,恰如徐北云所料的那样,景顺帝目前还真把他当成了一位莽夫。
对于景顺帝来说,这再好不过,只要徐北云没有谋反之意,那么他是没有心思现在去削藩的,到少未来的十年之内是不会再动此念头。
一来北凉世袭三代,至徐北云的孙子辈,将降为国公,到那个时候,北凉所有的军政权将会收归朝中。
二来他眼下一是与太上皇争权,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触碰一位手握兵权藩王的底线。二也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他需要全力以赴去压制他的那位好弟弟。
对于景顺帝来说,安份守己和莽夫的徐北云,才是未来凉王的最好人选。
“小臣不明,陛下相召小臣进宫,难道是因为小臣和探事司提了一嘴,所以陛下才把小臣叫进宫来,目的是把卷宗与小臣一观。
小臣惶恐,此等小事陛下只需吩咐探事司呈交小臣便可,此时天色已晚,还望陛下早些安歇,小臣维恐扰了陛下的龙体。”
景顺帝听了,也不答话,抬眸望向戴权。
戴权见了,忙从案几上拿起一份告身文书,以及一块腰牌。
“世子殿下,这是陛下擢殿下为绣衣卫副千户的告身,以及千户令牌。”
戴权来到凉王世子身前,笑咪咪地双手递给徐北云。
徐北云接过告身和腰牌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谢恩,而是疑惑地问出一句差点让戴权跪下来的话语。
“陛下,怎就给了小臣一个副千户,副的还要听正的指令,小臣是该听呢还是不该听。不会是戴权这老货吹了陛下的耳边风吧?上次小臣觐见陛下之时,就觉得戴权这老货似乎是对小臣有所不满。”
“哎哟!我的世子殿下呀!老奴岂敢对世子不满,定是殿下想左了。陛下天心又岂是老奴这样的人能够相左的。老奴万望殿下莫要想岔咯!”
“是嘛?那你上次为甚不替我揭盖子?难道不是你讨厌我才不替我揭的嘛?”
戴权没想到竟是因为此事,凉王世子当着陛下的面告了他一状。他苦着一张脸。当他正想开口之时,却听到世子传来解围的话语。
“哈,我与你说笑的。”徐北云笑嘻嘻地说完,然后郑重的谢了恩。
景顺帝对徐小子与戴权这一翻话充耳不闻,只是埋头批着奏折。
“陛下,小臣斗胆问一句,我这个副千户需要为陛下作甚?砍谁还是抓谁?”
景顺帝闻言不由得感到好笑,联想到密探回报徐小子与人搏斗的过程,抬起龙首,一双虎目紧紧地盯着淡然与他对视的徐小子。
“你准备一下,这几日尽快南下金陵,一来查清镇江江家命案,二来替朕好好查一下金陵的那家钱庄。一旦查实与背后海贸走私一案有所牵连,你直接把他给朕抄咯。
最好是替朕把藏在背后的走私团伙一并给朕除了,朕知道你打小就被行刺过,朕特许允你率王府一众侍卫南下,就让他们并入你千户的名下罢。让他们以绣衣卫的身份走动。”
“陛下,虽说是绣衣卫,但小臣领的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副千户,如果案犯事涉封疆大吏,小臣该当如何?”
徐北云自然是猜出景顺帝这是要拿他当刀了,既然是要拿他当刀,那他自是要争取多一些权利。
景顺帝闻言,皱眉沉思半响方才说道。
“一经查实,五品以下皆可先斩后奏。三品以下准许你缉拿归案。如果超过三品,则让绣衣卫呈报与朕,代朕考量后再作定论。”
这样一来,除了总督,布政使司。按察使以下皆由他徐北云一言而决,当然,前提是要有确凿的走私证据。
如果抛开他凉王世子的身份,以他从五品的官职来看,可问罪三品大员。权利不可谓不重。
“如此,小臣王府中的侍卫是否可以披甲南下?”徐北云腆着一张脸继续问景顺帝一句。
“为何要着甲,南边多水路并不利于铁骑驰骋。”景顺帝也没有怪罪徐北云的得寸进尺,只是有所不解徐小子的行为。
“就小臣看来,海贸走私当是一伙穷凶极恶之徒。今晚小臣便已经领教过了。小臣怕死,所以希望三百铁骑能披甲南下。
况且,走私团伙必是拔了根连着芽,不知道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小臣这三百人手也不够呀。要不陛下再批点人手予小臣?”徐北云摸了摸后脖子,怪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景顺帝听了,哑然一笑,抬手遥指、点了点徐北云。他先是品了一口御茶,放下御盏后道了句。
“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