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闻听徐小子找他要银钱,心里感觉到好笑之余。
再一细想到他的身,。忽而太上皇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当下心下了然。
“银两就从你世子的年俸里一并给吧。”太上皇笑呵呵地道,解决一众后妃的枕边风,他当下心情大好。
徐北云闻言,马上伸起十个手指数了数,摸了摸后脑。腆着脸问道:“陛下,自从臣在景顺四年册封为凉王世子后,小臣仔细地数了数。好像小臣已有一年半的俸禄没拿过。陛下您看”
太上皇脸色一黑,开口道:“此事是礼部在管,你自当去找礼部有司问询一二。”
得,这是踢皮球了。不过幸好徐北云眼下不差那一万多两。当即脸上摆出一副恹恹不乐的神情。
太上皇对徐小子的表情视而不见,他从龙椅上站起身。
“徐小子,你且随朕来。”太上皇说完,脸色平静,不喜不怒。走到一侧挂着大片幕布前。挥手朝徐北云招了招。
夏守忠早已先一步走到幕布前,伸手把幕布给掀开,露出了一幅整个大周的舆图来。
舆图上的江河山水,峻关道路线条清晰,画图之人功力可见一斑。
“前段时间,朕最小的儿子齐王,因卷入一桩公案中。朝群汹涌,朕不得不把他给贬出神京。起初朕是把他封为东昌王,后来他母后终日于宫中以泪垂面。
最后求着朕替小儿子寻个好的封地,朕实在是忍不了他母后的念叨。
徐小子,你且说说,朕该把朕的这个小儿子封地选为何处?朕登极前与你父亲称兄道弟,朕这个小儿子,你也可称之他一声王叔。来来来,替你小王叔挑选一块好的封地。”
太上皇指着舆图开口说道,他也不去看徐北云,一双虎目只是紧盯着大周舆图。
徐北云闻言,忙躬身请罪道:“小王爷是天家,小臣是外臣,又怎敢于天家封地一事置言,陛下恕罪。”
徐北云实不知道应该称齐王还是东昌王,只好以小王爷代之,毕竟是太上皇的最小儿子,称之一声小王爷也不为过。
太上皇瞟了徐北云一眼,对他的称呼自是了然于胸。当下便道:“徐克乃我大周一字并肩王,又有高祖世镇平州旨意。你是未来的凉王承爵人。自当是与我大周与国同休。
说吧,说错了也不打紧,朕赦你无罪。”
“那…小臣说上一二,如果说错了,还请陛下恕罪。”徐北云脸上堆着笑意。
看到太上皇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徐北云走近舆图,直接用手一指:“小臣觉着这地儿不错。”
太上皇瞧见徐北云指向的地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脸一黑。沉声道:“不行,此地乃整个江南税赋重地。徐小子,你莫不是在消遣朕。”
徐北云欠身一礼,以示请罪。
“西边有武王替陛下坐镇,北边则是我爹为陛下效力。要不,把小王叔封到最南边去。小臣近年来,于国子监中常听闻许多同窗叙说南边的事儿。
听说那边的冬天可没有我们神京城的冷,且大冬天的还能吃得上许多的瓜果,还能瞧上一些万国而来的金发碧眼人。
更听一些人叙说,在夏天之时,可以穿得凉快一点,于海边的沙地上。立着一柄遮阳伞,再在伞下边放上一把躺椅。
然后喊上十数名娇俏的侍女弄些瓜果吃食,吹着海风,小抿几口美酒。实耐人生之大幸事。如果不是我爹的封地在平州北凉,我都想到南边买地置屋了。唉!
哎!小臣觉得甚好。”
徐北云也不去看太上皇的神色,唉声叹气时,脸上露出一片向往的神色,指着安南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如果可以,徐北云觉得安南那边的地是真的好。
一年三熟的水稻,如果实力允许,还能就近控制马六甲。以现在的年代来看,这简直是一块宝地。
虽说安南的气候不适合北方人,但只要他的金鸡纳树一旦成功种植。那他的底气就大上许多了。
“不好,南边多瘴气,一旦沾染死路一条,莫不是,你徐小子不安好心?”
太上皇瞟了一眼夸夸其谈的徐小子,最后继续盯着大周舆图。
徐北云闻言,忙躬身拜道:“臣惶恐,臣对陛下一片丹心照汗青。心里安敢起哪不识好歹之心?只是小臣听闻同窗之说,方觉得安南哪边适合而已。
如果这样,那么大周北有我爹,西有武王,南有小王叔。东边沿海是税赋重地。故此大周无忧已。”
徐北云一幅掏心掏肺地认真说着。眼神无比真诚。
太上皇也不打算继续和徐北云掰扯了,直接拿起一支御尺,指向一个地方。
一双虎目紧紧盯住徐北云的眼睛,幽幽地出声道:“朕,倒是觉得这片地儿不错。”
徐北云看了,内心剧震,脸上却不动声色。露出一口齐整白牙,脸上露出自穿越至今最为真情的表情说道:
“陛下圣明,小王…小王叔与我北凉做邻居,小臣只觉甚好,小臣虽没有见过小王叔。但却略微听闻王叔喜猎田间之色。
小臣只盼以后回了北凉,替陛下戍边北境其时,闲时可以和小王叔于边塞饮酒赛马。于河边垂钓闲谈。小臣谢过陛下替我送了个好邻居。”
……
在徐北云领了出宫的旨意后,夏守忠亲自把他给‘送’了出来。
殿中侍立的四名锦衣亲军护卫跟在两人后面,卫哲则朝徐北云拱手一礼,与夏守忠点了点头后。迈步进了甘露殿。
只是徐北去瞧见堂堂正四品锦衣副指挥使卫哲脸上强憋着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怪异。
许是方才甘露殿发生的一些事,被他听见了。这才会让他这个大内禁宫实权将领死死憋着笑。
徐北云在夏守忠‘拉扯’带领下,整着脸写着我不开心,不情愿地三步一回头望两眼甘露殿的大门。
最后在夏守忠的强势拉力之下,迈着小碎步缓慢地朝宫外走去。
“我说世子殿下哟,也就是陛下疼爱您,您才敢和他撒野打泼。咱家还是第一次撞见敢追着陛下问年俸的臣子。
咱家侍奉陛下数十年,从来没瞧见过一位臣子敢拿着纸笔追着陛下赐字的。世子殿下您是头一位。
咱家斗胆敢问一句世子,这北凉香水真像您于殿中所讲的那样,上山下海死了好几百人,方才找来的配方材料?”
夏守忠半侧着身子趋步往前带路,半边身子转向凉王世子,并朝世子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
他这个样子,不由得让徐北云心下感概一声:身体真柔软,体力也好。这样的走路法子,竟然不减分毫。也不怕摔了。
“这个,本世子该怎么称呼你,喊你夏内侍?还是夏总管?”
“殿下称老奴一声守忠便可。”夏守忠眼神似乎还不死心,继续示意世子殿下快与他道来。
“老夏啊,上山下海这个定然是真的,不然我何必一个月只卖那么一点。有多少,我放多少。先把银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方是正事。
话说老夏,你着急忙慌地带我出宫,莫不是怕了撞着时辰,陛下他舍不得赐小世子我一顿饭吃?”徐北云用疑惑地眼神打量着回转头来,等着他接话的夏守忠说道。
夏守忠听见凉王世子称呼他老夏,脚下稍微一顿。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世子的说法。哪有人把银钱往外推的道理。
想到这里,夏守忠还是回答一下世子的问话。
“我说世子殿下哟,陛下的心思,哪是老奴能胡乱猜测的。时日还长,世子且等待,宫中赐宴指定少不了世子殿下您呐。”
就从方才殿中来看,凉王世子是一个只喜银钱不爱沙场的人。
当然,这只是夏守忠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然他也不会追着陛下讨要他那么一点点的凉王世子年俸了。
当他们一行人走到一处拐角处之时。
夏守忠挥手示意后面的两位千户和锦衣校卫离远一点。
等他们四人远离,夏守忠满脸谄媚地走近徐北云,压低嗓子开口道:“世子爷,老奴求世子爷一件事?还望世子爷恩准。”
“噫!莫非老夏你也想找本世子讨要香水?”徐北云一副我懂的表情,满脸笑意地对朝夏守忠说道。
“世子爷英明!不过老奴万不敢找世子爷讨要,老奴是找世子爷求购。当下都中,就连一些王公都难买到一二,何况老奴我。所以还请世子爷每月卖我几瓶上好香水。”
徐北云听了,当下猜测,莫不是这夏守忠在讨他的对食欢心,故而才求到他的头上。
想到这里,徐北云突然非常好奇夏守忠这老货的对食是怎样的一个宫女。
如果是那些上了年龄的老嬷嬷,喷着香水满宫殿逛,徐北云想想就不自觉地混身起鸡皮疙瘩。
徐北云自是知道深宫中一些宫女和太监对食一事。
不过,徐北云还真是想歪了,夏守忠找世子求购香水,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对食。
完全是因为内侍下面的东东没了,有时候侍奉着陛下,哪能随时随地上茅房的。
宫中新来的内侍大多身上都会有一种尿骚味。
而一些身份高的内侍自然会寻上一些香料以遮掩身上的味道。
夏守忠作为太极宫的内侍头头,手底下自然下不了孝敬他的徒子徒孙。
但北凉香水连他都买不上,更不用说他手底下的干儿子们了。
徐北云当即表示自无不可,并言明多送几瓶给他,凑个整数,每月给他十瓶。
当下又表示这是赠与,不需要夏守忠拿银钱来换。
只需要等以后陛下相召,夏守忠禀明陛下的心情即可。
早前的徐北云背脊已然是湿了一片,此时走在出宫的路上,被风一吹又干了一片。
太上皇真正召见他的原因,根本不是甚么魏同叔和香水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就是试探他这个未来的凉王承爵人。
太上皇方才所指的地方是河北道的河间府。
从河间府至北凉不到五百里,太上皇故意当着徐北云的面指出河间府。
就是想从徐北云的脸上试探一下他的心性。
按照当下的年代,此时十二三岁的人大多已经开始成熟懂事。如果徐北云不是一早做好防备。
当太上皇用手指出河间府的时候,他一定会露出诧异的表情。
幸好,徐北云收住了。当时他心下是十分震惊的,这是太上皇当面暗示他。太上皇信任的是他的老爹徐克,但他日前并不信任他这个未来的凉王承爵人。
徐北云从和他老爹的交淡中了解到,他娘刚认识他老爹的时候,就问过他老爹要不要坐天下。当时他老爹回答的是谁爱坐谁坐。
而从他老爹一生未纳过第二个王妃中可以看出,他老爹是个人专一的老汉子。对徐北云他娘亲应该不会是欺骗。
所以太上皇自然是极过好多次的暗中试探,最后确认徐克确实是没有坐天下的耐心,但这并没有说明徐克没有野心。
徐克现在的野心完全是为了徐北云。
这也就是今天太上皇借徐北云在畅春园诗词一事,借机试探一下徐北云的心性、以及想瞧瞧徐北云心中是否存有野望。
徐北云觉得自己在太极宫表现得不算太差,至于太上皇怎么看他。
他现在也不知道。但他能确定一点的是,太上皇心里一定认为他是一个爱钱如命的混不吝。除了银钱他什么都不在乎。
要不然,徐北云也不会追在太上皇的屁股后面,央求太上皇给他批一个条子。他好去礼部串串门什么的。
在太上皇的一声哭笑不得地‘滚’声,夏守忠才拉着耸拉着脑袋的凉王世子出了甘露殿。
太极宫外门,徐北云收回了他所有的东西,和夏守忠告辞后就出了宫门,往长过道迈步而出。身后还是那四名锦衣亲军。
而夏守忠直接回了甘露殿,并向太上皇禀明了世子赠他香水一事,太上皇只是回了句“唔”后,继续聆听着乐师们击打器乐。翻着龙案桌上的道经书籍。
“朕猜,戴权那老货此时定然是已经候在了太极宫门外。”
翻着道经书籍的太上皇似是在自言自语。而夏守忠听闻此句,微躬的身子更加低了。
“徐克生的儿子倒是有点意思。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