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天色将晚
徐北云从大药王用过饭后才回了桂花院,因为他们三人此次也算是最后一次在都中与世子吃饭,席上硬拉着自家世子喝了点小酒。
说来也是奇了,这时候的酒水,度数大多不高,徐北云才小喝一口,脸颊就会发晕,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一闻酒味就会脸红的人。
王宁因为徐长河三人争吵,一说世子院里要留他贴身护卫,一说世子身边有女眷,要避讳,一说让世子搬出荣国府,另寻他处,找个大点的房屋,这样就不怕避讳了。
后来还是徐北云拍板,王宁晚上留在大药王,白天过去当陪练侍奉就好。
徐北云刚出现在桂花院的时候,柳嬷嬷就迎了上来,问大爷几时摆饭,徐北云说自己在外面已经吃过,柳嬷嬷自带小月下去了。
晴雯在看到徐北云脸上带红晕,且鼻中闻有酒香,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徐北云见状,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壳,笑骂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和王宁他们吃了酒,你以为我去青楼了啊,你自去寻嬷嬷她们用饭去,等她们用完饭,你再让人备水,我要洗漱。”
晴雯闻言不是逛花楼,先替徐北云斟了一盏热茶,喜笑言开地寻嬷嬷她们用饭去了。
徐北云刚一落座,此时的鸳鸯从门外进来,她瞧见徐北云脸上的红晕,俏眼眨了眨,欺身到他的身后,从怀里掏出两张身契放在徐北云手中,然后细心替他按摩起来。
徐北云拿起一瞧,却是鸳鸯和晴雯的身契证明,他转头抬眸看着鸳鸯。
鸳鸯也不去看徐北云,只是替他按着脑部轻声说道:“这是老太太打发婢子给大爷送来的。”
徐北云将身契折好,拉起鸳鸯的素手,将它放入其手中,温声道:“你且自己收好吧,我一向不管这些。”
徐北云倒不会像个圣母婊那样,当着俏丫鬟的面去把身契烧了,说来可笑,后世一些穿越中大多人为了表示自己是从后世而来,一边享受着丫鬟的侍奉,一边又要立牌坊言明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可不知道,此时的身契证明就相当于后世的户口本,比如,人家把户口本拿来,你直接当人的面给烧了,还说丫鬟感激涕零,开玩笑呐,这个时候,你把人家唯一证明身份的东西随手给烧了,哪她就只能永远圈死在府中。
因为,一旦你出门的时候,碰上九城兵卒抓捕疑犯或者巡街之时,瞧你不顺眼,把你抓回堂衙,就真真是欲哭无泪了。
彼时,下人的身契证明,原契家主保管,府县留存档案,发卖丫鬟只需拿出个人身契交予他人就好,如果有逃奴,主人抓回打死勿论。
如果下人得家主恩典放出去转籍成为平民,则需要家主将原契交给下人,家主打发人再报请府县转籍,府县还要上服礼部有司,待礼部有司审批后,方能得于脱奴籍。
当然,也可能那些主角都是腹黑心机boy,烧了身契,那丫鬟就只能一辈子老死于府中了。徐北云如是想着。
许是瞧见徐北云良久不语,又拒收她的身契,这个心有主见却又善良的俏丫鬟,情绪低落,也不知是不是大爷下午在荣禧堂的时候,责怪她当时没有和他站一起,所以才恼了她。
想到这里,情绪低落,手上的按捏动作也就慢了下来。
徐北云倒是猜到了一二,但他不会去安慰,毕竟鸳鸯是打小长于贾母身边,对于忠实善良的鸳鸯来说,假如自己和贾母发生冲动,就目前来说,她肯定是站于贾母的立场。
所以,徐北云此时不好去说什么,且看以后吧。
反正他自己又不会对贾母喊打喊杀,而鸳鸯除了贾母外,旁的人对于她来说,就是旁的人,于她来说,侍奉老太太天年,就是她的本份,现下虽被老太太打发来了桂花院,但她本心还是向着老太太的。
这才是金鸳鸯的本心和品质,这也是徐北云看中她的地方,假如别人打小养在身边的人,送给你了,当天就让她对你表忠心,那怕她胸口拍得震天响,这种人你也不敢大用的。
就在主仆二人沉默之间,小月过来请示,说已经为大爷准备好沐浴的热水,请大爷移步洗漱间,闻言,鸳鸯的鸭蛋脸面泛起一片红晕。
徐北云答应一声,然后起身,朝沐浴间走去。
鸳鸯双手绞在裙角上,亦步跟上。
二人两到沐浴间。鸳鸯轻柔地替徐北云除去衣物,刚才许是不敢瞧云大爷的脸,所以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此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出言问道:
“大爷这是吃酒啦,一会婢子替大爷沐浴完,婢子替大爷泡杯醒酒汤,大爷吃了好好歇息,大爷还是长身体的个儿,倒是要多注意少吃酒。”
徐北云舒服地坐进桶里,虽说他还是不习惯大圆桶,但喝了点小酒,再泡会热水,整个人浑身都松懈了下来,也不回鸳鸯的话,只是闭目点头,享受着美婢手中的温柔。
许是见徐北云一直没回她的话,鸳鸯情绪更加低落。
她响午侍奉贾母午睡后,抽空回了趟桂花院,不见自家大爷,又听晴雯提了一嘴大爷随从早上买的房屋,她就心慌慌。
鸳鸯倒不是对徐北云一见钟情非君不嫁争做姨娘甚的,她只是单纯觉得,老太太把她打发来桂花院,那么她就算徐北云的人了。
但就老太太对她而言,当然比徐北云更重要,就她想来,如果大爷搬离荣府后,她肯定是要跟着过去的。
但她一时又舍不得离了老太太而去,况且老太太也说了,她白天是要到荣庆堂侍奉老太太的。
所以,她是为此事在烦恼,现下瞧大爷的神情,莫不是,只带晴雯不带她,这下她是真慌了,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一顿。
徐北云正舒服的享受着,突然察觉异动,他背过头,带着一丝茫然抬眸看过去,突然瞧见鸳鸯神色不对,细思一会,明了。
他用手捏了捏鸳鸯因热水气侵袭红透的脸蛋,道:
“在想什么呢,一会给公子我沐浴完,虽说现在还没到冬天,但你还是要替我铺床的。
以后我去国子监的时候,晴雯还小,院里的诸般事谊还得你来出头,今儿王宁送来的银钱,你和晴雯一并看管着,平时得空,就和晴雯上街置办些头面,”
鸳鸯闻言,心下情绪皆散,羞红的脸颊泛着清光,眸光闪闪,一双杏眼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