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马渡三里外一处丘陵,素来是一处行人稀少之处。二日之前,上百号江湖好汉分批在晚上来到丘陵中一处山谷中。只经过一天一夜,山谷中已经是臭气冲天。
山谷入口,一处帐篷中,卢家宝正在对曹泰抱怨道:“曹庄主,弟兄们在山谷里窝了一天了,不能举火热食大家能理解,可是大家随地便溺,再这样下去可呆不住了,已经有人腹泻。望曹大哥派人维持,让大家到旁处便溺。”
曹泰知道这些江湖好汉来此是为了这花石纲的巨额财富,他曹泰只是合伙人里的大东家,若是约束过甚,这些好汉们说不定要闹将起来。于是安抚卢家宝道:“卢兄弟,不是为兄不想约束,这时候万万不可让人离了营地,被外人看见去报官,岂不是前功尽弃?根据探马回报,花石纲的车队就快到了,卢兄弟稍安勿躁,来来来,饮了此杯酒,消消气,等一下我让庄客给卢兄弟送一点吃食。”
卢家宝知道曹泰也有难处,但是防泄露的说法明显是推脱。他只是有一点失望,一个好好的计策,执行起来到处是到处漏风。不知道能来多少人,全凭各路好汉带人入伙,有的自带干粮,有的以为曹庄主供应,有的还来讨要开拔钱财,林林总总丑态百出。
卢家宝面色不变,拱拱手道谢:“多谢曹大哥,小弟就不打扰了。”
话音未落,一个樵夫打扮的探子急匆匆进来禀报:“报庄主,花石纲前队已然到了渡口。”
曹泰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几案上,高兴的说到:“快快有请各位带头好汉来商议。”
卢家宝听见此言,也不着急走了。他带着五个人,算是一个小势力,有资格入幕的。
不一会,来了十几个带头大哥外加田青牛和许罡。曹泰让探子介绍了花石纲车队的情况,最后分派任务道:“我自带庄客打头阵,我弟曹安去夺渡口船只。各位好汉只管上前驱赶官兵民夫,夺了财货,我等上船一路顺水而下,到江弯渡上岸分钱,包那狗官无迹可寻!”
众人齐齐叫好,曹泰又吩咐道:“所有兄弟必须蒙面,切不可露相,待我处击鼓,一齐杀出!”
好汉们回去准备不提。曹泰对田青牛和许罡说到:“二位道长武功盖世,跟着我一齐冲击如何?”许罡拱拱手道:“好说好说,贫道只要那夜明珠,自然出力。”田青牛也沉默的拱拱手,算是答应了。
花马渡前面的河滩上,陆陆续续来了数十辆马车,几百号厢军和民夫正在卸货。平常的花石纲是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只是这一次还有一批金银珠宝要押解上京师,故而征用了数条大沙船,由荆樊军护送。
曹泰问到:“这带队的是哪一个提辖?”一旁的探子禀报道:“好像是陆达,使得一杆好槊。”
身穿一身皮甲的曹泰哈哈大笑道:“洒家也使槊,倒要会会这位好手!击鼓,冲锋!车队”说罢,翻身上马,提起一枝马槊,一马当先的冲出。身后十几个武功了得的庄客也举着长兵器,骑着马紧紧跟随。其他来入伙的江湖好汉也纷纷举起兵刃,涌出山谷。
只是十几匹马的奔跑,鼓声呼应着马蹄敲打地面,居然颇有千军万马的威势。曹泰挥舞着马槊,斜下一挑,一个小兵惨叫着飞出好远,官兵民夫犹如被开水浇的蚂蚁窝,已经乱成一团。众庄客跟着曹泰冲入车队,一阵砍杀,官军和民夫四散奔逃。
许罡看见曹泰带人杀散了官军,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迈开大步,三纵两跳去到车队旁,开始搜寻夜明珠。
田青牛不疾不徐的慢慢走着,很快,所有的人都超过了他。他全程参与了这一次劫持花石纲,只能说草莽英雄做事情考虑的都是一厢情愿,完全没有章法。整个事情没有考虑保密,没有考虑后勤,没有考虑军纪。好在官军比江湖好汉更加不济,这一次行动才能得手。自己拿到一颗夜明珠就离开,不和这些人纠缠。
车队旁边已经乱成了一团糟,所有的人都在砸箱子翻东西,已经开始出现打斗的情况了。曹泰气的让庄客去弹压,要大家赶快把财宝送到一艘船上,谁敢私藏,定斩不饶。
许罡手持一根拂尘,正在每一个箱子里寻找夜明珠,谁不肯就范他当头就是一扫,顿时能定住对方,让他仔细搜索。没有找到就放开对方。这些江湖好汉见他法力高强,也不要金银财宝,大都闭嘴。只有几个还准备找补的,被他一掌一个拍倒在地。
田青牛原来也希望把所有的东西搬上船,到僻静之处慢慢找。看见现在这一副混乱的样子,他也只能学着许罡的方法,分头行事。
许罡突然向田青牛招手道:“田道友,快快过来!”
话音未落,远处一阵绵长的号角声,接着花马渡上游拐弯处也是一阵呼应的号角。整个渡口的好汉们顿时一惊,纷纷抬头四处张望。接着,远处进军的鼓声响起,一队刀枪整齐,兵刃雪亮,铁甲铮铮的官军出现在三里之外,两面认旗高高飘扬,一面是荆樊军,一面是孙字副将旗。荆樊军战兵刚才随着车队来到前面的一个庄院外埋伏,现在趁着江湖好汉乱成一团,杀将出来。与此同时,曲水河上游十几艘挂着曲水巡检司旗子的官船也拐出了河湾,一前一后夹击渡口。
荆樊军的打法还是一如既往,首先弓箭覆盖,数阵弦响,渡口前的河滩上一片白花花的箭尾,数十个江湖好汉中箭,有的大声呼嚎,有的垂死挣扎,有的已然断气。
许罡和田青牛力气大,把几副车架推到一处,形成一个短墙,曹泰见势不妙,连忙带领自己的庄客躲在车架后面护住阵脚,掩护财宝往曹安夺得的一艘船上运去。
许罡背着两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看样子是找到了夜明珠,田青牛正在考虑如何开口讨要一个,曹泰满脸焦急的找到他们说到:“许道长,田道长,可否出手抵挡官兵,只要财宝搬上船就行。二位武功高强,必然能以一敌百。”
田青牛看看正在赶来的曲水巡检司的官船,对曹泰道:“我只是真气足,武功是未曾学过的,不过弓箭倒是可以。我去船上对付曲水巡检司的人马。”
许罡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帮曹庄主击退前面的荆樊军,这一颗夜明珠拿好,一会儿我和田道友共庆。”说罢,递给田青牛一个包裹。田青牛一愣,没想到许罡如此大方,倒是出人意料。
许罡威风凛凛的站在一个车架上,手持宝剑,迎面而来的箭簇他要么磕开,要么挥起左手的拂尘一把卷下,爬上来的官兵只是一剑或者一拂尘,没有一个能招架一招半式的。很快,前面的轻兵退去,几十枝箭当头射到,许罡左手拂尘右手宝剑,把箭簇一一磕开,偶尔有角度刁钻的射中他,也被周天真气弹开。一个身穿铁甲的士兵出现在面前,举着大斧当头砍来,许罡闪开,一剑刺去,其他人二三分的力气就能捅穿,这铁人只觉得要用八分真气才能刺穿。铁甲士兵刚刚倒下,又一个拿着大砍刀的甲士出现在面前,许罡躲闪不及,只能运气架住大刀的劈砍,他拂尘往对方头顶一扫,对方低头挨了一下,却没有倒下,只是趔趄一步。许罡踢去一脚,对方后退,许罡抽空终于一剑刺去。
铁甲士兵轰然倒地,一声裂帛巨响传来,三支带着铁枪头的长矛射了过来,许罡挥手斩落当中一枝,左右两肋被两支长矛一样的巨弩箭射穿了。他不相信的看着胸腹,又看看百步外刚刚推出来的一架床弩,身子一崴,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