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交谈了一会,何五少爷奉上一张礼单。田青牛唤来谢知客收接,谢知客一一见礼,接过礼单,连忙道谢。何道姑说到:“仙童师傅,我月华庵也有礼物奉上。这是给监院私人的。”
张桃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套直领、大襟、右衽、大袖收口的青色道袍,奉到田青牛手中。何道姑说:“这是我庵数人亲手缝制的道袍,恭贺仙童师傅升座。”
田青牛连忙道谢,这礼物才是真正的有心之物。他想了想说到:“你们今日来的巧,我准备过几日闭关修炼。若是过些日子来,我就不能接待了。”
谢知客一听,神色一呆,连忙劝解道:“监院道兄闭关修炼,信众如何得见仙颜?”
田青牛问谢知客道:“本道来雷阳观数十日了,香火日盛,收了多少香火钱?”
谢知客回答道:“细致数目要问库房,我大致记得有二三百贯。”
田青牛说到:“二百贯足够我雷阳观全数道众半年生活了,本观又不是那铜臭之处,无需搜罗无度。本道五日后闭关修炼,无需多言。”
何道姑站起来拜了一拜说到:“仙童师傅果然是修炼之人,名利在望也能自律。本道祝仙童师傅早日得道飞升!”
何五少爷问道:“需要安排守门之人否?我家有数个护院,武功了得,可为师傅守门,避免骚扰。”
田青牛说到:“多谢了,无需守门之人,本道只是闭关,不是昏迷不醒。”
何家一行人告辞。雷阳观各房执事得了口信,纷纷前来监院屋中询问详情。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无非是监院闭关修炼,雷阳观群龙无首,信众必然茫然失措等等等等。田青牛听他们说了一圈轱辘话,双手虚按一下。众执事立刻禁声,毕竟监院道人的法力他们可是亲眼所见的。
田青牛说到:“本道秉持的是我道家无为而治,这数十日观中香火钱已够众位道兄半年使费,观中客寮库账经房,本道不插手各位也做的甚好。故而,本道需要闭关修炼,不理庶务。每三日送一餐饭即可。请各位出谋划策,看看观中何处可以供本道闭关。”
田青牛住处和其他道人都在一处院中,无非是自己有单独一间小房子。每天人来人往的确实不合适闭关。众执事议论纷纷,有的建议给监院新修一处偏院,以后也是监院的住处,一举两得。田青牛一听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想当发包的甲方,准备从工程里面挣一笔钱。有的说斗姆殿后面有一处偏厢房,甚是清净,可以打扫干净供监院闭关修炼。
库房执事苗道人站起来,挥舞拂尘说到:“各位,本观西北角有一处封闭多年的院落,最是清净无人,各位觉得如何?”
账房执事倪道人也想起来了,连忙否认道:“不可,那院子里面有一座石塔,据说是镇压妖物的,监院闭关修炼不合适吧。”
有妖物!田青牛一下子来了精神,他问苗道人:“此处的妖物有什么说法?”
苗道人答道:“我雷阳观从前燕神宗朝立观到今天几百年,此处亦不知何时所封,只是一直传言有石塔镇压井中妖物。观中大多不知有此处,库房因为有盘库之需,故而知之。”
田青牛说到:“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请苗道兄带路。”
一众监院执事前呼后拥的走去,三转两转,到了西北角一处院落。院子用青转砌墙,磨砖对缝,砖缝勾白,处处显得精致。院门是一副一寸厚的柏木所制,门上朱漆斑驳,却也能看出以前的厚重。苗道人掏出一串钥匙,在铜锈斑斑的大锁上捅了半天。一推门,半扇大门吱扭一声倒了。苗道人低头看看说:“门轴朽了,要换一扇。”
田青牛走入院子,里面只有一座类似土地庙的矮小房屋,只比一人高一点而已,屋门两旁各一扇耳窗,屋顶满满的蒿子。院子也只有三十步进深,地上居然是青砖漫地,砖缝之间已经长出了茂密的杂草。众人走进屋中,里面有一张神台,却没有任何牌位。田青牛点点头说:“此处甚是僻静,适合本道闭关修炼。不过苗道兄说说的石塔何在?”
苗道人说到:“据库簿记载,应该在屋后。”
众人转到屋后,果然,屋后有一角月牙的后院,一座半人高的三角形石塔立在一口井旁边,石塔上刻压魇二字。田青牛往井中仔细打量一会,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对众人说到:“我看就此处吧,可能以前有什么妖物,多年过去,也许已然消失。此处要打扫修补,这井也要淘一淘。五日后我搬来闭关。以后观中俗事请谢道兄费心了。”
谢知客允诺道:“监院放心,我亲自看顾,定教监院如愿。”
五日后,田青牛搬入偏院,屋中的神台已经清理出去,换了一张榻,可坐可卧,还有一套桌椅,摆满了大大小小几十种符箓颜料,墙上挂着一张朱漆镶银丝骑弓,一把桃木法剑。他布置好日常物件,打开两个白瓷罐子,一只罐子里是肉灵芝,一只罐子里面是酒虫。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认为酒虫这个名字起的有趣,不是说这妖虫喜欢喝酒,而是它寄生在人脑中,一点点的啃食脑髓,宿主必然头疼欲裂,要喝酒麻痹自己。现在有肉灵芝喂养酒虫,它长的非常健康,浑身胖乎乎的如玉一样有光泽,已经比捉到时大了一圈。两只眼睛依旧红彤彤,但是眼圈已经开始有金色光泽,腹部的绿线在尾部也开始出现金色。
田青牛盖好两个罐子的盖子,走出屋门,屋檐下有一张斑竹架,架着一只精致的细红泥炭炉,炉上座着一把红陶茶壶。炭炉旁边有一只粗陶盆,他蹲下在陶盆里翻捡。这是淘井后洗去泥沙,筛选出来的杂物。田青牛专门嘱咐淘井的匠人,怕井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物事,淘出的东西一律放在这粗陶盆中。
陶盆里大件十有八九是各种石头,田青牛逐一分捡,一块黑黢黢的石头引起他的注意。这石头按重量应该是金属所制,样子也不像是天然的物件,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锈迹。田青牛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猛然起身,快步走到后院,在半人高的塔前立定,抬眼看去,手里的黑石头不就是个小号的压魇塔嘛!
这半个巴掌大的压魇塔是从井里淘出来的,这是什么用处?田青牛想象不出来。如果井里有什么异物,淘井的匠人应该会发现,既然没有,说明井里要么没有异物,要么是凡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小的压魇塔有多个小孔,田青牛用一根绳子把它挂在自己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