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感觉肾上腺素在飙升。
呼吸加快。
心跳加速。
耳中轰鸣。
头脑眩晕。
惨相虽然就摆在面前,他却视若无睹。
周围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一般人仰马翻。
有人大喊大叫,有人试图逃跑,有人掩面哭嚎,有人钻进桌子底下。
场面一时乱成一锅粥。
翻海蛟和坐地虎头皮发麻,没想到李信真敢砍了县令,但他们毕竟是匪寇,只是一愣神就立刻反应过来,把混乱的众人一顿推拉扯拽,众人总算安静下来。
“李信啊,你闯了大祸啦!”杞县教谕苦口婆心的哭道:“怎么能杀人呢?怎么能杀人呢?”
李信总算缓过劲来,把周德发的官帽扯下来,忍着恶心拎起首级,绕着餐桌缓慢的走了一圈。
他本想说话,没想到有些失声,走完一圈才缓过来,就如同杀鸡儆猴一般,把众人吓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周德发不该死?”李信平静的问。
“该死,该死……”众人纷纷点头。
“那你们哭什么?我又没想杀你们。”
“这……,他毕竟是县令,就算该死,也不应该就这么杀啊……”也不知是谁小心翼翼的问道。
“哈哈哈”,李信笑道:“难道还要上告到开封府,跟他打官司不成?你们好好想想,这年头还有人讲王法吗?你们就想吧,你一个老实本份的良善乡绅,平日里造桥铺路,扶危济困,拥着娇妻美妾,收着田租地税,就因为两千两银子。
突然间,就被抓进大牢。
突然间,就要问罪斩首。
突然间,就洗白白要被一个小姑娘糟蹋。
还有王法吗?还有大明律吗?”
“实话跟你们说吧,诸位”,李信看了一圈众人,“老子不伺候了,老子要去投闯王。这大明朝,你们好好看着,说不定,咱们将来还有相见的一天。”
他扫了一眼坐地虎,“去后宅摸一模,说不定还能把你们大当家的银子找回来。”
坐地虎答应一声,领着几个兄弟冲了出去。
没多一会,喽罗们抱着两个箱子回来,坐地虎更是嚣张,满脸喜气的扛着一个小姑娘回来。
那姑娘看着不大,趴在坐地虎的肩膀上拼命挣扎哭喊,小拳头打在坐地虎的后背上啪啪响,却如同挠痒痒一般,没打出任何结果。
李信皱着眉头说道:“这是周德发的女儿?把姑娘放下!”
“嘿嘿,这是周德发的小妾,就数这个最水灵。”
这个老王八,这么嫩的草也下得去嘴,李信心里暗骂,“快放下!”
“凭啥?俺又不归你管,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俺偏不放!”坐地虎梗着脖子说道,还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臀部。
小姑娘一声惊叫,惹得坐地虎哈哈大笑。
“好,你不放是吧?”李信放下首级,伸手在旁边典史的官袍上使劲擦了几下,把手擦干净了,拾起旁边的长枪,指向坐地虎,“我再问你一遍,你放不放?”
“就不放,怕你怎地?”坐地虎一把抢过旁边喽啰手里的长刀。
翻海蛟看到两人要打起来,心里一阵窃喜,他喜的不是李信要吃瘪,而是刚才坐地虎嘲笑他,这次让他知道李信的手段,大家都吃亏,谁也不用笑话谁,他给众喽啰使了个眼色,大家纷纷让到一边。
厅内众官老爷们都惊呆了,这怎么还闹起内讧了。
“给我放!”李信低喝一声刺出长枪,枪尖正好指向坐地虎挽着姑娘双腿的右臂。
别看坐地虎身形粗壮,动作却不失灵活,他身体右侧向后一退,左手长刀上撩,“叮”的一声将枪尖磕飞。
枪尖去势不减,斜向上前插,眼看就要扎到小姑娘的后臀,李信手腕猛抖,枪尖如游龙一般甩出朵枪花,竟横向拐了个弯,直击坐地虎右脸。
坐地虎只感到脸部一凉,心中大惊,连忙向后仰倒,枪尖擦着他的鼻子从面前划过,他这一仰倒,右肩上的小姑娘也没搂住,径直向身后扔了出去。
李信再抖枪尖,长枪顺着小姑娘的后腰扎进衣服里,从后背探出。
他使劲一抬,只见小姑娘的身体如同腾云架雾一般向上飞起。
“啊……”一声惊叫,却不见小姑娘落下来。
难道是飞上天了?众人疑惑抬头,却见小姑娘趴在房梁上动也不敢动,眼泪汪汪的看着下面。
“好功夫,好手段”,翻海蛟哈哈大笑,上前拉起坐地虎,“兄弟,技不如人,认栽吧!”
坐地虎爬起来拍拍衣服,一脸沮丧道:“好,算你狠,俺今天认了,这姑娘归你了”。
“屁!”李信嗤之以鼻,“今天你们是跟着我来的,就要听我的。我说可以拿银子,就可以拿银子。我说不能抢女人,就不能抢女人。这就叫规矩,懂不懂?你们自己办事用自己的规矩,跟我办事就要用我的规矩!”
翻海蛟和坐地虎对望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他们就算不忿又能怎么样?左右是技不如人,总不能大伙一起上,把李信给围了,到时候更麻烦。
李信朝众官老爷转圈一抱拳,拎起周县令的首级道:“走!”
众人鱼贯而出。
李信打马回到庄子,天近黄昏,酒宴已经撤了,众人围在桌边聊天打屁。
咚的一声,周德发的首级立在众人中间,把众人吓了一跳。
“牛金星哪去了?”李信扫了一圈众人,这小子果然溜了,他就知道牛金星肯定不敢等他回来。
众人议论纷纷,红娘子手里拍着马鞭心不在焉的回道:“他说给咱们打个前站,先回鸡公山了”。
“李信,你怎么把县令给宰了,这下麻烦大了,咱们得赶紧撤。”说话的是二当家徐东江。
“李大公子真会给咱们找麻烦”,六当家白面狮道。
“嘿嘿,李公子把咱们的银子抢回来了”,翻海蛟和坐地虎领着喽啰进来,把两个箱子摆在桌子上。
李信扫了白面狮一眼,又看向红娘子。
“红娘子,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都知道了”,红娘子梗着脖子说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要你做我相公”。
李信是真无语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按理说红娘子这么坑自己,自己应该把她也给砍了,可是别说能不能打过这些鸡公山好汉,就算能打过,他真能下得去手?
关键就在于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把事情控制在难以挽回的前面,而想要有控制事态的能力,需要人,需要一堆有本事的人。
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专心对付红娘子,毕竟对付一个喜欢自己的小姑娘,要比对付十几个有功夫的匪寇容易得多,尽管红娘子也是有功夫的。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信心里暗想,让你嚣张,咱们来日方长,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个臭丫头。
“红娘子,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如今周县令已经死了,这个投名状能在你们山寨换个什么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能把你放在哪?把你放低了,你将来出入红娘子的闺房,咱们还能把你当弟弟?不叫爷爷就谢天谢地了。
放高了也不行,一个小白脸而已,谁愿意整天伺候你啊。
红娘子摸了摸额头,一副发晕的样子。
“要不这样吧,就跟牛金星一样,咱们请你做军师?”二当家回应道。
李信摇摇头,“不好,我没打过仗,就不要献丑了,不过我倒有个主意,你们给我一片地方,我去鸡公山开个学堂,教一些孩子读书写字,孩子我都找好了。”
“这……”众人又一阵头大,李大公子啊,咱们是做强盗,不是要考举人。
“好哇好哇!”红娘子笑着说,“就开个学堂,让山寨里的孩子都读书,我那里也有一些孩子,都是前几年开杂耍班子时收的。”
她似乎对读书人有着异乎寻常的偏爱,李信心里想,也有可能是爱屋及乌,受自己的影响。
“那就这么定了,我的家当比较多,你们这边能不能多搜罗一些大车,我今晚就回去收拾,咱们连夜出发,别等官兵来了才知道跑”。
李信还是坐着自己的马车赶回李家庄,骑马是真累,能坐马车还是尽量坐马车。
李家庄灯火通明,粮食家当堆满了整座庄子,大大小小的马车摆了二十几辆。
李福边走边对李信禀报:“少爷,十里八乡的大车都被咱买来了,听二柱说出事了,咱们就敞开了搜罗,花了不少银子。”
“干得漂亮,福伯,你办事真是让我放心”。
“嘿嘿,多谢少爷夸奖,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都一把岁数了,不用跟着,拿些银子回唐村养老吧,跟我亲爹那边带个信儿,就说我这边做些不方便的勾当,就不跟他们联系了。宅子这边就封上让乡亲们看着就行,跟他们说,各家还种各家的地,跟以前一样,租子就先不用交了”。
“少爷……”
“不用再说了,赶紧收拾,少爷我今天杀了个大人物,保不齐明天官府的人就杀来了”,李信又道,“对了,两位少夫人呢?”
“她们……”李福支支吾吾也不敢说。
李信发觉有些不对劲,紧走几步匆匆赶回卧房。
他推开门,顿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