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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斩立决

    有这么一件事情,你肯定听说过,也可能在影视剧或者书本,艺术作品中见过,但你绝对没亲眼见到或者亲身经历。

    这件事叫做:斩首。

    说起来挺吓人,却离现代人非常遥远。这要感谢我们生在新社会,生在文明的华夏大地上。当然如果不小心穿越回古代,也不是谁都会经历这种事,但遇到这种事的概率肯定不会小就是了。

    李信对砍脑袋的印象还停留在文艺作品里,曾经看过一部剧,也不记得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反正就有一种兵器,叫血滴子。

    那看起来是个铁帽子,帽檐里侧有一圈铁齿,套在脑袋上咔咔转一圈,脑袋就没了。那东西里面似乎有些机关,不然没法解释齿轮的动力问题,可是帽檐那么薄,也不知道铁齿和机关是怎么装进去的,总之就是很玄乎。

    要说用刀砍的,印象最深的应该是《三国演义》里的桥段,某部相声里也拿穿越者调侃,说是直接穿越到华雄身上,一睁眼发现面前有个人,关大老爷手握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接着手起刀落,脑袋就搬了家。

    于是穿越到颜良身上,一睁眼又看见关大老爷骑在马上,接着又是手起刀落……

    这种运气也是没谁了……

    李信并没有那么逆天的运气,不过他现在也被捆得严严实实,跪在木台上,披头散发的看着台下那些满脸期盼的围观群众。

    古代人看起来都不怕这种事,笑嘻嘻的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些小孩钻出人群在外面玩。有些在跳格子,有些在踢毽子,还有些捡起石子朝台上打。

    也不是多疼,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很强。

    “快砍啊,到底砍不砍啊?”

    “这么冷的天,大伙都等着呢!”

    “砍他,砍他,打死这个坏蛋!”

    “一会儿有你们吓哭的时候”,李信心里恶毒的想。

    春寒料峭,正午的阳光没带来丝毫的温暖,他穿的太少,破烂的袍子上好几个大洞,从上往下灌风,又从下往上灌风,直吹得整个人瑟瑟发抖。

    旁边的刽子手也在抖,拄着宽背大刀直跺脚,那口即将砍掉李信脑袋的大刀就在他身侧晃来晃去,刀口上寒光闪闪,刀背上漆黑如墨,又殷红点点,也不知道死在这口刀下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倒霉蛋。

    “你知道大明朝的问题吗?大明已经烂透了,你敢信?从上到下彻底烂透了,做出的每一个政策,每一项决定,都烂透了。

    我不是什么帝王将相,也不是什么封疆大吏,一边吃着山珍海味,享着高官厚禄,一边从儒家道德经典里跳出来对着乱世指指点点。

    不需要站到那么高的位置,也能看出来大明烂透了,从皇帝,大臣,到官吏,甚至老百姓,全部烂透了。

    我说的是‘信念’,信念这个词你懂吗?大明朝已经没人再讲这个东西了。

    就拿陈奇瑜来说,讨魏忠贤的时候他就是急先锋,在延绥做巡抚时就跟天降杀神一样,四五年时间杀掉一百多个草头王,剿灭一千多乱民头目。

    按这个年代的话说叫有‘边才’,知人善任,手底下什么副将,参军,把总,全部是会打仗,能打仗的。

    最后果然是升官了,五省总督啊,这个时候洪承畴还不知道躲在哪里流口水呢。

    但是……

    他真的把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吗?一个巡抚,剿灭一帮乱民就算可以升官了?延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剿完又叛,剿完又叛,这甘陕流贼怕是有一半都出自延绥,还是最有战斗力那一半。

    他一个文官,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民生?为什么不考虑民生?因为剿匪能出政绩,能升官。

    想象一下,他要是不剿匪呢?把所有精力全部扑在民生上面,延绥会被叛贼攻破吗?

    地主们不会同意?别逗了,地主们敢叛乱?地主们顶多给他穿穿小鞋,写几封信给京城的亲戚抱怨几句。现在是大明朝,不是那个地主也能打仗的大宋朝。

    他不剿匪,地主们就要自己掏腰包剿匪,不掏腰包,他们就要被盗贼洗劫,他们的钱财,女子,土地就要被盗贼们瓜分。盗贼们有了钱财,女子,土地,他们还抢什么?抢自己?山西,陕西这些地方,寨连着寨,堡连着堡,土地全都被地主大族圈起来,佃户,自耕农一无所有。从万历年间怠政开始,山陕的水利工程全部瘫痪,地主的土地有人浇水,其他的土地全部干旱,老百姓有活路?

    他剿匪,就相当于把除了地主和佃户之外的人都杀掉,甚至可能连佃户也要杀一些。他不剿匪,会死几个地主?一千多个还是一百多个?

    当然,我不是说所有的官都不剿匪,我的意思是,到底有多少官真正在意民生,在意老百姓的死活。”

    李信挣扎着扭了扭后腿,感觉下身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只有嘴还活着,他只有不停说话才能稍稍忘却身上的冰寒。

    “这样不行啊”,旁边的刽子手对李信的长篇大论提出质疑。

    “为什么不行?”

    “当官的不剿匪,怎么升官?”

    “抓民生不能升官?种更多的粮食,收更多的钱,不能升官?”

    “这些年都是大旱,早就种不出粮食了。”

    “真的种不出粮食吗?真的每一条河都没有水,每一寸土地都遭灾?陕西山西各有六七百万人,加起来一千多万人,现在流民有多少?十万?五十万?一百万?”

    “叛贼杀了县令,杀了地主,上官不为他们主持公道,官也当不下去。”

    “土地,粮食都在地主和官老爷手里,老百姓活不下去,他们的公道谁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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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大明皇帝陛下诏,即任五省总督陈奇瑜告各省、州、县、乡、堡之各级衙署、吏员、甲长、保正令:谨守各自城寨,严查往来民众,严防流寇窜逃作乱,对流寇及向往流寇之奸细及同党,如有发现,立即捉拿上报,遇有反抗者,可便宜行事,敢有阻挠围堵流寇之大计者,罪同谋反……”

    “午时已到,行刑!”

    这周县令果然狡猾,既不说他犯了什么事,也不说他是什么人,只当着百姓的面喊一遍上官的命令,接着把他砍了,真是黄泥巴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李信心里是真气,但也真没办法,就算临死前恶心他一下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赶紧去阎王爷处报个到,讨论讨论找个运气好点的人穿越。

    刽子手上前摘掉李信脖子上的令签扔在地上,狠狠往手心里吐口唾沫,搓搓手抬起大刀在李信脖子上轻轻比划一下。

    李信只感觉到后脖颈一凉,皮肤似乎被划破了,一股从未体会过的寒冷从内心深处升起,径直窜到头发丝,又从头顶开始往下一寸寸冰冻,一直冻到脚后跟。

    只听刽子手的喊声在耳边响起:“今日小人送公子一程,冤有头债有主,小人只是个领路人,公子到阎王爷面前也好分辨清楚。小人刚刚拿刀不久,手有点生,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公子莫怪”。

    “你他*……”

    李信实在绷不住了……

    这一天是崇祯七年二月初三,距李信来到这个世界仅过去一天。

    李信肯定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砍了脑袋,即使他不是穿越以后的李信,而是穿越以前那个历史上著名的李信,他也不是在这时候死的。

    所以这件事,认真讲起来,还要从前一天,也就是二月二龙抬头这天讲起。

    李信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说实话是有点不敢相信的。因为穿越这种事,说起来很流行,很玄,却有些假,有些虚幻。不是觉得自己穿越了就真的穿越了,或者有个人穿着一身正装,满脸谦卑的站在旁边,等到李信醒来的时候大喜过望,然后激动的拉住他的手说道:“恭喜你,你穿越了”。

    他的穿越不是一蹴而就,在醒来之前还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期,这段缓冲期既让他记住很多知识,也让他对新穿越的身份有了大概的了解。

    具体是什么知识呢?主要是化学。

    李信年轻时在学校里,最喜欢的课就是化学课,那个年轻的女化学老师长得很漂亮,有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还喜欢穿着黑色长袜和高跟鞋。

    每到化学课,看着养眼的化学老师歪着脑袋给大家讲课,李信的心里都有种莫名的舒适,他也不一定就是爱上了化学老师,也不一定是对化学老师有什么超越学生与老师之间的非分之想。

    那种舒适的感觉是很微妙的,难以形容的放松,自然,这让李信在化学课上所吸收到的知识远比其他课上要多。

    贯穿整个大学以前的生涯,化学课是他成绩最好的一门课,是他没被称作学渣最主要的原因。

    可惜他只有这样一门课拿得出手,并且因为这门课,他错估了自己对数学,物理和生物的兴趣。

    事实上他的文史地要比数学,物理和生物还强一些。

    错误了选择理科之后,他的高考成绩很不理想,接着考进一个野鸡大学,毕业之后只能出去送外卖赚钱。

    然后就在某一个不可预测的路口,他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