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轻手轻脚走到石门外,背身贴靠着山壁,耳朵凑向了门缝。
也不知是这矮山山洞内里空间较浅,还是说构造特殊,甫一靠近,便有几道迷迷蒙蒙的空洞回音自内里传来。
“两位,可还清楚宸虚派内有什么少对外人言的讯息么?”
梁翱的声音传来,以及宸虚派几个字眼,让李澈精神瞬间绷紧。
“嘿嘿,我们也不挑,你但知道些什么,说与我们听,我们全都有用!”
成俊鹤的声音依旧那么跋扈,都未当面,李澈都能想象他趾高气昂的模样。
“我说了,我才从巅云峰进门内不久,你要我说什么?我告诉你们巅云峰的事情,你们又不需用……”
这略显虚弱,但难掩底子粗放的声音一传经外传,绕是李澈也不觉浑身一震。
这赫然是萧博易的声音!
几句话里,李澈已经明白此间发生了什么。
萧博易应该是不知怎么,被这两个望灵山弟子给抓囚了起来,拷问关于宸虚派相关的信息。
难道和此前他追索的那名盘门贼子有关?
李澈不禁想到这一问题,若是这样,那就是玄灵两家之间的博弈了。
他紧忙再凑近缝隙一些,想听个仔细。
“我也不知道详细……我常年都在这图渊古城内值事,三位也总多少清楚些罢?门派里的事情,远在天边,我哪能件件都清楚……”
这声音气若游丝,李澈听着都担心话音主人突然歇声断气。
稍一思索,他把事情联系起来,心忖道:“这莫非是那梁良?”
一阵厚重的铁门拉开声传来,随之是拳打脚踢声,以及断断续续的闷哼声。
“我管你们去死,赶紧把知道的都与我们说来,否则我这就送你们上路!”
成俊鹤语气暴戾,啐了一口,喝道:“若非我们都不会搜魂探神之术,你们以为自己还能幸免至此?”
“好了!”梁翱出声阻止了他,“这梁良身子骨太弱,经不起你狠手折腾,莫把他弄没命了,折了我们摇钱树。”
李澈确认了另一个人的身份。
“两位,想来你们也清楚,我等留你二人的性命,只为套取有关宸虚派的讯息,或者灵门相关的情报,一旦你们再说不出甚么……后果你们肯定也清楚。”
李澈一怔,这是新的声音,此前他并不曾听闻过。
萧博易“唔”了几声,随后喘出几口大气,似乎在翻身还是打滚,自嘲道:“摇钱树?我们两棵树上的金果儿都快要被你们摘完了,你们还不满足么?”
那李澈素未听闻的声音又开口道:“非我为难两位,实是门内有人高额悬赏你宸虚派相关的讯息,不拘大小,不拘关紧,来者不拒,一应收受。”
“而交予回付的酬劳……若果只是灵石丹药也罢了,偏偏里面有我现阶段最缺的一品炼器宝材,那只能委屈两位了!”
李澈听到这里,又变得惊疑不定,不禁好奇,望灵山内究竟是谁在悬赏宸虚派相关的讯息。
山洞内沉默了一阵。
片刻,成俊鹤暴戾的声音复又响起。
“我实在忍不了了,你说不说?每次都是最后时间,掐着咱们要翻脸前,从肚子里扣嗖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应付了事,你当我们是猴耍呢!”
说罢,伴着怒喝不断的“你说不说,你说不说”,山洞内又传来了一阵拳打脚踢声,以及萧博易痛苦的闷哼声。
“好了!俊鹤!”
梁翱喝止住了他,对萧博易道:“萧道友,俊鹤说的也是,你每次都这般,仗着我们想从你嘴里问出些什么,拿捏我等,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平白受些皮肉之苦!”
“我拿捏你们?”萧博易惨然发笑。
“怎么?”成俊鹤怒极。
那第三人却又悠悠道:“萧道友,我如今炼制本命法宝所需的材料,已经收集的八九不离十,只待你再告诉我些讯息,我去门内那悬赏任务底下把我所需换来即可着手凝丹。”
“林某与你保证,届时一旦功成,我可以释放了你与梁良,只要你们保证不把这件事情给汇报给门内,如何?”
“咱们都是寒门弟子,说实话,何故要让玄灵之争波及到我等性命?好好存活在夹缝中,提升修为不好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萧兄,梁兄,你们真的要为宸虚派保守秘密而付出性命么?意义何在呢?你们所死守的秘密,不过是没有觉悟的人口中的筹码罢了!”
“王奇他不过是我在外派外游走时,偶然相识,起初也与林某闹得不死不休,但后来呢?”
“我仅仅允诺了些灵石丹药作以报酬,他就答应倒戈,替我打探宸虚派内的消息,时至如今,我俩早已合作了两、三月。”
“可惜……他贪欲太过,跟脚浅薄,消息大多无用,但从我手里讨要的灵石却越来越无度,要价愈来愈不成样,还在宸虚派里走漏了风声,引了你追查来……唉!”
王奇,李澈想起了谢子濯告诉他的情报里,此人正是事件的导火索,背叛宸虚派的那名弟子,萧博易的追索目标。
看这林姓男子所说,王奇……多半已经遇害了。
李澈毕竟是伏罗派弟子,玄门出身,故而此刻他对于玄、灵两方之间的龃龉并不甚在意,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所作所为……真要说起来,远比这王奇恶劣。
他真正担心的,却是萧博易禁不住压力,说出了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满足了对方,最后鸟尽弓藏,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至于对方所说,想也不消想,看似公允亲近,合情合理,但就是在哄骗萧博易罢了。
放在平时,李澈绝不会担心,但他眼下并不知道萧博易的精神状态如何,若果听到这“交心”般的建议,一时混沌,被套出了话……
“萧兄,你可想好了?你若答应坦言,我另外再予你一大批灵石!”
萧博易久久未言,李澈皱眉,心下越发担心,不自觉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静默良久。
咚!
石门突然猛地被拉开,粗糙沉重的石磨声在李澈耳边毫无征兆地响起,像是有小人拿镲片在耳膜上蹦蹦跳跳,胡天乱地演奏。
李澈一时大意,全神贯注下被窜了一惊,轰隆声震得右耳有一丝温热淌下,整个人下意识退步。
“嘿!”一声狞笑响起。
他紧忙回头,谁知入目就是一只拳头,横扫着袭来,打在他后脑。
砰!
一声闷响,李澈倒地,不省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