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李澈出了辉星楼后,寻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胡同小道,在内里重新挑选了灵幻画册上的一副相貌。
他照常用过早膳,慢悠悠晃荡,往中圈西面望灵山的市易铺面走去。
昨日回转辉星楼,思索可能性后,李澈便去摘星阁寻到了乘惟,把自己新近所得与他探讨了一番,并且问起了望灵山如今在城内的一些情况。
乘惟本觉得他多少有些过于主观,但随即自己反复思索,却惊觉都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来,不禁震惊于李澈的推理。
他听李澈问起望灵山的一些情况,也猜到了其要干嘛,就事无巨细,把相关的一些情况与他一一道明清楚。
末了又怕李澈闯祸,还着重叮嘱了他,图渊古城内,应十二大妖族的要求,所有势力在城内不得携怨私报,引起纠纷,让李澈且三思行事,
李澈从摘星阁出来后,便循着记忆,摸索着往自己那一夜追踪神秘人,最后跟丢的那一口胡同里找去。
果不其然,他在那里看到了自己当夜是条死胡同的道路,此时已然分岔出去了两条小道,而毫无砌造打通的人为痕迹。
在这图渊古城内,自然没人有那么大能耐,可以对城墙道路做任意改造。
可以想象,那天晚上,神秘人应该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蒙蔽了他,也许就是阵法?
只不过李澈当时并没有往这一方向去想,这会儿通篇考虑,来此一看,也算是侧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考证。
之后,他便回转了府内,定计了下来的行动方案后,修炼、洗漱、休歇,及至今日清晨此刻——
望灵山设立在图渊古城内参与市易的楼阁,名作“青松坊”。
这座楼阁,外间门面样貌与摘星阁一般,全都是图渊古城所规定的一应式样,在内里,四面墙壁,脚下地面,则全都铺满了表面纹路细腻的淡青色石砖。
而与摘星阁不同的是,青松坊并没有分层而建,整个屋室内就只有一层,下起地板,上至屋顶,通透异常。
大厅内,除开周边一个个摆满了参与市易的样品的展柜,整座厅堂正中央,就只安置着一座雕刻极为精致的假山。
这座假山通体沙黄,约有十余丈高,下触底,上达顶,不生有半颗其余植被,只在斜翘的悬壁上,秀出有十余棵枝繁叶茂,躯干挺拔的苍翠青松。
李澈甫一入内,就闻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松香味,沁人心脾,整个楼坊内给他的感觉甚为干净。
“客官请用!”一名小厮端着托盘走了近来,笑着把香茶、糕点奉与他。
李澈点点头,也不碰糕点,只是拿起茶盏,轻吹开表面如松针一般的茶叶,轻抿一口,放回了托盘上,顾自在厅堂内走走看看。
小厮也不走开,就离李澈三步远,跟在他身后。
青松坊虽未分隔楼层,但在四面墙壁上,却另沿着壁面开辟出了一座座小型的平台,须要踩踏悬梯而上,另还有一些望灵山出产的宝贝在上头展示。
李澈花了点时间,把整座青松坊逛了一圈,四下一望,指了指头顶那些小型的平台,故意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道:“上面,带我去看看!”
小厮面露难色,陪笑道:“客官,上面展示的东西其实并没甚特殊,楼下都有,只是些年份久点的老物件罢了,不值得一看,纯是展示用。”
“譬如您方才看的那几个阵盘,都是我望灵山门内新近镌刻、炼造的好物,顶上呢,是几个以往被淘汰老物件,已经不合用了,但为留作纪念,方才安置在顶上展示。”
李澈如今的面貌,是一个比他原身还要高的瘦削汉子,一身皮革,脚顶翻毛短靴,腰间挂着一柄形制少见的弯刀。
满头泛黄的乱发,扎了无数细密的长辫披散在肩头,两颊、眉骨、嘴唇上镂满了图案、颜色各异的刺青。
整个人一看就是哪家部族奉命外出采购的部落好汉。
那小厮也颇有眼力见,知道像李澈这等来历的人,一旦做成买卖,必然不会是小打小闹,肯定是大批量的采购。
故而他也不敢得罪李澈,只是陪笑着说话。
李澈听他回答,依旧用蹩脚的口音说道:“你不让买……放在那里干嘛?是不是看不起我,不卖与我么?”
“这……”小厮一怔,苦笑一声,却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只能说道:“您且稍等,我问下如今管事的。”
他话音才落,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咦!今日这么早就有客人了么?”
李澈甫才入耳,瞳孔便不由得一缩,稍作调整,循声望去。
就见两个身着青袍的望灵山弟子自楼坊外走了进来。
一个矮小瘦削,两眼浮肿无神,一看就常年沉溺酒色,另一人则是道士扮相,手持一柄拂尘,甚为精神。
这正是成俊鹤与梁翱两人!
说话的是成俊鹤,他先一步进来,看见李澈,便拱手见礼,对一旁满脸难做的小厮问道:“吉元,怎么了?”
吉元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梁翱哑然失笑,朝李澈拱了拱手,道:“这位勇士,吉元所言无差,那确实都是些上了年份的老物件,如今少有人需。”
“勇士若是好奇,自可驾风上去看看,并没甚好隐瞒的,更也不是看不起勇士,吉元若有招待不周,万望勿怪!”
他说话极为客气,礼数全足,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李澈面色稍霁,朝他回礼,道了声:“多谢!”
梁翱朝他一笑,告辞一声,便与成俊鹤走到了假山边,拿手掌在岩壁表面轻轻一按,一座法阵即出现在他们脚下。
梁翱正待入内,忽然想到李澈的模样与口音,问道:“敢问勇士,您是哪家部族出身?”
李澈回以一笑,面露自豪之色,说道:“乍乌我乃万山岭旱麻寨人!”
梁翱面色一正,“乍乌勇士出身旱麻寨?元吉,你且服侍好乍乌勇士,但有所求,你做不了主,尽可与我知,我定夺不了的,会交由孙师叔来拿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