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面露难色,想了想,正要开口,菡珍却轻轻拍了拍她背,柔声道:“我来说吧。”
菡珍看向李澈,开门见山道:“这人指定是有些怪异的癖好的,不是我吹嘘,奴家早年在青楼掌事,混迹这一行许久,看什么都自有一套。”
“那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的人?我一看便知他的心思,一堆姑娘里面,环肥燕瘦都有,偏偏选了玉儿这个身形娇弱,风一吹就倒的纸片人?”
菡珍忽然一顿,摸了摸玉儿的脑袋,歉声道:“不是说你长的不美,是说你身子骨瘦弱,经不起那些畜生折腾。”
玉儿抬起胳膊,把菡珍摸着自己脑袋的手揽入怀内,笑道:“姆妈不要解释,玉儿都明白。”
菡珍朝她怜惜一笑,接着对李澈道:“玉儿头回被那人摘牌,我就想拒绝,但怎奈他给出的钱财太多,玉儿又急需用钱……”
“谁知他后面一连摘牌了两次,搞得我这姑娘苦不堪言……”
玉儿握住她的手,转来安慰她,强笑道:“姆妈不用心疼我,那人三次给我的钱,抵得上我两月所得,再赚一些,我便能……”
她没有说完,面色黯淡下去。
菡珍似乎知道她下文,紧握住她手,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
房间内静默下来,李澈与狐三面无表情,若有所思,一旁的欢儿撅着嘴,满眼同情望着唤作玉儿的女子。
良久,李澈才又开口,问道:“菡珍姑娘,像他那样……有这种癖好的人,多不多?”
菡珍摇头,“自然不多,否则也不会称之为癖好了。”
李澈心头振奋,逐渐浮上来了一个想法,深吸口气,又问道:“菡珍姑娘,那人……你看像是惯常流连勾栏的么?”
菡珍斩钉截铁道:“肯定,毫无疑问!他与我撩骚打趣,一看就是个中老手,跟你进门时候的表现截然不同!”
李澈咳了一声,目光飘忽一瞬,凝神接着道:“菡珍姑娘适才说自己早年曾掌事青楼,可是也在图渊古城内?”
菡珍一愣,点了点头。
李澈拇指与食指摩挲了一会儿,缓缓问道:“既如此,菡珍姑娘可熟悉如今城内的青楼?”
菡珍明知了他的用意,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人眼光极高,城中估计只有几家楼坊能入他眼,李公子,我报与你,你且记下。”
说罢,她稍加思索,报出来了几家城内有名的去处。
李澈嘴里默念几遍,牢牢记下后,朝她道了声谢,又转头对狐三道:“前辈,今日搅扰了,晚辈已经有些头绪,便不久留了。”
狐三自也从李澈与菡珍一番问话里,清楚了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与他没甚关系,若非看在李澈身份的由故上,他今日根本不会随随便便见一个宸虚派弟子,遑论与他坐下来商谈,帮他这帮他那的。
狐三摆摆手,口中故作不耐烦道:“我什么时候留你过了,不知好歹!没事了赶紧走,别搅扰我做生意!”
李澈“嘿嘿”一笑,起身朝他拱手行礼,唤了一声“前辈”,走到了玉儿面前,从蝰骨盾内摸出来了一只玉匣。
“玉儿姑娘,这是李某答应你的酬谢,还请收下。”
玉儿微怔,紧忙起身,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玉儿不能收下,我却没有帮到公子半点……”
李澈抓起她冰凉的小手,把玉匣放到了她掌心,“拿好,今次多亏了你,不然李某就要无功而返!”
说罢,也不管玉儿收也不收,冲她一笑,与一旁的菡珍招呼了一声,便推门而出,顾自下了楼。
玉儿打开了匣子,只见内里是一盒沉甸甸丰润如玉的灵石,数目比之此前神秘人三次所予的分量还要多上倍余。
“啊!这……”玉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拿着玉匣给了一直对她颇为照顾的菡珍一看,“姆妈,这如何是好……”
菡珍同样一怔,既惊讶于李澈的手笔,又为眼前这个苦命姑娘感到高兴。
她把匣子轻轻阖上,郑重塞回了她手里,替她把衣袖拢好,说道:“李公子侠义,既然给了你,你就收好。”
“你我凡人,对李公子这等仙门羽士无以为报,但咱们回去以后,却可以每日为他祷告祈福,也算是尽了咱们的心意!”
玉儿面色微豫,最后看了眼消失在门外悬梯的那个俊挺身影,重重点了点头。
……
菡珍与玉儿告退后,顶楼这间华美的屋室内,只剩下了狐三与欢儿两人。
欢儿替狐三再添了一回茶水,放好茶壶后,却不再侍立在一旁,转是噗着嘴唇,吐出一口气,鼓着腮帮,气闷得一屁股坐到了狐三下首。
狐三扫了他一眼,“做甚?”
欢儿横了他一眼,气鼓鼓说道:“三叔,那李澈都出手相帮玉儿了,你作为赌坊主人,怎么就无动于衷!”
说罢,似乎觉得很是不快,自顾自拿了一个杯盏,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狐三面无表情,“就因为我是此间主人,我才不能出手帮她。”
啪!
欢儿把茶盏重重拍在茶几上,忽又觉得自己动作太大,一缩脖子,吐了下舌头,这才反问道:“三叔你什么意思?怎么就不能帮了。”
狐三抿了口茶,缓缓道:“我怎能不知道她有她的苦楚?否则也不会投来此处,但若只一与我哭诉自己的凄惨经历,我就心软要帮她解决麻烦,乃至赎身……”
“我答应了她,下次再来个‘欢儿’,我帮是不帮?我生意还做不做了?就是我愿意帮,族里那几个精打细算、唯利是图的老家伙会怎么看我?”
“他们要是一怒之下摘了我的位置,三叔我还怎么帮你爹爹?任他的一番努力全打水漂?”
讲到这里,欢儿也镇静了下来,但却还是抿着个小嘴,显然心意难平。
狐三扫了她一眼,话锋一转,“不过么……小忙还是可以的,你传话给菡珍,玉儿的抽成可以压低……五成。”
“好!”欢儿脸上这才露出笑意,奉承了他两句“侠肝义胆,宅心仁厚”诸如此类的话语。
狐三不为所动,一指茶盏,道:“别忘了你是来干嘛的,添茶!”
欢儿从凳子上跳起,乖巧的走到他身边,替他满上茶水,嘴里嘀咕道:“不过三叔,玉儿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落得如此?”
狐三淡淡道:“莫问他人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