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内,李澈指着桌案上一本以藤草串联起来的竹片书册,对身边的古师叔问道:“古师叔,这份册子子能否让小子拿回去细看?”
自他回转宸虚派已经有三日的功夫,在有心人的关注与透露下,如今门内许多人都知晓了他这半年来做了些什么事情。
当然也有人记起来半年多前,门内流传的那一些风言风语。
但这回却再没有一人怀疑,他当年是藉了什么取巧的手段入门。
盖是因为,安信赵氏的归顺,以及成为掌教颜真人座下弟子这两件事情,让所有人咂舌之余,却又都敬服不已。
尤其是那些与他同辈的宸虚派子弟。
李澈自然不晓得正殿内,端木浚那些人心里的想法,更也没心思去揣测。
如今他心里面,只有几件事情值得在意——与掌教颜真人的拜师之礼,伏罗派那位的传召,以及自身修炼相关的事情。
李澈今日到这功德殿,说来其实也与修炼有关。
前几日回转,颜真人要与他论功行赏时,因他一时没有特别所需,便将奖赏等算作了一记大功安在他头上。
李澈今日来此,便是来认领这一记大功,将其划入自家的身份符玉内。
同时也是想来看看,这记大功能够兑换的东西有什么,好给他修炼上带来些便利。
求道一途,走一步看一步却不行,须得走一步想三步。
修道之士,筑基意味着脱离凡人的范畴,从此寿过二百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听起来似乎纵横逍遥于天地间,但实则不然。
神龟虽寿,尤有竟时,遑论区区两百余载岁寿。
步入筑基,更也意味着要继续提升修为,替下来功成金丹做准备。
而无论灵修还是玄修,在这一阶段,所作努力,所费功夫,全都要以自身所选定的本命法宝作为导向,以其为目标去奋勉。
尤其是剑修。
否则你人是可以结丹了,但却没有合适的材料,或者手段办法,去炼制本命法宝,那却是浪费了功成金丹后,其喷吐而出的那第一口无粹真元。
故而李澈虽还未筑基,但却已经细致过,掌教颜真人替他挑选的那门剑法。
同时在其后附录的那一份可以炼制的本命飞剑里,选择出了自己心仪的那一口,打算筑基后,就开始搜集炼制本命飞剑的材料。
故而今日他来这功德殿,却是想先来看看,这一记大功,能够换到些甚么,好用在自家那口本命飞剑上。
只不过宸虚派不亏是灵门八大派之一,功德殿内能够易换的宝贝实在太多,让他有些目不暇接。
尤其他这一记大功所能换得的宝贝,很多他连听都未曾听过,因而便想问问,自己能否取一份册子回去,好后头细细研究。
古师叔是一个满头花白,面相祥和,身着灰袍的老者。
他精神矍铄,看李澈指向,左手一挥,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拿去罢,左右就是一份册子!”
李澈恭谨一礼,将册子收入蝰骨盾内。
就见古师叔右手上握着他的身份符玉,底下压着那枚掌教颜真人交予他,录有一记大功的玉片。
古师叔掌心浮上一阵蓝光,随即就见玉片在他掌心缓缓消融,化作星星点点,汇入了身份符玉内,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古师叔见状,把符玉在右手心盘转两圈,“嘿”了一声,递还给李澈,“拿去罢,你那记功劳已经记在里头了,下回来功德殿,自去偏殿取换所需的东西就是!”
李澈把符玉接过,系在了腰间,对古师叔道了声谢。
古师叔捋着下巴长至喉头的山羊胡,温声笑道:“本门所有的天材地宝实在过多,便是一些金丹、元婴同道也不甚清楚。
然我这百多年在功德殿执事,却要比一般人知晓的更多一些。
你回去后要有不清楚的,再来问我也可以。”
说罢,又补了一句,“或者也可以去问掌教真人,他必定比我清楚的还要多。”
“是,多谢古师叔提点了!”李澈微微迁身,朝他一拱手。
这位古师叔摆摆手,见他没甚要事了,便问道:“李师侄下来还有去处?忙否?”
李澈一怔,回话道:“倒也没事,小子就打算去博古观借阅几本杂书看看,好在修炼之余放松放松心绪。”
古师叔神色一振,“既如此,师侄不若与我讲讲你是如何把那安信赵氏归降的?”
李澈面色古怪,不知这位师叔为何问起来这个。
许是也觉得自己要求有些怪异,这位古师叔一咳嗓子,支吾着解释道:“老夫有个孙女儿也在门派内修习。
但她心思跳脱,对修炼之事并不大上心,转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特别感兴趣。
前回听说了师侄的事迹,一直在老夫耳边念叨,你到底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办成的此事。
因而今日碰见了师侄,老夫便想着替她问问清楚。”
说罢,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解释道:“说来忏愧,老夫子女无福,未能蒙天眷顾,早已寿尽而去,故而我对这个孙女儿一向宠溺……”
李澈想了想自己左右也无事,且后面须要换这殿内宝贝时候,说不得还真要请教眼前这位,便摆手打断了他,表示理解,看了眼屋内桌椅。
古师叔立马会意,面露喜色,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玉榻,“要不坐那儿吧?”
说着,唤来了童子奉上瓜果茶水。
……
三月廿九,丑时方过。
李澈早早起身,焚香沐浴后,选了那件玄色的宸虚派制式长袍罩身,踩踏着袁申茂赠予的纺锤飞舟,在熹微朦胧的晨光下,往寰霄星宫驶去。
寅时,在宫殿外经由童子禀报后,李澈阔步入内。
掌教颜真人端坐于飞台上,羽衣星冠,上下打量了眼李澈,笑道:“徒儿今日似乎精神颇佳?”
李澈听了这一声“徒儿”,心中当真有些波澜,忙低头掩饰,回话道:“拜师之日,李澈焉能垂丧?”
“好!”颜真人笑着自飞台上起身,落于李澈跟前,袍袖一卷,“那便随我走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