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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波涛暗涌

    “浚哥,项明,人也见到了,下来怎办?”三人中一个矮胖圆脸,皮肤莹白的青年收回目光,挠着头问道。

    “哼,还能怎么办!”

    另一个身材瘦长,满面骄横的马脸青年目露凶光,狠狠道:“原本詹真人都要把浚哥收入门墙了,这个节骨眼上,却被这李澈搅局,实在可恨!”

    “说不定……”圆脸青年犹豫了下,“和他全没甚关系呢?都是咱们自己猜测而已。”

    “嘿!怎就没甚关系!

    詹真人一身水法在门内无人能出其右,月初传出话来,欲在门内寻一年岁不过二十,五行亲水之人收作关门弟子。

    前几日,詹真人门下仙童也早就透露出来消息,浚哥已入得真人法眼,要在本月末旬拜师入门。

    谁料就突然耽搁下来。

    再问那仙童,又说没准,还要再等几天看。

    这等哪个?

    那李澈条件都与浚哥一般,年岁未满二十,五行亲水,各方面条件都也不差,又恰是这几日来得内门。

    如此巧合,要说不是此人坏了事儿,我却第一个不信!”

    马脸青年说了一长串,最后一拳锤在手掌心,“不如来点狠的,这小子不过炼气,化元也未,找人叫他吃点苦头,好知道进退!”

    圆脸青年听了,欲言又止。

    三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宝蓝锻袍,握着柄折扇的清俊公子哥。

    他听了这话,直把头摇,道:“这李澈怎也是我宸虚派正正经经的内门弟子,如此行径,有利害同门之嫌。

    若引来了正清观责问,说不得就要被安上个‘违反门规纲纪’的帽子,到时事情没办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去,却太过愚蠢。”

    马脸青年显然也清楚这一关节,闷哼一声,没做争辩,问道:“浚哥,那该怎办,你可有甚么法子?不然詹真人要真选了他作弟子……”

    话没说下去,但另两人都明白他意思。

    锻袍公子哥看着李澈远去的方向,沉吟片刻后,一摆折扇,道:“都还没个定数,且行且看罢!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没些好法子!”

    ……

    因皓月府与辉星府并非同处一地,须折往东南向深入数千里,故而傅圭先将杜原与廖白娘送至,把李澈安排在了最后。

    戌时初刻,遥遥一座皎白如玉的倒悬山峰突入李澈眼帘。

    绕是他今日见了许多仙家异景,瞭看之下,仍旧不由得瞠目。

    适才杜、廖二人所居,不过百丈上下,他这座“皎月甲单九”却超俞三百多丈,然顶部山麓处横阔却又相对窄些,堪堪半百。

    说是座倒悬山,细长却更若一柄绝世青锋。

    待飞舟临近一些,一股凛冽奇寒扑面而来。

    李澈紧了紧衣袍,竟发现这整座山峰表壁都为一层冰雪所覆盖,突锐处更下挂有一道道冰棱。

    但与凡俗所见又有不同,其不仅未露消融之势,反而寒气森森,冻得周近空气霜花朵朵落,在清汵汵的月光下,闪烁着灿灿银辉。

    傅圭将他放落在山麓底下丈把远处,这里有一片开辟出来专供人落脚,切削了平平整整的台阶。

    “李师弟,傅某还须回罗源观复命,且先告辞了!”

    李澈见他这就要走,出声挽留道:“师兄不去府内小坐?奔波了整日,喝口淡茶再走也不迟。”

    傅圭摆摆手,“便不了,实在晚了,傅某功课都还未有做,改日再来叨扰师弟吧。”

    李澈见状,也不勉强,拱手谢道:“傅师兄慢走,今日有劳了。”

    傅圭道了声“应该的”,收了法舟,纵起一跃,身化一道黄芒就破空而去,却比法舟要快不知几多倍。

    李澈目送对方直至没了踪影,这才回身掏出符玉,按先前栖贤殿那位王师兄所说,掐了一个法诀。

    台阶尽头岩壁,“嘎吱嘎吱”声传来,冰霜崩裂,积雪洒落,一座丈许高的石门缓缓打开,透来一股寒风。

    李澈呼出一口白气,提步入内。

    与所想不同,他本以为这般颀长的山峰,内部所建居府必定褊狭,兼又晦暗。

    却未料到这里头空间开辟得广大,以一条螺旋下延的阶梯走道作串联,会客厅、别府、主府、丹房、库房……自上而下无一不缺。

    走道、屋室内皆以萤石照明取光,在洞壁凝结析出的寒霜折映下,亮如白昼。

    最妙的是,以符玉开了禁制,隔绝内外后,山腹中心的主府内,原本四面封闭的岩壁竟尔变得明澈剔透如无物,直可观瞻府外物事,毫无阻碍。

    且水性本阴,阴极盛而滞为冰。

    单以灵浊二气论,此间比之杜原那座同为水属的居府不知要精纯几许。

    李澈上下观游一圈,对这座居府甚为满意,回转到山腹内的主府,躺在暖阳宝玉卧榻上,安适得身心上下都舒散了。

    几欲昏睡时,他猛然惊醒过来,一掌拍在头顶,暗骂道:“我却在干甚么!又非是到宸虚享福来了,这般懈弛,作死么?”

    伏罗派教授他们时,第一课便是要他们保持兢惕,时刻认清自身所处位置,扮演何等角色,从而辨明何事该当去做,何事不该为之。

    行位相配,方显圆融,不致遭疑,纵是眼下周近无人,却也不能太过轻心,否则出得门外,一些“陋习”惯然,漏了马脚可就要命。

    李澈纵身下榻,去了蒲团上闭目静坐,宁心之后,思索起白日种种来。

    其实别些倒还好,唯两件事情叫他颇多顾忌。

    先是身份问题。

    不知怎地,他就成了如今嘉峻李氏族长嫡孙,迥非伏罗派那位所说,给自己安排了李氏旁庶子弟的身份作以遮掩,出入委实不小。

    伏罗、宸虚分列玄灵两派,而李氏古来就站队灵门,如今同意帮衬玄门,不须想也知道两家定然有所勾连。

    只这背后牵扯,却非是他一个普通弟子能够晓得的了。

    李澈自也不认为是那位安排岔了,思来想去,觉得是李氏自个儿怀揣了些小心思倒大有可能。

    他起身去了书案前,铺纸磨墨,提笔把此事记述下来。

    凭他自己,既不敢,也没法擅专处理,下回同金禾碰面又少也在三、五月后,索性诉诸笔端,记述下来,贴身收藏,以防自己事务一多,时候一久,便有所疏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