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尚还闲置的居府尽在此处,两位可任选一地合用。”
大殿内,一位身材枯瘦的年迈道士指着身后一座玉台,对杜原与廖白娘笑道。
这玉台呈弧扇形,径直三丈,大约常人腰身多高,通体暖玉打就,镂雕花鸟虫鱼、山川江河,台面凹洼下一指深浅,内有流云雾霭淌伏,顶上则是茫茫多座倒悬山峰虚影,大小不一,五色缤纷。
“这一座!”廖白娘满目喜色,指了指其中一座通体炽烈如火、红芒耀熠的山峰虚影。
杜原则朝道士一拱手,选了一座气雾氲氤、幽蓝隐隐的山峰,“王安师兄,师弟便要这座,有劳了。”
枯瘦道士点头,“辉星甲九七,辉星甲百一?好!把身份符玉给我。”
两人依言,递过适才在罗源观内领到的,炼入有己身精血的符玉。
枯瘦道士接过后,打入一道法诀,玉台上此二座山峰虚影徐徐淡去,直至消失。
他递还了符玉,转首对李澈道:“李师弟,你乃升云会魁首,按门规可领用一座皓月府,还请看!”
他一拍手,台面上方绝大部分山峰虚影黯淡下去,另有部分则变得光亮夺目。
李澈看着这些居府,沉吟起来。
宸虚派内,居府统共分作大日、皓月、辉星、辰光四类,又按灵浊二气精纯程度有甲乙丙三等之分,但百单八座宫殿则不在此列。
这些居府,乃宸虚派先辈以莫大法力,取自罡煞之脉左近的岩材一体炼造而成。
罡风损宝体,煞气害经络。
灵浊之机若是盈足,对求道之人自有万般好处。
但要太盛,古人曾云:“过犹不及”,却与修炼没得半分好处,徒有损害。
罡煞之脉便是指那些灵浊二机过分充盛,往往只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其一之地,灵作罡风,浊化煞气,修炼时引之入体,便要坏了道基。
宸虚派先辈炼造居府,取用的岩材本身只是普通,但长年受罡煞之脉侵染,潜移默化下,逐渐饱蕴灵浊二机,但却又不会太过,存身于内,安居修炼正当合用。
譬如廖白娘与杜原二人,他们所选洞府,一座是自火脉取材炼造,另一座则是取自水脉,皆与各自五行亲属相合,能够增益修炼。
但这罡煞之脉与伏罗派山门底下那九道灵脉却自又不同,后者只含纯粹的灵机,又五行俱全,故而能够直捷用以修炼,全没有害处。
若是在巅云峰上化元之后升入内门的弟子,初时所能取用,不过一座辰光府。
比论天地灵浊,他们绝难企及杜原、廖白娘这些藉升云会入门弟子所得享的辉星府,更不比李澈作为升云魁首,门内赏下的皓月府。
至于大日,那是起码也是金丹一流,或者身份地位特殊的弟子方能享居。
李澈思忖:“我初入道门时,就颇喜剑道,怎奈门内交托有重任,每日大半时光都在教授我如何潜伏卧底,连修炼也被耽搁许多,更是毫无机会一窥剑道。
御剑之术纵是在我等十大玄门也极其少有,唯有嵋山派专修此道。
伏罗派门内也只得两、三套剑法,今次难得,我不若就学学看宸虚剑法是何等模样,日后学成带回了山门,倒也是大功一件。”
他开口问道:“王师兄,我对御剑之术颇有些兴趣,只却不知门内有哪几路剑法,因而也不知该选哪类居府才对日后修行多有裨益,一头雾水,还请师兄教我。”
王安一怔,全没想到李澈心底作有如此打算。
仙家剑法修炼时,往往有诸多般苛刻条件,极难练成,但与之相对的,成法后的威力也极大,少有人能轻掠其锋。
太古时,御剑之法确是每家修士趋之若鹜的选择,但在如今,却自又不同。
近些年来,不少门派——尤其十大玄门、八大灵门,道法神通昌盛无两,许多手段都能够匹敌剑法之利,甚而部分还有克制之能。
故而人们在选择功法时,也就不再只盯着剑法,而是把一些威能赫赫、玄奥深妙的功法作为第一选择。
兼又剑法只是单纯的杀伐之术,非同部分道法,除了与人争斗外,另还有诸多妙用,是以修习剑道之人如今愈发地少。
他问道:“未知李师弟五行偏亲哪一属?”
又想了想,“我宸虚派所存有的道法神通,大半都同日月星辰关联,但不拘哪一门,本质还是脱不出五行之属,剑法亦不例外。
若单纯只以剑法定落居处,却有些狭隘,门内另还有不少神通,只消与自身相合,便能修炼,并不与剑法冲突。
王某觉得,还不若以五行亲属来作为依据参考,你看呢,李师弟?”
李澈想了想,只觉他说得好有道理,点头赞同道:“师兄所言再对不过,小弟亲属水性。”
嘉骏李氏历来以水系道法神通闻名洲陆,族内子弟也大多都五行亲水。
这一点,李澈与他们倒是无独有偶。
王安自也清楚此事,全在意料之中,道了声“好”,思忖片刻,指了指玉台上一座皎白如玉的山峰虚影,“这处如何?皓月甲单九。”
李澈望向他手所指处,没有多犹豫,当即应下,把符玉递给对方,同先前杜原、廖白娘二人一般作了登记。
傅圭在一旁,见三人都选定了居府,笑着近前来恭喜了一声。
又同王安抱腕道:“师兄,时候不早了,师弟要送他三人去各自新府,再还得回转罗源观复命,就不多叨扰了。”
王安一捋白须,“宗门事务要紧,我也不留师弟你,下回得闲咱们再聊。
你我是新进弟子入门时候最先接触之人,理应多多来往交流,好把一应事物办理通顺。”
傅圭顿首称是。
再絮叨两句,王安同李澈三人又说了些平日在居府内须要注意的事儿,就朝他们一拱手。
李澈三人欠身回礼,告辞一声,随傅圭出了殿外,乘着法舟,驾风而起。
一行人须臾消失在天际,栖贤殿外的廊道内却悄然走出来三个衣衫华贵,约有十八、九的青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面色阴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