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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界内众相

    升云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只并非所有人都有李澈这般的见闻与经历,也不如萧博易一般,有一个李澈这样的好友。

    许多宸虚派弟子,在玉壁前点选落脚之处时,就已然决定了自身的命运。

    有人落脚在荒原,却没料到身下一片泥沼,陷入其中,如何也挣脱不得,只能无助地被吞没生息。

    有人现身在山巅,却没猜到三丈开外,便是凶鸟巢穴,直截就被啄去了头颅。

    有人选定在草地,却没想到被夹隔在群兽中间,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曾经,有一任升云殿殿主,试图替门下整理标注出那些能够安稳落脚的地点,以及那些异常凶险的所在,期以削减掉毫无必要的损失。

    然而这处须弥小界自成天地,不知是否是因为有两个太阳,无有黑夜的原因,内里环境变迁极快,今日还是这般模样,及至次月,简直就是另一番天地。

    没奈何,只能不了了之。

    再后来,这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将一些须要注意的点,在开会之前,着人宣读清楚,权让弟子自己去拿捏。

    不管如何,安稳落界,仅仅只是第一步。

    ……

    一竖满是坑洼的悬崖峭壁,一名劲装少年上下翻跃,灵敏如猴。

    他手戴精钢拳套,每见一处坑洼,便伸手入内,抓取出一只长满软毛的蠕虫,指节稍一上力,便将其抓了个稀烂。

    “嘿,我浔州蓝氏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族,却亏得仰仗一手采药之术,长存了数百年。

    宗族长老编纂的《取辨外术》诚不欺我,‘悬崖绝壁,坑洼腐洞,育有软蠕,可入外药,可作丹引’。

    只是入药也好,作引也罢……”

    少年甩了甩手上糊烂的浆液,看着顶上密密麻麻的坑洼,满面得意,“这等好处理的凶兽,藉作升入内院的跳板,岂不更佳?”

    他压下心头激动,告诫自己不可飘忽,还须妥善、踏实地行事,方能达成目的。

    “咦?这一处……”

    少年望见右上方有一口稍大些的洼洞,心忖:莫不是个大的?

    他踮脚伸手,摸了进去。

    入手的非是软烂之感,反而坚硬,冰冷。

    往外一掏,却是一只寻常人头颅也大的坚甲岩蝎!

    他一阵慌乱,甩手想要将其扔开,却发现岩蝎六只附足已紧抱着自己的小臂,正往肩头爬来,如何也甩脱不开。

    下意识,他左手松开原本紧扣着的崖壁上凸出的岩石,往右手臂上猛地一掸!

    终于,岩蝎被他甩落,然后,他也醒悟过来,自己,正处于何等样的境地……

    “啊——”

    一声不忿的呼喊过后,声音戛然而止。

    悬崖底除却茫茫虫尸,还多了一具红白混杂,糊烂不堪的尸身。

    ……

    一片黄绿色的湖泊中心,四名华服青年坐在一艘自己粗造而成的竹筏上,各端持着一根长竿,划水而行。

    四人互相吹嘘着方才在陆上斩杀凶兽的种种表现,偶尔有人喝骂两句,欢声笑语,好不轻松。

    忽尔,竹筏半丈开外,其中一人瞧见了一根巨大的“浮木”,他撑竿猛地一戳,意图借力推行。

    没料到这“浮木”兀地沉下水面,下一刻,湖水剧烈涌动,一只宽吻甲背的怪鱼骤然跃起,带出大片水花,重重摔落在竹筏上!

    只一瞬,筏毁人散,有两人直截没入湖底,再无动静。

    有两人水性尚可,挣扎着往岸边游去,却不知又被什么给缠住了身,扑腾了几下,亦先后没入水中,没有了动静。

    ……

    平原上,一名眸光铮亮的虬髯汉子席地而坐,他气喘吁吁,裸露在外的手臂青筋暴凸,不住地颤抖。

    身旁翻倒着一头巨大的黑狮,其脖颈上还插有一柄朴刀,自内流出的深红血液在外汇积成潭。

    ……

    深林中,一位身姿飒爽的女子倒提长枪,正与一只半人多高的蛤怪相向对峙。

    ……

    旁人暂且按下不提,话回李澈。

    李澈领着萧博易,沿着浅水河道,一路西行,途中也碰上了不少凶兽,好在两人合力应付之下,皆是有惊无险。

    只叫萧博易好奇的是,他们所遇见的,大多是一些生性温顺,喜爱三五成群在一起的凶兽。

    说是凶兽,其实却丝毫也不“凶”,譬如斑角鹿、黑膝羊之流。

    似初入界时,昧蛇那般极具攻击性的,也只遇上过一只吊睛白额的花毛大虫。

    萧博易隐约觉着,这与李澈所选的行进路线有关。

    不过想到这位“哥哥”平素惯爱看些有关山川地貌的书卷,又对凶兽习性如此熟悉,他稍一思索,就没再去细究。

    独独一点,让他大惑不解。

    却是李澈至今没有斩杀过一头凶兽,尽都让给自己来了。

    头两回他还能够被说服,第三回他着实按耐不住,问了一嘴。

    李澈当下也不再隐瞒,直截表示,今次自己就未有打算藉升云会进入内门,所有得益都可以让给他去。

    至于具体原因,李澈隐约透露出,是与宗族有关。

    不过实际……自然与李氏没甚关系。

    如今非复原先,他的出身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李澈自己也大概领略到,伏罗派那位为何给他安排了这等身份——就是让他便宜行事来的!

    好比眼下,他不可能对萧博易——也不止是萧博易,而是对所有人,都把自己那些“独特”的经历一一道来,解释个清楚。

    拿嘉峻李氏的名头,作以遮掩,无疑是更加方便、毋庸赘述的一种方式。

    至于说编排了萧博易……

    李澈却觉无伤大雅。

    自己本也不是要谋害与他,反是存了助他一臂之力的心思在里头,实是许多地方不便多言罢了。

    萧博易听后,就想劝慰李澈几句,甫一开口,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这些高门大族里的龃龉他从未经历过,自也无从道起,最后只能拍了拍李澈肩头,示以宽慰。

    两人就这么一路行进,一路狩猎,及至空中双阳并列,日光灼人时,他们终于碰到了入界以来的第一批同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