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侵入庙中,蒙珑下意识咳嗽一声,才将冉破从恍惚中打断,他立即自己打了一个耳光,自骂道:“冉破呀冉破,亏你自小熟读儒家,却作出如此非分之想,该打该打。”
说完又自言自语道:“蒙姑娘,在下冒昧,实是迫不得已,请你原谅。”然后便把碾好的药给她敷上。
如此五六来天,冉破每日晨起练功捕鱼,尔后熬汤就餐,然后为蒙珑运功疗伤,再上山采药,碾药敷药,终于蒙珑的脸色越见红润。
冉破不胜欣喜,期待她早日醒来。
这天一如往常,冉破正在给蒙敷药时,蒙珑终于醒了,正见着自己赤裸与冉破眼前,当下就要抬手打他,却是连手也抬不动,又要开口骂他,却连声音也微小的快要听不见,她喘着一丝微弱的气息,骂道:“你个流氓,赶紧放开我。”
冉破正专心敷药,并不见蒙珑醒了,忽听声音,忙看她脸,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对蒙珑刚才所骂完全没有听到,却是由心而外笑得十分灿烂。
蒙珑死死的盯着他,冉破忽然感到不对,连忙将她外套盖上,低着头道:“蒙姑娘,对不起,不是冉破占你便宜,只是事出无奈,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你现在醒了我真高兴。”说完转头要出庙。
却听蒙珑又咳嗽一声,冉破慌忙又折回来,道:“你不要动,刚刚醒了,需好好养着。”
可是他不敢看蒙珑,只是低头扶着她。
蒙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末了才弱弱的道:“我的药你还没有敷完呢!”冉破实在难以适应,道:“那——那我替你敷吧!”
然后又说:“我闭着眼,保证不看。”
蒙珑想笑,却又牵扯着痛处笑不出来,只道:“闭着眼,怎么敷得好。你就当我还没醒来吧!”
说完她闭上眼,也不看冉破。
冉破怔了一下,才蹑手蹑脚的给他换好药,为她穿好外套后,蒙珑才睁眼,仍是直直的看着他,冉破也与她对视一眼,又闪开。
冉破道:“你好生休息,我到外面走走。”
蒙珑对他说:“我饿了。”
冉破才想起,已经七八天了,蒙珑还没有进食。但看火堆上架着的铁锅,鱼汤鱼肉已经炖烂了。便道:“你等一会儿。”
冉破心情大好,直到河边,立马捉了两条又大又肥的鱼,三下五除二弄得干干净净,赶紧拿到庙里煮了,他这几日上山采药,一并采了些杂草调料,也洗净放在鱼锅里,香气扑鼻。
蒙珑躺在草铺上,已经梦到了那美味。
冉破盛了满满一碗,将蒙珑扶坐起来,将碗递给她,道:“小心烫,你慢一点。”蒙珑小心得嘬一口,下意识咳一下,冉破关心的问:“怎么?不好吃?”
蒙珑腼腆一笑,道:“不,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
冉破看她双手颤颤巍巍,便将碗拿过来,道:“你躺下。”
蒙珑便复躺到草铺上,冉破蹲在边上,用勺子一点点喂给她。
蒙珑直直的看着这个曾经自己要杀的男人,心里涌起莫名的情愫。
自此,冉破心中无限欣喜,洗衣煮鱼熬药总是兴奋有力,闲暇时还会陪着蒙珑说笑两句,这比一个人的时候好多了!
蒙珑的伤势愈渐恢复,不过照例是冉破喂他吃鱼。也依旧每日为她运功疗伤。
两个年轻的心,渐渐越靠越近。
时下已过春节,山间并无节庆。不过春意已然萌动!
蒙珑已经可以下铺走动,她翻看自己的伤口,自己的贴身衣服全都换成了冉破的衣服,但见冉破拿几块破布缠在身上,羞涩的笑道:“你真像一个村夫!”
冉破也赧然一笑,深情回道:“你喜欢这个村夫吗?”
蒙珑没有回答,只说:“我们到屋外走走吧!”
二人坐在庙前的木墩上,天色向好,温阳普照,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惬意的阳光,和这惬意的时光。
蒙珑靠在冉破肩上,问:“你真是冉破吗?”
冉破很诧异,回头看着她,认真的道:“姑娘几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难道还不知道我?是的,我正是冉破,如假包换。只是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冉破?”
蒙珑又问:“你真是冉破,可为什么偏偏是你救了我?”
冉破道:“不错,你几次三番杀我,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你。老实说,从你第一次杀我,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会杀我?”
然后冉破将母亲失踪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又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我的母亲……是不是……是被你抓了?”
蒙珑道:“不,我从未见过令堂。说实话,我杀你也不过是误打误撞,宁可错杀不可枉放。”
冉破相信蒙珑不会说谎,便自言自语道:“我真希望是你抓了家母,不然,我该到哪里去寻她呢?”尔后又问:“那你为什么非要杀我呢?”
蒙珑道:“破哥,其实杀你并非本意,只是怕杨应龙找你拿到《镇关图》,我与杨家数百年大仇,世代想方设法报复,却都不成。如今大明天子想要改土归流,正是平播报仇的绝好时机。但若杨应龙得到《镇关图》,加筑海龙囤,则朝廷要想剿灭他绝非易事。你先人所筑的钓鱼城,使得几十万蒙古铁骑折戟沉沙,当年我先祖数度劝说成吉思汗强攻播州,终于还是因为钓鱼城的噩梦而止步。你说,我真是杨应龙拿到了《镇关图》,我族几百年的大仇怎么能报?”
冉破听得云里雾里,道:“杨叔叔是曾经问过我《镇关图》,不过我长这么大,确实从未见过此图。”又问:“你说你和杨家几百年的大仇?不知具体是?”
蒙珑道:“大唐之前,这播州之地本是我南诏国,杨家先祖太原杨端带兵来此,杀我族人,驱我妇孺,使我不得安生,南诏国由此覆灭。算起来已有七百余年。”
冉破又问:“七百多年,这几百年来你们一直想着复仇?”
蒙珑道:“如此大仇难道就此了结?杨氏一日不灭,我南诏将死磕到底。”她说得斩钉截铁,忍不住又咳嗽一声。
冉破忙扶她回到庙内休息。蒙珑躺下,又问:“破哥,你说这仇该报吗?”冉破想了一下,也说不清楚,只微微一笑,道:“人生天地间,本该恩仇有报,只是……”蒙珑急问:“只是什么?”冉破摇摇头,道:“只是……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我都和你在一起,养好了伤再说。”
如此又再养了十天,蒙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二人的感情也急速升温。
这日,蒙珑对冉破道:“破哥,我想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不知现在外面如何?我想咱们早些启程回播州吧?”
冉破道:“珑妹,你的伤?我看不如多养几日,世途艰险,若是再有恶战,叫我怎么放心得下?”蒙珑笑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怕什么?”
冉破思忖片刻,道:“珑妹,要不是我父母双亲不知所踪,我真愿意与你就这山中长相厮守。”蒙珑也道:“是啊,不是背负着几百年深仇大恨,我决不会这样拼命奔走。若有一日大仇得报,咱俩一起归隐山林吧!”
冉破深情的望着蒙珑,道:“纷纷扰扰世间,真真切切情感!”
说罢二人携手走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