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綎将冉破带回重庆府,关押在地牢之中。
冉破道:“刘大人,在下实在冤枉啊!”刘綎道:“上百条人命做证,有何冤枉?要说冤枉,当日我救了你,那才叫冤枉,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冉破心想这误会怕是难以解释,现在刘綎把自己关押这里,无非是想以此引诱“金算盘”和“铁笔仙”。
便道:“大人,你当日救我,是出于侠义,今日抓我,亦是出于侠义?”
冉破边说,边思索着刘綎进寨前“送银子”的话,回城时几大箱子装着的,哪有官家给山贼送银子的道理。
刘綎听他这么一说,道:“小子,我刘大刀纵横沙场几十年,赤胆忠心为国为民,你不用跟我讲什么侠义。”
他一边说一边踱着步,这小子无论如何是不能留的。“你伙同匪徒妄杀多人,定要拿命来偿。”
冉破听他说话,道:“那你干脆一刀杀了我便罢,何必费这些口舌,又何必浪费几顿囚饭呢?”
刘綎哈哈大笑,道:“几顿饭算得了什么?啊?哈哈哈。”
冉破顺势接道:“几顿饭是不算什么,可是几十根千年楠木怕价值不菲吧?”
看刘綎认真起来,于是继续说道:“你不杀我,无非是想用我引诱那二人,可是你不知,他二人与我无情无义,又怎会来救我,他们关心的,是那五十根巨木!”
刘綎忽然感觉失算,也不与冉破说话,立马带人赶会紫驼峰。
果然,五十根巨木早已不见踪影,刘綎大呼“失算!”便匆匆带人沿江拦堵,却是一点影子也没有,只得悻悻而归。
刘綎回到府中,懊恼万分,便又想去地牢审问冉破,恰巧女儿刘莹端了参汤进来,刚好撞的泼洒一地。
刘莹忙向父亲致歉,刘綎怒气冲冲而去,她想父亲定是遇到什么大事,否则轻易不会如此,便向家丁打探,家丁告诉他大人前日进山抓了一个山贼。
刘莹越想越觉不对,便偷偷跟着前去地牢。
刘綎问冉破:“你说那二人与你无甚关系,为何你又和他们在一起呢?”
冉破道:“大人,若是在一起便是一伙的,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又算不算一伙呢?”
刘綎听完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很聪明,不过这已然于事无补,谁让你蹚进这滩浑水里?你可知那二人是什么来路?又可知那水怪为何劫他们的木材?那木材又是运往何处?”
这一串问题,问得冉破不知所云,道:“大人所问诸多问题,在下实在不知,曾经我与那二人相遇,有一时疑心是播州领主的心腹刺探,不过二人以买卖为生,我想和他们一道挣几个酒钱,不想第一单便遭此劫难。”
刘綎听他这么说,心下明了几分,道:“纵然你所说句句为实,可是你既已参与此事,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冉破道:“素闻关东刘大刀明事晓理,忠勇为国爱民如子,如今却要我这庶民百姓遭此冤枉之灾,实在是可笑啊!”
刘綎知他是激将法,便道:“不错,你我正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明国运,才不得不杀你,纵使后世如何说我,我又何惜自己名声而置国事不顾呢?况且以你的功夫,以当日那老头杀你的狠劲,谁能说清楚你的来历呀。”
刘綎心下已定,道:“你无须多言,明日午后,我亲自送你上路。”
刘綎刚走,旁边囚室便隐隐传出声来,冉破循声探去,是两个蓬头垢面的老者,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得是杨面北身边的“开山掌”林落花和“千佛手”柳垂星。
冉破问:“二位前辈,怎么你们也被关押在此?”
这二人看起来已是昏烛之末,便将原委一一道来。
先前,杨面北带着他们几人到重庆,原是受了朝廷的敕令,朝野盛传杨应龙有反心,便叫其质子重庆,到重庆后,刘綎见林柳二人武功高强,实是杨面北身边贴身保镖,便在酒饭之中下了蒙汗药,把二人抓了,挑去四肢经脉,封死周身大穴,关押在此,如今一点办法也没有。
冉破道:“那杨兄不见二位,难道不询问吗?”
林落花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世子纵有搭救之心,却哪里知道我二人下落,再则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啊!”
冉破想想也是,又问:“那凤麟龙远及如烟如玉姑娘呢?”
柳垂星答道:“他们武功稀松,想来还陪在世子身边。”
冉破听了心下放心一点。
林落花又道:“冉兄弟,你这又是因何被抓,刚刚听刘大刀所言,似乎是必死之罪呀?”
冉破心想已经到这一步,怕是离死不远,便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只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是父母下落不明,生养之恩未报!”
林柳二人听了,关心起那五十根巨木,问:“不知冉兄弟所言那五十根巨木现今何在?”
冉破随口答道:“料想已被那两位仁兄运走了。”
林落花自语道:“如此便好啊!”冉破顿感疑惑,问:“前辈如今身陷囹圄,对自己的生死尚不关心,为何对那几个木材如此上心?”
林落花道:“冉兄弟,你我也算有缘,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瞒你。
那‘金算盘’‘铁笔仙’其实都是领主麾下的爱将,此二人长期行走江湖,借买卖之名,实则刺探消息。
如今朝廷要改土归流,我播州首当其冲,领主为表忠诚,主动向南京进献五十根千年楠木,以作宫中修缮之用,若是这木材按期运达,圣主皇帝一高兴,可不就免了猜疑,届时放还世子,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原来如此!
可是冉破还是不解,刘綎为何非要杀我呢?但如果“金算盘”按期将木材运到,皇帝释免世子,我岂不是也可以一同被放还呢?
林落花道:“公子,你还是不要做这黄粱美梦了!你我如今被关押这里,就算世子放还,但刘大刀对我等所作所为,若是把我们放出去,岂不坏了他的名声,更坏了朝廷与播州的关系。所以既已到此,便是已入阴曹。咱们好生谈谈天,黄泉路上有个伴。”
冉破想想,也确是如此,不过若是就此殒命实在不够划算。
便道:“两位前辈,你们就没有想过溜出去?”
“溜?怎么溜?不要说这里戒备森严,就是放在地面上,以我二人如今这模样,一条狗便把我们看得死死的。”林落花答道。
“想不到刘綎如此心狠。”冉破愤愤道,“我若侥幸逃脱,定要为二位前辈伸张正道。”
听冉破这么说,林柳二人很是感动,柳垂星凑过来道:“公子,若你所言不假,我二人倒可助你一臂之力,尝试一下,保不齐可以逃出生天!”
林落花也肯定的点点头。
冉破答道:“二位前辈若是助我逃过此劫,我定然叫他血债血偿!”
林落花道:“公子,你可知我二人在江湖上的名号?”
冉破哪里听说过呢?
所谓江湖,不少阿猫阿狗也叫个亮堂堂名号,可若是说不知道,又怕那二人面上过不去。
正犹豫间,柳垂星道:“告诉你吧,我师兄号称‘开山掌’,我叫做‘千佛手’,这虽然是武林同道的抬举,但刘大刀也还是有所忌惮。我师兄弟十岁学掌,至今五十余年略有小成,我二人掌可开山,手能敌佛,绝非浪得虚名。今日我们就将这‘开山掌’和‘千佛手’传授于你,至于学得怎样,就看你个人造化了!”说罢,二人依次低声将两套绝学秘授于他,冉破边听边记,不时用手比划比划。
林落花道:“公子不要光比划,站起来试一试。”
那柳垂星道:“师兄,想必冉兄弟也被封了大脉,怕是施展不开。”
冉破闻言,道:“前辈,刘綎确是封了我的穴道,不过在下曾经习练《易筋经》,天下还没有谁能封住我。”说罢便依照二人所传习练起来,只见囚房风起尘扬,翻作滚滚大力,冉破左一掌右一掌,虎虎生威。
二人见了,直道其悟性颇高,只是刚刚练习还不得精髓,若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就。
二人为教授这一个徒弟高兴不已。
末了,林落花又道:“冉兄弟,其实我俩真正厉害的,却不是这掌上武功。”
冉破听他这么一说,甚是诧异,江湖成名绝技,倒不是最厉害的。
林落花接着道:“我师兄弟二人虽以掌法威震武林,却早在三十年前便醉心于剑法,要说起这剑法,还是受你父亲影响,当年我二人有幸亲眼目睹浪剑冉的风采,便决定自创一套剑法,以传后世,经我二人十几年冥思苦想,融合百家之长,终于创造出一套‘落花垂星剑’,此剑法威力无穷。我二人早已习惯用掌,又一时没有称心的宝剑,这剑法终于未曾问世,你是第一个至此剑法的人。”
冉破听了,深感难得。
道:“既是如此,在下万万不敢学此剑法。”
柳垂星道:“公子,上天在这个时候把你派来,就是为了要你传承这绝世剑法的,只有你学会了这剑法,他日江湖上才会有人知道林落花和柳垂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