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抵受不住体内那针刺般疼痛。方才骆明扬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之际,仿佛着了魔一样,跟着他的指示而做。连他自己都不确信到底有没有散功行气。
吴林冷汗涔涔,细想了好久,沉声怒道:“骆明扬,休想戏弄于我,你刚才的那番话全部是诬蔑,我吴林行的正,坐的直。”
“事到如今,我只好再拿出一样证据让你死心了。”骆明扬拿出一枚黝黑铁指环,这枚指环,似乎要与这黑夜融为一体。火折子点燃,火光照近,指环上有一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小孔。
“这个,就是文先生临死之前留下的重要证据。吴林,当你诱导文先生出房门的时候,想必应该是找他要共工行会藏匿尉迟单那四箱血蚕丝地形图吧?而且你还知道,吉坎的死因和谁最有关系,导致他和文夫人昨天夜里惨遭横祸。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人与洛阳慕容世家有极大关系。”
吴林平素处事极为冷静,这时听得骆明扬这一连串的设问推测,居然八九不离十,不由心中一阵骇然。
“你。。你。。你。。你竟然还知道这件事?”他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惜心中的惊疑,远胜于自己的克制意念。
“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你如今杀了文先生,本来线索以为全断掉了,没想到在这偶然的情景下又连起来了。”
秋夜的风很舒服,这对骆明扬来说是舒服的;此刻他的旧疾并没有发作,所以他现在心情愉快极了,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吴林冷汗已干,风吹的他似乎让他很不舒服。他已有了打算,声音又恢复了平静,“那么,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余家和青城派本来和共工行会没有一点关系的,哪知道一上午的时辰内,就看见了他们,还有慕容家的人。要不是你烈山堂吴三堂主立功心切,恐怕段老板就不会让大堂主何生从旁侧听行会与他们合作的事了。”
“哼,何生凭什么坐拥烈山堂大堂主之位,他的武功还不如我呢。”
“没错,他武功确实不如你,别忘了他也是你们明王堂七合宗之一,‘婆薮槃豆’擅长金顶铁头功。”
吴林惊讶的看着骆明扬,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人究竟是人还是鬼。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浪晓这个时候听完骆明扬的一番推测,心中也是一阵忐忑,一阵怅然,“原来这七年来,他一直都在查明王堂的案子。他的坚持不懈,的确令人钦佩,可是再这么查下去,恐怕会牵连到与之相关的人。”
他心中反复计较,苦于想的几个计划均不凑效,只好先放弃打算,以待日后再来。
“话说回来,除了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其实还有三个人也知道。”
骆明扬紧紧盯着吴林,那感觉就好像一只猫看着一只被它抓住后,在猫爪下戏弄的老鼠般。
吴林一直保持着镇定,现在他只想保住自己,至于要杀了骆明扬,他心中有那个主意,可是又回想起尉迟单曾经被他和邢跖二人打瞎双眼,那实在是毫无胜算。
骆明扬还是紧紧盯着他,丝毫不敢松懈。
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破了这层宁静。家丁对着人群中的人高喊道:“不。。。。不。。不好了,大家快去东门看看,如今老爷和大小姐都在那里。”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大为诧异,心中均想:老爷和大小姐何故这么晚了就在东门那?早前,有几个兄弟是看着二小姐、大小姐一起出门的。难道说是二小姐出了事?
这个家丁来的不太是时候,这对骆明扬来说完全失去了控制局面的先机。
吴林这个时候求之不得,看准了这个机会,乘着这个空隙,身子倒纵而起,刚要翻出墙外的时候,一个漆黑一团的东西挡住了他翻身出外墙的去路。
吴林身在半空,毫无借力之处,只得出手,左掌外翻,右手横扫拍出,左掌向下朝那团黑影直扑过来。这一招恰好用到了自己的真功夫,“道门种心禽玄功”。
那黑影见他出招,丝毫不惧,身子下沉,即将被吴林的左手掌缘扫到肩膀,落地后斜剌里侧身避开。接着,头下脚上,往地上撑起,凌空飞脚蹬着双足,直踢吴林面门、手臂。
吴林这个时候早已在对方落地之际,身子施展“壁虎游墙”到了墙头,那人双足踢到的时候反而踢了个空。
那个黑影倒是见机得快,双足踢空,身子再次倒纵而起,硬生生的把上半身和双腿倒转过来。这个人上了墙头,吴林见他应变能力倒也快,本不想与他缠斗,可惜他非要缠上自己,心中颇感不耐,唯独只好与他互拆几招,再下杀手便是。
两人拆得五十招左右,均觉对方实力不容小觑,吴林久攻不下,在漆黑中完全看不到对方的容貌。他一边出招、拆招的时候,心中暗自嘀咕: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刚才没有见过?
对方手下也是毫不留情,不容他细想,招招攻向他要害,哪知道吴林的防守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吴林应对之余,丝毫不落下风,趁着对方闪避的空档,往火光之处的花圃小迳望去,发现骆明扬身边的邢跖不在,这个时候才明白是邢跖与自己过招,还想要自己的性命。
就在他分神一瞥眼的一瞬间,吴林只觉一股掌力如同水流一般拍向自己心口。水流有强有弱,若是缓缓流淌的水,那就完全没有丝毫感觉,反而觉得很舒服。吴林并不觉得这很舒服,对方掌力如微弱的水流流向自己的时候,他很清楚这一掌打在身上后劲力道十足,可说是避无可避,他承受了这一掌,也从自己的指缝中弹出一枚细细的牛毛针。——————见血封喉,一针毙命的“凝血针”。
邢跖拍出了那一掌,打在了吴林心口上,可是他却没有得意,因为他听了骆明扬的话,“你跟吴林过招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他的手指上的牛毛针。”
邢跖并没有死,他用他过人的胆识,极轻巧的反应,避开了凝血针的致命一击。也就在这个时候,吴林受那一掌之力,借此逃出了墙外,他的轻功也不弱,可是邢跖没有去追,天下间没有人能够可以避得开邢跖的追踪,也没有人比得过邢跖的脚力,除了骆明扬以外。
“穷寇莫追”,这四个字他非常清楚,这也是在邢跖要挡住吴林之前,骆明扬所叮嘱的话。
邢跖落下墙头,走到骆明扬身边,他看见浪晓呆呆地望着吴林逃走的方向,那片夜色中而出神。邢跖冲他“嘿”了一声。
浪晓耳边如同响起一声惊雷,才回过神来,见到是邢跖冲自己呼喝,心中一阵不耐烦,“吼个屁,咱们还不快点去东门老街看看。”
接着又对冷家下人说道:“你们这些人,给我好好的留在家里,半点儿也不许走动,看好慕容文的尸体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会通知官府衙门,到时我的手下会来收殓尸身,好好保护好现场,要是谁破坏了现场,我拿你们是问,听明白没有?”
众家丁唯唯称是,世界上最大的权利莫过于此,官威始终是压在底层人民头上的一把枷锁,他们不得不去接受,不得不低头。
浪晓当先走出长廊,骆明扬和邢跖分别跟在他身后。三人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话说,出了冷家大门,直朝东门老街去。
那东门老街其实是京城钟楼与鼓楼相交,又与西直门、崇文门相邻再往上走那就到了金水河皇城边儿上。
东门是朝廷重臣办事府邸的集中地带,附近的店铺也是林林总总,此刻骆明扬三人到了这里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一阵阴森诡异之感袭来。街道凄冷,店铺四周闭门歇息,秋风阵阵吹起店铺斗拱上招子,似乎为这街道上发生的事情而叹息。
三个人走到东门外街与内街交口的城门前,见到吴林居然还有脸跑到这里来,他这个时候已经受了邢跖的一掌之力,那掌力的后劲伤了他心肺,脸色苍白,不住咳嗽。而他旁边站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灯笼,神情恍惚,眼中毫无光泽可言。仔细端详,骆明扬三人已经认出来这二人就是冷敖风、冷傲霜。
骆明扬和邢跖反而没再去看他们三个,两人四双眼睛盯着城门上的一样东西出神许久。
浪晓本欲前去和冷敖风打个招呼,这个时候也看到了那城门上的东西。
那城门上的根本就不算是一件东西,夜色灰蒙的地方又加上四周并无灯光,举目望去看久了之后,视线越来越成影像,原来那城门上挂着的似乎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被一剑穿破了喉咙,好像是牢牢钉死在城头,一丝丝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脸前。她的右手手指紧紧握住剑锋,似乎想要拔出来,可惜用尽了所有力气,到最后还是气绝。女子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虽然还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可是那婀娜多姿、曲线玲珑的身材让每个男人都为之疯狂、为之着迷。
她居然被人扒光了衣衫,连一件袭衣都没有留一件在身上。骆明扬脸上充满了愤怒,他不允许有人伤害女性,尤其是对女性的带来的严重侮辱。
骆明扬二话不说,飞身扑上城门一丈之处,接着用“壁虎游墙”、“梯云纵”两门轻功攀上那女子尸体旁。他抽出一把刀来,将刀插入墙内,接着五指张开,伸手用劲一按一拍,那女子被剑钉死的那道墙壁立刻破了个大洞,石块、石屑纷纷落下。骆明扬见尸体松动,立刻伸手拦腰抱住,手中刀抽出墙壁,接着飘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