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感到极度愤怒,他阴沉着脸坐着,几个手下大气不敢出。别看刘星是书生模样,也许属于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但他身上那股子阴狠的气息越来越多。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的几个心腹走狗可是心里明明白白。大家其实都是读书人,文化人,可要有谁认为读书人就一定有道德,那就大错特错了。上下五千年,那些个贪官污吏,甚至国贼,民族败类,不都是读孔孟之道,科举考试来的吗。说道理写文章,个个都是忠君爱国,可见学识和人品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不大的会议室非常古朴,一张长方形的大方桌,两边坐满了参会的人员,约有数十人。方桌的尽头,是主位上一脸肃穆的刘星。
他望着一众“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高层们,突然有一种看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极了影视剧里的某些长官,被地下党弄得鸡飞狗跳却又无能为力,看着一群废物手下在这里开哑巴会,没一个中用的。
“说说看吧,”刘星缓缓开口,“都说说,有什么建议?”
尽管长时间没人开口,刘星仍然开口询问。
没有人接话。
“一群废物!”刘星心里暗骂。
好吧,能跟着自己的,也只有这些马屁废物了。
“既然没有人说,我就说几句了。”刘星缓缓开口。底下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最近沸沸扬扬的传言,到底来自哪里,瘟疫都堵不住这帮人的嘴。”
“归根结底都是我太宽容了。”
讲到这里,明显的气氛有些紧张,不知道刘星想要做什么。
“我一直念着旧情,对那些顽固的,不理解我的家伙没有痛下狠手,可人家不领情啊。”
“他们把我当什么,当成专制,独裁?”
“好笑,真的好笑。看看我们所处的环境,说命如蝼蚁都是夸自个儿了。”
“我们有顶尖的科学家,但这环境没有一块铁,半块铜。”
“这一年多来,我们付出了什么,是命。拿命在这绝壁上造了一个石器时代的基地。”
“有些人,好高骛远,觉得我们应该继续探索,去发现矿产,结果一去不回,死尸都不知道在哪只虫子肚子里。”
“有些人,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吃有喝的,却总惦着以前的身份不放,拿着捏着。我要对他们说,大人,时代变了!”
“有些人,看不透,看不清现实。时代变了,我们不再有那些科技了,没有那个时代赋予我们的文明了,还非得死咬着那个时代故事。”
“这个世界不一样了,没有孔子,没有牛顿,我们是新时代,开元时代!”
“新的世界,新的规矩。现在有些老师给学生讲课,还在讲那个世界的伟人,那个世界的故事,那根跟上古时代的神话故事有什么区别。”
“我就想问问,你讲孔融让梨,这世界有梨吗?你讲世界史?请问那些国家在哪里?”
“要讲现代史,讲现在的历史。什么是现在的历史,就是我们在座的各位,我们正在创造的历史。”
“我们是基地的第一代人,我们开拓了基地,我们开创了未来。”
“我们制定规则,法律,我们决定在这个世界什么是合法的,什么是我们反对的。我们就是贵族,是这个世界的代表,我们甚至可以决定谁有几个妻子。”
参会的人不再镇定,大家面面相觑,继而兴奋起来,与会的人都不傻,这是在给众人分封天下,一时会议室众人激动起来。
“我不在认为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磨难,我认为这是上个世界无法给我们的,我们是这个世界的王和贵族。”刘星低低的从喉咙里发声。
群情激奋,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我认为,首先不能对那些顽固的人客气。”
“对,他们是我们文明进化的绊脚石。”
“我认为从前的法制观不能用于这个世界。”
“应当赋予我们制裁的权力,不,我们应该有这种权力。”
“对,应当有惩罚机制,反对的人将被惩罚,剥夺他们的权力。”
“没错,阶级是应该存在的,阻碍进步的人应该降低阶层。”
刘星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剩下的不需要他操心了。
这里是一片乱石滩,泥泞而坚硬。白强强觉得自己走到了终点,遗憾却没有太多回忆。
学习物理的他并不是什么苦孩子出身。自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一路考上研究生,毕业后自觉不是博士的料,在导师的介绍下来到了研究院。
来到这个奇妙的世界后,他仍然觉得顺风顺水,因为终于不用担心相亲了。有一天回去了,应该不会逼自己结婚了吧。
绕了好多弯,白强强跑到了这片乱石滩,四周没什么植物,前面确是一片悬崖。是的,这里就是悬崖基地的一处边缘。
“迟早会找到这里的,”白强强瞄了一眼悬崖,“按理说人类变小了,跳崖应该摔不死,但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白强强没想等那些“特务们”追来再“就义”。他觉得虽然害怕,那只是基于上个世界的本性,不一定会摔死,但可能会摔残。摔跤也分会摔的和不会摔的。经过训练的就像那些极限运动员,在空中调节自己的身体,能在落地前调节到最佳状态,把对身体的状态降到最低。之前有些胆大的军人就像试试,结果被严令禁止了,主要考虑到目前安全措施不到位,
“好吧,”白强强吸了一口气,“趁他们来之前跳下去,不然他们立刻跟着下来追捕,那就白跳了。”
站在悬崖边,正要勇敢一把的白强强,耳边传来了空气微微震动的声音。
白强强微微一愣,扭头一看,一只大蜻蜓轻巧的停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一个人从蜻蜓身上跳了下来,他衣衫褴褛,他闭着眼睛,却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微微的晚风带起破碎的衣衫,历经沧桑却又爱恨分明的豪情一览无余。
白强强脑海那一瞬间仿佛响起了熟悉的背景音乐,一曲上海滩跨越时空,“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很少了,有什么难处要结束自己。”
白强强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来人站在白强强对面,他闭着双眼,侧着头,微微低头,仿佛在感受环境。在白强强的目瞪口呆中再次开口,“不要发呆啊,”来人咧嘴笑了笑,“我刚回来不久,匆匆见过苏老,见过老赵,同志们感觉到这边的动静了,猜是你出事了。”
白强强听到“同志们”几个字,一下感动得几乎想哭,可算找到组织了。他立刻忘了刚才的一切磨难,重新把自己的人生定位为“顺风顺水。”
“走吧,你腿上还有伤,”来人说道,“我们先离开,到了营地再慢慢聊。”
白强强一拐一拐的,来人虽然精准的扶住了他,但他从对方的神态上仍然看出了对方是个瞎子。
来人显然感觉到了,不再意的说,“没关系,营地里的医生给我检查过了,我只是有淤血压住了神经,淤血散了就好了,暂时性失明。”
“我知道,可是你瞎着骑着蜻蜓来的,你这个瞎子,还要带我天上飞?”白强强心里想,“我不如跳崖,死的还明白些。”
仿佛没有任何担忧,这个瞎子把战战兢兢的白强强扶到安静不动的蜻蜓旁边,“我叫小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