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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这就合理了

    “唉……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李弘茂悠悠地长叹了一声,为了憋住不要笑场,他的表情显得很复杂。不过讲真,他也不会认为自己随便一句话,就会打动一个风尘女子的心,放在李弘茂自己的时代,他这句话就跟“爱你哟亲”类似,顶多就是个问候语,就算是个初中小女生都不会当回事。

    当然他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不是他那个时代,现在是十世纪,所以他其实是憋得快要内伤了,但是在旁人看来,他这个复杂的表情充满了心痛、怜惜、无奈,还有几许惆怅和愧疚,搁在他这个皇子的脸上,此刻就仿佛自带了一阵忧伤文艺的BGM,就连十里秦淮上鼎鼎大名的杨飞花杨大家也不禁愣住了。

    李弘茂一看有效果,咬了咬牙继续惆怅地说:“你行刺皇子,罪同谋逆,若非本王的侍卫知我有不舍之心,便是将你当场格杀了。”忍得有点辛苦,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变调。

    但是在杨飞花听来,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就连有些变调的声音,也是真情流露……她看着李弘茂那哀叹的眼神,眼圈一红,脱口道:“我并没有想行刺,只是当时被逼无路,想要虚晃一枪以便脱身罢了,谁曾想……”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初晴,心说,谁曾想你这女护卫下手这么狠呢,她一定是嫉妒我比她漂亮。

    李弘茂叹道:“便是虚晃一枪,实则也已经行刺,亏得初晴手下留情了。何况你从江宁一路跟随本王的船队,若非为了行刺,反倒说不通。”

    杨飞花苦笑了一下,自从元夕那天涟漪舫被冯逸之和陈懋两个纨绔纵火烧毁之后,她便一直躲在暗处,还以为自己的船混在众多来往的商船里跟在李弘茂的船队中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人家早已摸清她的底细。是啊,她从江宁就一直跟在李弘茂南行的船队里,若非另有所图,又有谁能相信呢?而所谓的所图,也就是刺杀他这个皇子最为合理了。

    说起来,她当时的举动,没有被当场格杀,那真真就是张初晴手下留情。不过即便没有被当场格杀,和她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的二皇子,也断不会放过她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杨飞花惨然一笑,摇头道:“大王,若奴家说,奴也不知为何要跟着大王的船队,大王可会相信?”

    “呵呵。”李弘茂身边那戴着多闻天面具的少年一声冷笑,很显然,杨飞花的这种话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李弘茂则凝视着杨飞花,两人四目相对,李弘茂微微点头,说:“我很想相信你,但你身手了得,若非初晴出手,你定已经逃走,这却又如何说?”

    杨飞花说:“若奴真想行刺,又怎会选择敌暗我明之时动手?”

    戴着多闻天面具的风寂荡接过话头,说:“没错,当时你确实并不是有心要行刺大王,但不管你有心无心,你确有行刺大王之举,此其一;你自江宁一直尾随在大王的船队中,暗中窥视,意图不明,此其二;你身负武艺,却委身风尘,潜藏画舫,居心难测,此其三。你有这三大疑点,今日若是不能解释清楚,即便我家大王确有怜香惜玉之心,却不要指望我不会动刑。”

    他戴着面具,看不到任何表情,只听声音,那是冰冷得毫无感情可言。他说要动刑,便是杨飞花,也知道那绝非恐吓,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来,风寂荡一旦动刑,她就绝不会只受一些皮肉之苦。

    她想象得出来,也感觉得出来。

    李弘茂则摆了摆手,说:“寂荡,本王倒是觉得,乱世之中,一个女子身负武艺,倒也并非不可想象。像初晴这般有家学,或是有师承,又或是有些奇遇,也未可知。但即便会些武艺,一个女子,也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合适的营生,杨大家才貌双全,秦淮河上低吟浅唱,又何尝不是一等风雅之事?”

    杨飞花这种,应该算是自己开了个场子吧?风雅不风雅的李弘茂这个现代人也不好评价,但反正李煜是这么说的,他就剽窃一些李煜的学术成果好了。总之,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来,他李弘茂这个皇子,正在想方设法为这个身份不明,有刺杀他的嫌疑的画舫行首找理由开脱罪名,完全就是一副多情种子的赶脚。

    杨飞花苦笑了一下,看着李弘茂问:“大王,奴家此番尾随南下,便是奴家自己也很难说清楚究竟为甚。或许是元夕那日大王的那句灯火阑珊处委实让奴家怅然若失,加之画舫被烧,奴在江宁已无立足之地,得知大王出行,便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奴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只觉得这么跟着,心里面便安定许多。”

    这番话说得也是很感人的,李弘茂看着杨飞花的眼睛,杨飞花也没有躲闪,她的眼神沉静淡然,看得出,她说的是真话。

    好吧李弘茂其实也看不出真假,但是从逻辑上是说得通的,而且穿越三年,他发现古人的心思总体上来说没有现代人那么复杂,睁眼说瞎话口蜜腹剑的那也是有的,但重信守诺,重情重义的也很多。而且他发现古人说假话的时候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不像现代人,说真话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好意思……

    李弘茂不管杨飞花说的是真话假话,一声叹息,摇头道:“既然如此,你便该早些找到本王,何必这么躲躲藏藏,生出这许多误会来?”

    杨飞花垂下眼睑,微微叹息一声,说:“奴家乃是风尘女子,大王是至尊皇子,奴家岂敢有非分之想?不过,有大王这番话,奴家便是死也无憾了。”

    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又猛地抬起头来,说:“大王,奴家本姓赵,乃是大梁人氏。中原战乱,五岁那年,奴的父母兄姊皆亡于兵灾,奴幸被恩主收养,自小教授武艺及琴棋书画诸般技艺。十二琵琶初成,恩主便派人将奴送到江宁,做了秦淮河上一倡优。五年来,奴家明为倡优,暗中乃替恩主收集江宁风物、朝野诸官乃至于江南山川堪舆,此言句句属实,往大王明鉴。”

    果然,这么一来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人家做夜总会头牌只是隐藏身份,其实是来玩潜伏的。

    但是风寂荡都还没动刑呢,仅仅凭着李弘茂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这就主动交代了?没有一部谍战片会这么拍啊,难不成,这是个计中计?

    当然,这种时候李弘茂只需要作出一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好了,有问题,自然是由风寂荡这个蒙面神秘人来问的。

    风寂荡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地问:“既如此,你家恩主又是谁?”

    而李弘茂则似乎不着边际地问道:“你姓赵,闺名又唤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