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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铜山战事(二)

    大铜山这一片绿水青山的环境十分宜人。铜山方圆四十里寥无人烟,偶尔有几匹瘦小的马匹在远处低头啃草,草场上点缀着黑白相间的马匹,在蓝天白云映照下是一片美不胜收的景象。铜山里面有一小片原始森林,森林与村寨相互呼应,在山上星星点缀着破旧的木屋群,寨子里也没有像样的一条路。

    各家木屋的声音戛然而止,家中的老少爷们由悲戚的神色变成了怒火如炬的目光,他们纷纷地拿出马刀、长矛和木盾朝着山脚下的寨门方向齐聚而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是看到官军骑兵全身穿着明晃晃的铁甲的时候,汉子们脸上愤怒的情绪有一些收敛。

    二当家看着还是那个一连杀了他几十个弟兄的军官,这次他带了五十多人过来。上次就四个官军就把他们两百人打得手无还手之力,这次居然堵在他们在寨子门前叫板,这些嚣张的官兵就没有人来管管吗?这些官兵就那么闲吗?

    周牧打马上前大喊一声:“叫你们二当家来说话!”

    二当家站在山门看着骑马前来的一个俊朗小哥,他身穿铁甲骑在马上说话从容不迫,简单的几句话就给人压力不小。二当家满脸痘坑和胡虬,捋了捋胡须冷冷地喝道:“我们铜山马帮与官军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你们官军杀我斥候,杀我兄弟,如今又逼上山门,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人,就不怕我们马帮与你们鱼死网破吗?”

    周牧没有回答二当家的话,转身看了看姜龙。姜龙也没有回答马贼二当家的话,直接命人将五花大绑的钟大民带到阵前。一脸苦逼的钟大民这段时间在青龙山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脱了相!

    二当家看着两个铁甲官兵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他被狠狠地按在地上跪着。二当家看着这蓬头垢面的汉子有些眼熟,顿时他的眼神由不确定到吃惊的神色,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身后马贼惊呼一声:“大当家的!是大当家的!”

    二当家的见到钟大民脸色大惊,对着狼狈的钟大民高呼道:“大当家的,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官军没有为难你吧?”

    被堵住嘴的钟大民,只能“呜呜呜”叫个不停,跪在地上满脸露出委屈和不甘。

    “我们大人说,让铜山所有人缴械投降,这里以后全部整编,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周牧一脸傲气地对二当家喝道。

    二当家看着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官军小哥,再听着这官军说的话,他的眼中全是不信!他倒是想看看这伙官军何德何能要吃下他们整个铜山?且听这些官军如何说?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们大当家?”

    姜龙走出来,缓缓地看着二当家说道:“让你们寨子里的人放下兵器,接受我们招安,派能说话的人跟我们回江宁和我们大人谈!”

    二当家一脸恍然大悟,内心暗叹道:“我说呢?原来是遇到江宁的兵,江宁的兵真是富有啊!看着官兵全是铁甲!这是哪一家的兵这样下血本?想着跟扬州的兵打了多年的交道,平时遇到他们骑兵一冲,扬州的官兵就马上溃败了!这一伙江宁的兵让我们吃了那么大亏,简直就是杀神!真的是惹不起!”

    二当家顿了顿,服软地笑着抱拳道:“官爷!原来是江宁府的守城卫的兵啊,咱们不打不相识!只是小人不懂,江宁的兵怎么打到了咱们地头上来了?这里可是扬州的地盘,咱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姜龙没有心思跟他扯东拉西,要打,姜龙直接就带人冲上去了!如今他带的都是专业的投掷队的骑手,五十枚万人敌,对面的三、四百马贼基本可以全部放倒了!

    杨昌一脸微笑地走出来,大声道:“鄙人姓杨,忝为军中赞画,二当家,咱们能和谈,就不需要动刀动枪,你说如何?”

    二当家看着一个文弱书生打扮的杨昌跟自己客气,他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赞画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是个官吧?

    在山里能当马贼的能有几个能认识得字的?军中有什么职务,当什么官,他们基本都没有兴趣了解。所谓靠山吃山,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要让村里的老小能吃饱肚子,不再忍饥挨饿。没吃的就去抢,养马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

    要把马喂养大可不是需要花时间?人的肚子一顿不吃就是饿。靠卖马能赚多少钱?现在他们养马的目的基本都是为了给自己提供出去抢的工具。抢来得又快又不费力。扬州的官军和官府也拿他们也没办法,路过这里的江湖客多少都会给他们铜山马帮一点面子。否则,他们就别想在这里过!

    对于杨昌对二当家低声下气,周牧和姜龙一脸幽怨,心想这个秀才跑出来多什么嘴?大人不是让他过来谈判的吗?这算是哪门子谈判,完全是自降身段!

    姜龙认为,只有把他们打趴下了,自己谈判的底气就更足一些!如今敌我兵力悬殊,对方差不多有四百多人的精壮马贼缓缓地进入对峙状态。毕竟姜龙手里的本钱也才五十个骑哨!

    “说吧,你们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们大当家!”二当家的语气变得有些强硬了。

    “缴械投降!将你们全部收入我们江宁府乡兵阵营,我们大人会来主力经营铜山,把这里的马场建立起来,为我们安宁军训练出精锐的骑兵,我们能让村里的每个人都有饭吃!让孩子能读书!”杨昌一脸和蔼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希望这些马贼们能有所明悟。

    “二当家的,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官兵有几个是好人?我们在官兵面前吃的苦头还少吗?”二当家身后的马贼劝慰道。

    “是啊!不如我们一起把大当家抢回来!大不了和这些官兵们拼了!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另外一个马贼也开始起哄道。

    二当家原本就没有想过答应官兵这些条件,看似很诱人,其实他对当官地说着一套做着一套见过太多。这个姓杨赞画是个什么官,他一点都拿不准,他看了看姜龙的神色。

    姜龙的神色在二当家眼里是一脸憋屈和不情愿,二当家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江湖上的是看得不少,朝廷招安也不是没有见过,结果呢?还不是鸡飞蛋打?

    二当家一抬手,制止住身后的马贼吵吵闹闹地声音,大声对着约一百步左右距离的官军喊道:“放了我们大当家,我们需要看出你们的诚意!我们才会和你们谈?”

    杨昌见到二当家是故意在自己的面前端架子,他有些不解!一群手下败将哪里有本钱在安宁军面前嘚瑟?刚才自己一番客气的话被他们认为是软弱。杨昌也看到姜龙对他有些轻视的眼神,他知道姜龙这个杀神对自己有意见了!毕竟自己也才是刚来,还需要累积威望,这些骑哨们才能甘心情愿听从他意见。

    杨昌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于是抱拳给身旁的姜龙道歉:“姜队长,是学生鲁莽了!这一伙马贼贼心不死,让他们吃些苦头再谈吧!”

    姜龙听到杨昌跟自己服软,内心一阵高兴,心想这个书生还是懂得趋利避害,这群马贼不见到血他们是不会服气的,即便之前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仍旧不甘心!

    姜龙笑笑道:“杨赞画说得有理,按照大人的意思,现在可以让钟大民祭旗了吧!只是这个千里单骑小霸王的名号可惜了!”

    周牧上前喝道:“是谈是战,由你们来定!”

    二当家见到那个书生居然站在姜龙身后不说话了,顿时招安的和谐氛围立刻变得肃静起来。听到周牧喊出这一句话看来这一战必不可免了!

    二当家转身看了看身后的马贼们,喝道:“准备家伙,随时把大当家的抢回来!”

    马贼们咬牙切齿地发出原始野人般的呼喝声,给自己打气。

    在众多马贼的注视下,二当家看到那个喊话的官军下马,抽出挂在腰间的腰刀,将刀架在了钟大民的背后。钟大民脖子上感觉到一阵凉意,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哆嗦,一副怂样子不予言表。

    周牧听说队长口中说他是千里单骑小霸王,看着钟大民这一副害怕的怂样子,忍住不住憋着笑。

    见到官兵已经把刀驾到了大当家的脖子上了,马贼们皆露出焦急神色,都把目光看向二当家,希望二当家能做出一个“杀”的决定!

    前几天见识过官军火器威力的一些马贼们今天都不敢出来,上一次官兵给他们内心留下了深深的震撼和恐惧。马贼们的士气也同时受了一些影响,如今马贼们没有退路了,都被官兵逼上门来不得不战了!

    二当家顿时内心压力上来,他不能看着大当家死在自己的面前。否则他要当山头的一家之主的心思昭然若揭,就像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怎么办?官军看样子要杀大当家的祭旗了!”身后的跟班对着二当家说了一句。

    二当家忍不了了,他把手一挥!大喝一声:“杀光这些官军,去救大当家!”

    马贼们就像开闸泄洪的洪水涌了出来,马贼们毫无组织毫无阵型如同脱缰野马朝着官军奔去。

    “下马列阵,五十步投掷万人敌!二十步发射火铳!”姜龙对着投掷队的人暴喝一声命令道。

    这些新来的骑哨基本都是投掷队的,每个人都有一颗万人敌。他们之前训练的阵型就是三排,第一排投掷完成之后,第二排投掷,投掷完成之后,第三排上。

    投掷队骑马战术基本为零,还不如让他们下马安心投掷万人敌,骑在马上近身之后还是会被马贼们砍!

    钟大民一脸沮丧看着冲过来的马贼们,他痛苦流泪很想喊出声: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可是“呜呜”地几声代替了他所有的语言。

    二当家看着前面的官军全部下了马,他不由后背一阵寒意身了上来。他回想到上次官道那个身穿铁甲的军官,投掷出让人生畏的炸药!看这样子,这些官兵的动作和当初如出一辙!此刻,他想喊住那些信马由缰的兄弟们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周牧从身后抽出插在身后红色三角旗,作为旗兵来指挥。不用两息时间,五十名骑哨队分为三排站好。骑哨队员们是专业的,平常人能扔三十步的距离,他们则可以扔到五十步左右,并且可以做到指哪打哪!

    这几百个马贼一窝蜂的冲出来确实有威慑力,地上奔腾的马蹄声犹如一阵阵暴雷袭来,给人十足的压迫感。如果这些投掷新兵没有做过心理素质训练,在今天如此强大的马匹冲阵之前早就崩散了!这是许多梁国官军们遇到马阵冲锋时阵型最容易崩溃的!只要阵型一崩,逃跑的步兵如刍狗!

    周牧淡定地看着犹如泰山压顶之势,他将手中的三角红色旗帜一挥!喊道:“放!”

    第一排十八个骑哨队员,点火投出了他们手中的第一颗真实的万人敌。投完之后,快速从第二排、第三排队伍缝隙里走出去上马。

    俄顷,十八枚万人敌快、准、狠地丢马贼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队伍中。顿时,“轰!轰!轰!”一声声巨响炸得马贼们人仰马翻!无数马匹和人的身上炸出团团血雾!随后就是马匹发出阵阵嘶鸣,人声鼎沸!基本都是从马上摔倒在地上惨叫的精壮汉子,还没等着这些倒地的汉子们发出惨叫的哀鸣。随后的马蹄无情地踩踏过来,顿时一个个龙精虎猛的汉子们从马匹上飞了出来。地上受伤的汉子们都被马蹄踩破了肚皮,心肝、肠子流了一地,殷红的血水从口中喷射出来,样子惨不忍睹!

    有的马失前蹄装在身旁的马匹上,导致两名马贼一同摔倒。有的马蹄直接踏破倒在地上受伤的头颅,让地上受伤人一命呜呼!第一波万人敌如同几千枚火铳铅弹发射一样,打在冲在最前面的马贼身上。由于惯性,冲在最前面的马贼们几乎全军覆没,跟着后面的第二排也出现了撞击摔倒和踩踏事故。一桩桩惨状,一条条人命都停留在官军距离五十步的阵前!

    钟大民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惨死在自己面前心如刀绞,二当家看着前面如果割麦子一般的兄弟们被放倒,他脸色惨白!仅仅一战,冲出去四百多人,仅仅只有一半的人马拉住了马缰,调转马头准备从另外一个方向进攻!但是大多数人被这天雷滚滚的炸药声已经吓破了胆,纷纷地朝着山门二当家方向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