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城南外十里山脉,钟家村。
马车到了山脚下不能上小路了,王铁柱让车夫在山脚下等候。王铁柱带着乔陈氏、吴显等人下车走上山间小路。梁超则让骑哨下了马,牵着马直接沿着小路跟随王铁柱。
乔斌的失踪王明没有太多头绪,他相信更专业的骑哨队来查。梁超并不比王明好到哪里去,他完全没有梳理出破解这案子的思路,只能硬着头皮到现场去看看再说。
梁超还是乐观了,他发现事发现场的乔家院子和案发地点的后山坡并不是太远,但经过乔陈氏和村里人的搜寻之后早已经将案发现场破坏殆尽。梁超根本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来查,王明给他的思路考虑是绑架或者被人贩子拐卖了。重点从城里的牙子和附近村子里下手查一查,看看这两年有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找出相应的规律,锁定作案嫌疑人。
王明说得轻巧,梁超此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看了案发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而乔陈氏犹如一只焦虑的苍蝇在梁超面前“嗡嗡地”唠叨个不停。“梁大人,怎么样?有线索吗?”“梁大人,八岁的孩子得罪了谁怎么会遭到毒手?”“梁大人,会不会是被野兽吃了?”
关心则乱,梁超非常理解乔陈氏焦急的心情。但是查询案件自然是需要循序渐进,找到线索来突破。虽然王明给了他一些方向,但是都是王明的推测。俗话说,抓贼要抓赃,捉奸要捉双!凡事都要讲证据,推断能定罪,谁都不服气的。
“陈大婶,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你只需要说案发过程就好了,其他的我们来查,查案是需要时间的。”梁超看着满脸焦急的乔陈氏淡淡地说道。
陈桥氏知道自己心急了,给了乔原这个直系长官心理压力了,立刻抱歉露出微笑道:“对,梁大人说得对,是妾身着急了,我现在不说话了,您有什么问的,直接问我。”
梁超微笑着看了看陈桥氏不再说话,而是四处打量着案发现场。地面没有拖拽的痕迹,如果是猛兽袭击,至少有线索,至少会留下血痕在现场,这里完全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再加上钟家村那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有猛兽出没这一说,因此猛兽袭击这一推测直接排除。
梁超陷入了设定到推翻,推翻到设定无限循环中,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始终没有头绪。
陈炳也露出凝重之色,在他印象里,女人都是柔弱的,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他第一次遇见了这只大大咧咧的雌豹!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如果是王铁柱在这里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王铁柱和周碧茹很熟,多少会卖一点面子,但是陈炳不知道呀。
在周碧茹面前吃瘪的陈炳现在有些无助,他不知道是去请王明还是继续死皮赖脸的求周碧茹?
方涛见到一脸踌躇不决的陈炳,道:“不如我们先去县衙去请雷捕头?不要耽误时间就是了!”
听到方涛的建议,陈炳如梦初醒一般道:“对啊!对啊!走,我们去县衙!”
两人来到县衙,雷波见到王明的信之后便答应得很爽快。雷波对王明还是有些佩服的,他是看到王明从一个小书生在极短时间内就成长到他都必须要仰视的人物了。王明是有本事的人,不论是从破案,断案,雷波跟着王明学了不少东西。
王明如今求上来了,之前跟着王明得了一些好处的雷波,自然要还王明的人情。于是,雷波整理一番便带着三个捕快和陈炳二人往南边的钟家村出发。
走了大约不到小半个时辰,陈炳带着雷波来到钟家村的案发现场。梁超、雷波、姜龙、陈炳几人把整个案件分析一番。雷波觉得王明说得对,很有可能是遇到人贩子。雷波是社会人,经常和捕快们在县城里巡街的。每天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市井里的三教九流,雷波十个能认识八个。
雷波当即觉得这就是人贩子所为。但是他想看看王明的态度,因为王明的态度决定了这些人贩子怎么处理?如果只是让人把乔家的那个小子送回来,雷波打个招呼就行了。大家心照不宣,相安无事。如果王明要把整个江宁城的地下黑暗产业链拔除,这牵扯面就更广了。并且地下黑暗产业涉及到很多行业,和官府的一些官员无不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不是雷波这个县衙的小捕头能拿捏得住的,虽然雷波的这个捕头在江宁县的平民百姓中有些威望,各路牛鬼蛇神多少能给雷波一些薄面。只要不伤及对方利益,大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过去了。但是在县衙的大人物面前,雷波这个捕头是不够看的。随便触碰到小吏的利益,雷波都要和对方商量着来处理,还要和气地讨好把事情办完交差。有些事情不好直接办,也只能变着法子来处理。他对上面也能交代,对方也不会损失些什么。所以,这是雷波能在这个位子上混迹那么多年的根本原因。
雷波看了看梁超和陈炳他们一脸焦虑的神色。缓缓道:“梁小旗,陈护卫,王大人是怎么打算的?”
王明在安宁军内部是叫千总的,但在社会明面上是练总和把总,梁超在乡兵内部称呼骑哨队队长,但对外来说实际也就是小旗的身份。雷波这样叫也并不违和。
梁超看了看雷波的神色,听到雷波这样说,心想这捕头有两下子,对破这个案件似乎有门?所谓破案对捕快来说就是专业的,对侦查探险等工作可能比梁超更专业些。
梁超没有回答,依旧观察雷波的神色,看他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如何来破获这个棘手的案件?
陈炳似乎表现欲更强一些,他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在内卫队长这个职务里干出一点成绩,于是忙着说道:“王大人说了,只要惹到安宁军家眷的,不论是谁!全部要一网打尽,不留余力地!”
看着猪头陈炳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底牌给抖了,梁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完了,要找回人有难度了!陈炳还是太年轻了,江湖险恶陈炳的心思还是太单纯了。
梁超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雷波脸上半步。雷波的神色原本舒缓的,但是听到陈炳的话,他额头稍稍蹙眉,眉头就紧锁了起来。雷波思想挣扎了半晌没有说话。
雷波听到陈炳的话自然想到是王明。陈炳是王明的亲卫,肯定是不折不扣地传达王明的心思。虽然雷波和王明关系不错,还没到拿自己的命来跟王明换交情吧?地下黑暗势力都是有官府或者朝廷大员的影子,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凭什么要犯江湖中的忌讳?
雷波内心开始打退堂鼓了,他觉得和王明这边的愣头青没法玩,玩得不好就把自己玩砸了。离开这是非之地多好?他何必要趟这片浑水?
还没等雷波开口,梁超说话了:“陈队长,王大人是有这样的心思,但是万事分个轻重缓急,当前是要找人,人找出来再说,以免晚了孩子收到伤害就来不及了,至于幕后黑手都是后话,一切都有得谈!”
梁超说出这一番话来,无非就是想让雷波寻人的压力小一些,以免刚从人贩子那里拿来孩子,第二天就翻脸要灭了人家。换作谁都会找雷捕头去玩命!从江湖道义来说是不厚道的。这样也会让雷捕头犹豫出手,藏着心思来权衡利弊的。
陈炳觉得梁超说得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东家对自己查这案件是非常重视的,再加上安宁军威名在外,必然是通过此事要杀鸡儆猴的,以免那些不长眼的蠢人侵犯到安宁军的利益。
陈炳道:“找人是要找,如果是人贩子真是人贩子拐走的,一样要杀!不然这些瞎眼的狗东西怎么长记性?”
梁超好心来缓和双方的关系,结果被陈炳这句话全部搅乱了,气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雷波见两人意见不合,于是笑道:“二位心情我十分理解,要不这样,我回衙门去查查卷宗,看能否找出一些失踪的案件线索,看作案的惯用手法是否和今天的案件相符,如果是就好锁定是谁了!”
陈炳满脸高兴道:“真的吗?那我们快快去衙门查查卷宗,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件!”
雷波原本也是一句客套话,想借此开溜并不想趟浑水。而陈炳则快速催促雷波一同回衙门的语气让梁超内心一阵无语。陈炳也是破案心切,言语中把雷波当成了自己的下属一般,完全忘了自己是求人办事这一方。
雷波神色尴尬,表面微笑不语,拱手作揖要和山上的一行人告别。
王铁柱则机灵一些,说道:“雷捕头,不如我们一起送你回县衙,免得来回奔走费力!”
陈炳笑着道:“对对对!雷捕头坐车回去,我们一起去县衙也可以帮忙。”
雷波忍受不了陈炳的语气,终于爆发了:“陈护卫!你当我雷波是你下属吗?县衙捕快就你这一件案件吗?”
陈炳被雷波的语气吓了一跳,一脸懵逼地看着雷波,他简直不敢置信这衙门的捕头怎么都这样一副德行?刚才在府衙遇见那个周捕头也是三句不和就翻脸,原以为这个雷捕头是个好说话的人,没想到也是一样的货色,好好地就翻脸!
梁超自然知道雷波为何爆发脾气,于是语气缓和地说道:“陈队长,你在附近村里去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案件发生,顺带找找线索。铁柱,你在山里村口的地方找找事发当日有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的人进村。乔大婶,你在家中好生休养,看你的气色不佳,万事交给我们,您好好休息一下,养好身体才能帮助我们!雷捕头,消消气,你一路辛劳过来帮忙,我送送你!”
梁超的一番话让整个山林里的尴尬气氛迅速消解,众人纷纷领命按照梁超的思路去执行。乔陈氏则坐在原地呆呆地不动,梁超此时要送雷波,需要有一番话要交代,也顾不上乔陈氏那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
山间小路,梁超和雷波及三个捕快一路下山。
梁超笑道:“陈兄弟口快,雷捕头不要多怪,等这棘手的案件破获,梁某定档摆酒宴请雷捕头帮忙!”
一番话说的雷波心里舒缓了许多。雷波其实内心也是孤傲的,不要不把捕头不当干部!在市面上混,怎么也要收着点做人,不要那样嚣张!
雷波笑道:“梁小旗,你知道我本来就是粗人,这样的案件对我们来说不是个什么事,这种案件我只需要跑几趟就能摸出一二,哪里去要看卷宗?”
“哦?就早就听闻雷捕头的神探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样,梁某就多谢雷捕头费心了!”梁超也不会让雷波难做,有些事人言至于此就行了,说完,将一张五十两银票悄悄地递给雷波。
雷波自然知道梁超的意思,偷偷地接纳了银票,笑道:“梁小旗,本捕头尽力而为便是!”
雷波最终还是没有坐车回去,带着三个捕快回了江宁城。
进了城,雷波带着是三个捕快去了城西、城北的四处地方,走到那几个地方遇到接待的人就放话:“安宁军的军属在城南钟家村八岁男娃在山上砍柴失踪了!明日一早让男孩蒙上眼睛送到县衙门口,本捕头当没事发生!如果让乡兵牵扯进来,后果自负!”
这样把话放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雷波也是在试探,找了几个牙子的窝点故意放话,给对方压力,让对方自觉交人。把孩子蒙上眼睛无非就是让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到县衙门口。让孩子不知道是谁绑了他,这一伙人在哪?这样一招,牙子们自然知道雷捕头是按江湖规矩,给他们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