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龙和骑哨队员从窗户的绳子上逃离不久,有一百多名官兵将长兴酒楼团团围住。引得街上的路人纷纷驻足围观,官兵们紧张得如临大敌一般,二十多个拿着刀牌的官兵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二楼的楼梯。
老掌柜带着官兵上了二楼,走到姜龙的房间门前,佯装敲门喊了一声:“姜先生,老朽有事与你相商,不知是否方便让老朽进屋会谈?”
官兵们知道这一伙人是有火铳的,不敢轻易冲进去,特意调来了拿着铁盾的刀牌手来抓捕这一伙强悍的嫌疑人。先让老掌柜诱骗对方开了门,然后官兵一拥而上将屋内的人一举拿下!结果老掌柜敲门敲了半天房内无人应答,老掌柜忍不住地推开了房门。房门刚打开,二十多个官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结果,官兵们冲进去傻眼了,姜龙的房间空无一人,搜寻其他两间同伙的房间也是如此。三个房间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就是打开的窗户边上都挂着一条拇指粗的绳索还在空中晃动着!
老掌柜顿时面无血色,他知道这些人跑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他拿不到赏钱反而还可能被对方灭口!他此时是后悔、焦虑、害怕等复杂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他全身瑟瑟发抖地坐在房间的圆凳上,给自己重重地甩了一记耳光,喃喃道:“怎么办?这么办?真是造孽啊!”
官兵们哪里有空理会这个失去价值的掌柜?纷纷转身就在二楼朝下吆喝一声:“人跑了!”
顿时楼梯里出现了拥堵的局面,一面是往上冲去二楼支援的官兵,一面是要下楼追击的官兵,同时涌到楼梯间里堵得水泄不通。
陈炳、姜龙、王申和四名队员已经钻进了平民窟中。平民窟中窝棚林立,抬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有很多穷人家的住在这里,一家几口人挤在几平方的窝棚里度日,感觉过得十分凄凉。
这平民窟臭气熏天,甚至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满是泥泞的路面,还有遮挡得见不到天日的窝棚,让这里的空气十分浑浊。也让这里成为了很多底层阶级的避难所,每个贫民百姓遇到骑哨队员的人们脸上均有菜色,尤其是十多岁的少年们瘦骨嶙峋的骨架支撑着瘦弱的身体,破烂的旧袄子四处是破洞,早已经看不出颜色,那一副营养不良引起凹陷无神的大眼睛,惊悚地看着七名魁梧的陌生大汉从身边走过。
姜龙在最前面带路,他走进更深的平民窟,横七竖八的建筑垃圾零零散散地铺满了一地。他们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漫无目的地逃着。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官兵们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地叫喝声。姜龙和队员已经别无选择,只有不断向前逃,他知道一直朝前走的方向就是城南的城墙。
现在天色还早,潜伏在城墙边的山坡上不现实,只能晚上找机会再摸过来潜伏。几人一路上还在争执往哪边走,姜龙身后的骑哨队员们眼里出现了无助和害怕的神色。
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多想,他们当前需要摆脱身后追击的官军再说。他们一路狂奔,终于跑到了城墙边,到了城墙边他们才发现很多棚户都是依靠着城墙而建的,似乎前面就是死胡同。
身后的官军离他们这一伙人也并不是太远,姜龙开始不管不顾地带着七个人盲目地走街窜巷,也不知窜到了哪里。陈炳发现姜龙的脑子远不如梁超好使,姜龙果然只是一介莽夫。陈炳听乔原说他们队长每一次追击队长把所有的路线安排得稳稳当当的,绝对不会出现这样毫无头绪地奔走。
姜龙的功夫底子不错,毕竟没有带过兵,提前规划和临时应变能力远不及梁超。陈炳内心有些窝火,觉得这样逃太窝囊,还不如和官军好好干一场!杀了一个土匪头子,也不知道这扬州府衙里面的官收了多少他的好处,至于全城搜捕和封闭城门吗?
陈炳对着前面还在探路的姜龙,惭愧地说道:“姜兄,此事皆是因我而起的,我留下,你们走吧。不要让所有兄弟们都陷入了困境!”
姜龙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陈炳脸上的刀疤,喝道:“我没工夫和你扯这些,我把兄弟们带出去才是正道,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死!”
“要不,我们几个人分散跑,这样目标太大,然后我们晚上约定地点集合如何?”陈炳出着主意说道。
王申对陈炳有了想法,陈炳这样的行为是在干预队长姜龙做决断,会引起姜龙决策错误的。陈炳虽然是东家身边的人,但来到骑哨队之后有一种凌驾于队长之上的气势。惹得姜龙队伍里的骑哨队员十分不喜,觉得他有点自以为是,喧宾夺主了。
姜龙没有理会陈炳,依旧朝前走着,转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走出了平民窟。他们好像走到了主街上来,从这里看着南边的城墙距离大约有四百多步远,姜龙走进了一条阴暗的巷子里,这条巷子很窄很深,两边的宅子建得比较近。
看样子应该不是死胡同,两边住的都是民宅,基本都是像王明那样的茅草屋带院子的民宅。这条巷子并没有他们藏匿的地方,只能硬着头皮不断地向前走着。
忽然,姜龙走到一间民宅的院门前,他看了一眼院墙并不算太高,他直接一个飞身踩着台阶翻墙就进了院子,进去之后姜龙卸了一块门板,让队员们进了院子,然后再原封不动的快速装上了门板。
众人顿时都蹲在了土墙边一脸期待地看着姜龙,等待姜龙下一步的安排。
姜龙对所有人做了一个“嘘!”禁声的手势,他蹲在院子里的土墙边示意大家不再说话。
不一会,众骑哨队员们就听到一阵重重地脚步声沿着巷子里快步而来,他们偶尔听到有军官的声音:“看着他们跑进来的,应该不远了,继续追!”
不用想,这就是刚才酒楼里追出来的官军,众骑哨队员们蹲在院内的土墙下面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随着脚步声慢慢渐渐消去之后,众人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众人打量这间土屋,典型的东西厢房中间堂屋的格局,门上挂了一把大大的广锁。广锁的结构很简单,陈炳三下就用铁条给弄开了。七人全部进了屋子,屋子里黑暗没有光线,房间里布满了蜘蛛网,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荒废宅子。
王申不由想到这短短几百步的距离平民窟,完全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即便这个房子很久没有人居住,那些平民窟的人都不愿意占鸠为巢。这也说明了这些淳朴的人们的本性善良,即便再贫苦他们也是有尊严的。
陈炳关上外面的房门,将锁头挂在门房上,造成一副门是外面挂锁的假象,让搜查的官兵看到误以为荒废的房子里并没有人的迹象。
队员们对姜龙不由佩服起来,纷纷问道:“队长,你怎么知道这宅子是空的?”
姜龙笑道:“看门锁上的灰层,再看窗沿的灰层,都能断定这房子有几个月没有人住了。”
队员不由想到,难怪队长闷不吭声地跳过土墙院子里下门板,反而不去破坏门锁,这些都是伪装的知识。陈炳的手段也是了得,开了门锁等大伙进了门之后再通过狭小的门缝里挂上锁,同样也是迷惑官军的搜查。
队员们开始解决房间里的蜘蛛网,简单清理了一些屋内的灰层。这里的主人要么就是搬家了,要么就是出远门去了,要么还没有卖掉,要么就是一处绝户。
众骑哨队员不敢吭声,轻轻地躺在床榻上休息,跑了半天又饿又乏。房间内暂时不能点灯不能生火。趁着堂屋的门缝光线,陈炳和姜龙开始对下一步作细致的规划,姜龙的意见是晚上去城墙翻墙出去,由他去解决城楼的弓兵和守卫来放下吊桥。
陈炳觉得这样太过于危险,城楼上的官兵肯定是不少,并且还容易遇到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卫兵。通过城楼解决弓兵来放下吊桥自然不可行,九死一生的局面。
姜龙觉得没得选,他想今晚子时行动,先放五个兄弟下城,姜龙和陈炳二人去控制吊桥,放了吊桥再用绳索下城楼。
值守的王申突然发出一个手势,两人说话立刻停止,众队员们屏住了呼吸。王申在门缝里看到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在院门缝里静悄悄地打量着这间废弃的宅子。想必是官兵们追寻无果折返回来再一次查探这间可疑的宅子。
“房子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一个小旗官问道刚才在偷瞄废宅的小兵问道。
“这门锁灰层没有人动,只是这土院墙有些新的痕迹,应该是醉汉碰到土墙上靠了,这屋内的门锁挂在房门上.....”小兵在门缝里瞄了半天,由于视野有限,他喃喃地说道。
小旗官有些不耐烦道:“要是看不清,让人给你做人梯,站在土墙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说完,小旗官换了一个叫顺子的官兵,示意他蹲在土墙下面,刚才偷瞄的小兵爬上了顺子的肩头,小兵缓缓顺着墙边站起来。院内的所有布置一览无余,即便内院墙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仔细打量了主门的门锁,门锁斜挂在门上,没有被撬的痕迹。
躲在房间里的骑哨们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呼出来,王申在黑暗的门缝里看外面的土墙上的一个小兵露出了脑袋,他的不禁心跳加快,生怕有官兵不开眼翻墙跳了进来探查。
俄顷,墙外的小旗官催促道:“你有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顺子在下面快顶不住了!”
小兵蹲下了身子,从脚下顺子的肩膀上跳下来,道:“没有可疑的,我们再去别处再看看!”
说完,一群官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屏住呼吸的骑哨们终于叹出一口气,被追杀的感觉真是不好,这也是骑哨队有史以来第一次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这样的情形已经逼得骑哨队员们不得不作最后选择,姜龙发起了投票,结果六人支持翻了城墙逃出去。陈炳无奈只好听从姜龙的命令,最终按照姜龙的计划,子时出发,所有人在城南的不远的土坡灌木丛中潜伏起来,寅时动手。如果袭击城楼行动不成功,全部到城墙脚下的灌木中潜伏起来。等到天明之后,等官兵放下了吊桥再想办法在人群中混迹出去过护城河的吊桥。
陈炳建议混人群中吊桥肯定要单独分开,不要扎堆,保证每个人能混出去最好,到西门外的周庄汇合,姜龙接受了陈炳的建议。
王申说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是这城门三天不开,我们岂不是要饿死了?
一句话又把所有人打回了原形,是的!不开城门就意味着不会放吊桥,在外面潜伏一直不开城门不是渴死就是饿死。姜龙最终决定让所有的骑哨队员悄悄地摸上城南门的城楼,控制所有城楼上的卫兵,放下吊桥,再放绳索下城逃跑。
此时,最焦虑的是在西门外周庄接应的梁超,他看着扬州各方向的城门紧紧关闭,每个城门外堵了很长的车队不能进城,整个扬州城外挤满了想要进城的人,就连护城河的吊桥都没有放下来,让很多商人站在城外的护城河边直接骂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