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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松绳放狗

    面对周新的问话,王明迟疑了半刻,说道:“大人,这事需要卑职将整个事件的始末和两位大人说来听一听!”

    于是,王明把去醉仙楼参加诗会的过程仔细地说了一遍。从王明的角度来说,整个受害方是自己,王明反复强调了杨子爵和李勋二人的见证。如果唐顺之对王明所说的话不信任,可以让唐顺之调查清楚来再来谈此事,再来协商这事的处理结果,王明的态度很强硬,说自己有的是时间等!

    王明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唐顺之有些尴尬,原以为自己一个六品的员外郎带着四品的周新过来,通过官威震慑会使王明有所顾忌,王明多少会给一点薄面,毕竟都在江宁官场上之间也有所照应。但是王明很显然没有这个觉悟,他不像其他八品官见到六品和四品官之后那样摇尾乞怜。

    如果是这样,唐顺之就不会找王明要交代了。在他心里自始至终没有把王明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来处理这件事。王明则想对等地来处理这件事,给自己一个交代。梁朝的朝堂风气就是如此,重文轻武!文官和武官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文官是从骨子里看不起武官的,觉得武官就是粗鄙的武夫,丘八什么都不懂。

    王明不是丘八,王明的身份可是文人,在这里的人设是有功名的秀才。不论王明现在是否有秀才的才学,但是功名身份是在王明身上实打实存在的。

    周新一直是很看好王明的,每次看到王明就想到他的父亲王智。王明今天把话说得有理有据,很明显是唐家惹事在前,王明通过自保才关押了唐家的人。周新很惊骇王明的护院怎么那么厉害?就区区五个人能打败唐家二十多个人的家丁和护院。听说王明的几个护院是从他的安宁军里面调拨上来的人,短短不到两个月训练的安宁军就那么能打?这战力何其恐怖?

    现在很明显,摆在唐顺之勉强两条路。要么去调查,要么直接和王明和谈放人。要以官身来弹压说事,王明根本不怵。唐顺之最难缠的就是文官做武将,懂得文官里面的暗箱操作,也懂得武官的名正言顺,大开大合。尤其是对王明这种刚进入官场的愣头青,根本不把比自己的官位放在眼里,人情世故和做人根本不会,唐顺之碰到硬茬就很头疼。

    “王大人,您打算怎么办?我唐家照着办就是。”唐顺之语气里有些恭敬,拿出了自己的态度。

    周新把唐顺之仔细打量一番,露出玩味的眼神。周新知道唐顺之的性格的,能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来妥协比自己官位低的人,是能成大事的人,也是一个可怕的人。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唐顺之老了,服软了。

    “唐大人!您是长辈,卑职是晚辈!本不该您来卑职家来要人,应该是晚辈到您家拜年才对的。我王明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卑职说得很清楚,周大人在这里,也是卑职的上官。所以,卑职需要唐家认清楚自己的问题,不要事后又来找卑职麻烦,这样闹得大家都不好看了。”王明很含蓄地把自己的观点抛出来,说话依旧不卑不亢。

    唐顺之明白了,王明怕唐家报复他。所以才有如此的硬气,看着周新给自己撑腰,话说得滴水不漏。此时这样僵着对唐家是不利的,儿子身子较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唐顺之越想越着急。

    “那王大人,我给你赔不是道歉可以吗?”唐顺之露出一脸茫然之色,正欲装腔作势给王明跪下。王明哪里不知道这是唐顺之的欲擒故纵,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如果让唐顺之跪了,这就让唐家占了大义,周新也会觉得王明得理不饶人。

    王明赶紧扶住了欲跪下的唐顺之,忙道:“唐大人,您这样不合适,要道歉也是唐少爷道歉,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打伤了好几个人.......”

    还没等王明话说完唐顺之老脸一僵,紧张地打断王明的话说道:“啊!还伤了人?我的老三没事吧?他有没有受伤?伤到了哪里?”

    王明能理解唐顺之的爱子的心情,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如此卑微地来求自己放人。毕竟是有脸面的人,此时此刻,唐顺之有个恨铁不成钢的儿子,有一种教子无方的悲痛感。

    “打伤的都是家丁和护院,唐家少爷没事!我的意思就是让唐家少爷给我认个错,道个歉。然后把医疗唐家家丁的医药费给了就行。”王明淡淡地说道。

    “这容易!谢谢王大人!谢谢王大人!”唐顺之满脸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身后的戴管家看着老爷这样一副卑微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他觉得王明是个厚道的人,并没有难为自己的老爷。

    周新看着王明如此聪明,做事滴水不漏,也没得罪唐家,王明也有了台阶下。事情解决了,自然皆大欢喜。

    周新捋着胡须,点头,笑着说道:“顺之啊!你我认识多年。不是我说你,你家三小子给你惹了多少祸事?子不孝,父之过!你家老三还是要回去好好管管的!诚德这个人的性子我是了解的,他是个厚道之人!这也是我看好的他主要原因,才提拔他做江宁的练总!此事就这样吧,把该赔的赔!诚德还给你唐家受伤的人医治,真是以德报怨啊!”

    唐顺之听完后满脸尽是惭愧,连连拱手称是!唐家这一次多亏的周新,没有周新,自己来找王明可能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这次算是欠下了周新的一个人情,戴管家把自己提过来的厚礼早早就给了王家的下人收好了,上门拜年的规矩是懂的。

    王明吩咐下人准备马车,王明要带周新和唐顺之等人一同去城南大院。几人坐上王明豪华的厢式大车,最好的位置肯定留给周新和唐顺之,王明则坐在护院的位置。周新满眼是新奇和兴奋,看着王明一脸的调笑:“诚德啊,年轻人就是好,挺会享受啊!看看你这马车上吃的、喝的、防身的,所有家伙什都有!简直就是个行走的仓库!”

    王明一脸调皮地笑道:“大人,卑职也不是没办法。李毅这人还在蹦跶,自己出门总是要防着点的!”

    周新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不由心中一拧,周新的神色有些木然,叹气道:“唉!真是让德诚受委屈了!只怪本官无能啊!没有照顾好你!”

    “大人,也不能这样说。大人给了卑职很多照顾了,这些人都是对我不利的贼人衙门也没有兵力去处理。我计划新兵训练几个月后去青龙山剿匪,给江宁治下一片安宁!”王明说完这句话,满眼都是冒出的光芒。

    “好啊!诚德有这样的志气老夫很欣慰啊!只不过你们现在安宁军才三百人能清剿青龙山寨?”周新语气里满是疑虑,他很欣赏王明的勇气,但是对清剿青龙寨的事只当王明是说笑,李彬的李字营都不敢上青龙山的,一个才三百人的乡兵能成事?

    周新肯定不好能打击王明的志气,这种勇气还是要鼓励的,能为自己分忧,平定一窝悍匪确实是解除了自己的心头大患,必须鼓励。

    唐顺之见王明有心要平定青龙山的土匪,心里暗自高兴。你去平吧,要是死在青龙山最好!刚才王明跋扈的样子真可恨!唐顺之面露喜色地说道:“王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如果能平定青龙山匪患,这是江宁百姓之福啊!百姓幸甚,江宁幸甚!”

    “还需要些时日,卑职把乡兵先训练起来,然后再指定周密的计划!”有外人在,王明不好把话说满,算是给周新打了招呼。

    “好!到时候等诚德的捷报!”周新听到这样的消息很兴奋,王明这支乡兵能解决一些治安隐患对周新来说再好不过的,府衙里的三班管管平常百姓没有什么问题,对于土匪是无计可施的。

    马车缓缓地进了城南大院。众人下了车,唐顺之是没有来过城南外的产业园区的,下车之后就给震撼到的。这里的建筑设计都是颠覆了自己的认知的,这里和城里完全是两个世界,城里出了名的脏乱差,这里一切井然有序,干净整洁。

    唐顺之看到十人一队的巡逻兵整齐划一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他不敢相信,这是乡兵吗?乡兵在他的印象里不应该是松松垮垮的?穿得破破烂烂的吗?但是看着王明这一支队伍,脸色和神态还有那刚劲有力的步伐,好兵和孬兵一眼就能看出。

    王明带众人到了关押犯人的黑屋子门口。命人把黑屋子的房门打开,一束刺眼的光芒照进了黑屋子里,迟迟不见人出来。两个看守的军士不耐烦地朝着黑屋子里面吼了一声:“都窝在一起取暖吗?赶紧出来!”

    顿时唐家的家丁们如同沙丁鱼一般涌了出来,每个人都是捂着眼睛走出来的。因为长时间关在黑屋子里看到光线,眼睛不能适应,所以需要慢慢地适应外面的光线。

    一个年轻书生模样捂着眼睛兴奋地喊道:“是我爹来了吗?爹!爹!你在哪?你在哪儿?儿子这几天好惨啊!都怪那王明!爹!我要让王明在这江宁消失!”

    年轻人被刺激的阳光不敢睁开眼睛,只能慢慢适应,边适应光线边大声喊道。

    唐顺之一脸尴尬地看着王明,王明也神情淡定地看着他,彼此之间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是相互心里盘算着。周新则神情凝重地看着唐顺之,脸色露出不喜。

    等待唐尊的眼睛逐渐适应的光线,他看到让自己想了一夜的肥胖身影。三步作两步地跑到唐顺之身边,一脸狼狈地跪在自己的爹面前,唐尊的脸上依旧浮肿,被陈炳扇了几巴掌还没消肿。

    唐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爹啊,儿子不孝啊!大过年的都不能侍奉您老人家左右,被歹人绑架到此!您可要为儿子做主啊!”

    唐顺之看着唐尊脸色明显是被打过的,心里一阵疼,冷眼瞪了王明一眼,转身说道:“尊儿,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你如实说来,今天府衙周大人也在此,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爹!儿子去醉仙楼参加诗会,被王明羞辱了一番,儿子气不过回去叫人想教训王明。没想到王明有备而来,设伏四十多人把我们二十多人全部抓了,我们是中了王明的奸计才被绑架到这里了!”唐尊听老爹说能为自己做主,当然要颠倒黑白来给王明泼脏水,把自己扮演一个受惊屈辱的被害人。

    王明听完,心里一阵吐槽:你们唐家的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怎么松了绳子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