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盘坐在床上,沉淀情绪之后,思绪也变得沉静起来。
他眼中的眸光略微闪动,此次任务的详细情况,也浮现脑海。
这次要解决的,是阳关城中一处富家中之事。
这家人先是子嗣横死,然后老太爷也去世了,死状皆是脸色狰狞,骇人无比。而后,他们家并未再死人了,只是没多久后,又出现了鬼,这鬼出现,经常在这富人家中游荡,最后更是扰乱灵堂。
这家人找了许多道士做法都无法解决,无奈之下,才去找紫云宗求助。
粗略估计,那只鬼可能在第二境。
第二境的鬼,可以显形,拥有一些神通,不再是如同普通的鬼魂一般,只能飘荡,最多吓唬吓唬,装神弄鬼,甚至惧怕人身上旺盛的阳气。
这样的鬼,一般的江湖道士已经降服不住。对于方远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这两个徒弟而言,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毕竟,第二境的鬼换算到修仙者的体系来,大概已经是筑基了。
当然,这样的鬼虽然为祸一方,但也不成气候,若是那鬼更进一步,凝结出鬼丹,来到了第三境,那就不容小觑了,纵使筑基期的高手,也别想轻易取胜,而且对方还有一些奇特诡异的手段,很是难缠。
第二境的鬼魂,不过只是凝实了阴气之躯而已,也正好让姬青竹两人练练手。
而对付这鬼魂也只是稍带的,主要考验的,是两人对事件的分析调查能力。
这一点,无论是在作战还是除妖,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基础。
这件案子,可不单单是除去一只第二境的鬼这么简单,要知道,人怕鬼,鬼也怕人,若是鬼胆敢在人间肆虐,必定有不怕人的给他在后面撑腰。
想要完整的解决这个案子,靠的可不是单单的武力。
一念及此,方远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此任务乃是我亲自挑选,经过这次任务过后,两位徒弟一定会成长许多,增长许多经验。
不愧是我。
他闭上眼睛,陷入入定之中,开启了新一轮的修炼。
说归说,做归做,修炼这件事情可不能忘。
早日飞仙,早日解脱。
月过中天,夜色越发的深了。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客栈只剩外面的两盏红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摆。
风拍打着外面的旗子,发出噗噗的响动。
一片乌云,缓缓遮住了明月,黑暗渐渐吞噬了整个小院。
一道无形的躯影,悄然从窗棂中钻入,来到了闭目盘坐的方远面前。
这鬼影眼中闪着幽幽的光芒,盯着盘坐在床上的方远,这具身体传来的气息,让它的眼睛变得越发贪婪起来。
它静立片刻,似乎在打量着面前这个俊逸非凡的男人,毕竟,盘坐着睡觉,很可能此人并不是普通人。
然而,打量了许久,此人还是一动不动。
这说明此人并未察觉到它的存在。
这个人修为,也定然不如自己。
想到此处,鬼眼眼中的火焰,更加的炽盛了。他再也忍受不住,迫不及待的朝着方远冲去。
这一刻,他似乎品尝到了那灵魂的鲜美。
然而就在这时,盘坐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睁开双眼。
那鬼魂还未曾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化为虚无。
“真是的,没眼力见,等了你这么久还不走,打扰我修行。”盘坐的男人似乎很是不满,说完这一句,再次闭眼,陷入了深深的修行之中。
数里地之外,深山老林,一处山洞之中。
噗!
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此人头光锃亮,身披一个破烂袈裟,只是这袈裟虽破,却鲜红如血。
月光下,他嘴带鲜血,青黑的脸庞略多了些皱纹,表情也狰狞起来,嘶吼道:“是谁?是谁破了我的阴煞游鬼!”
话刚刚说完,他紧接着又“噗”的一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这次,他的脸庞更加衰老了,但表情却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一个刚入筑基期的小鬼,竟然破了我的五煞鬼王?”
血头陀咬牙,他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区区一个筑基期的小鬼,竟然能够将他的五煞鬼王给破了?
“难道,是有其他的高手,帮助他们解决了此事?”
血头陀的神色变化不定,脸上显着浓浓的不甘。
三人进客栈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三人之中,那男的暂且不论,那两个少女,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若是将她们虏获,化为血奴,那将对他的修行大大有力,甚至是不可估量!
所以,他今晚派出了手下最强的鬼奴。
然而,这还是失败了。
一时间,失败的挫折和损失的心痛让他难以平静。而手下鬼奴暴死的反噬,也令他更为痛苦。
他安慰自己道:“好在这次的行动我选择在了这深山之中,最起码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行踪,这三人,我还可以徐徐图之,不必急于一时。”
“就是你,派鬼奴潜入我房中?”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然如鬼魅般出现在这洞穴之中。
只是,这身影如鬼魅,派头却完全不同,她的身上散着浓浓的金色光芒,一股宛如天威一般的气势充斥在洞穴之中。
这种气息,甚至让血头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甚至,想要有种跪下匍匐的本能冲动!
卧槽,这是谁?
这是血头陀第一个想法。
这样的强者,怎么会来到他这个僻静之极的山洞里来?
然后,紧接着,他反应了过来。
我他妈潜入房中的对象,是她?
血头陀这一刻心中甚至没有恐惧,没有悲哀,只有浓浓的可笑。
我,血头陀,一个小小的第三境修士,竟然认为这样的大佬是个小筑基?
不,应该说,这样最起码化神以上的大能,竟然伪装成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
然后,骗了我?
我求求你,你好歹装一下,装一个没有修炼的人可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要装成筑基期?
不不,你应该是那个人的徒弟吧?
你他吗这是什么爱好?
然后,那无比强势的金色身影便见到了,那个跪伏在地上的邪修和尚,竟然发出了一声声低沉而又苍凉的低笑,宛如自嘲,又好像已经精神失常般,带着一股浓浓的疯狂与癫痫之意。
她皱了皱眉,问道:“你在笑什么?”
那血头陀,此刻笑得更大声了。
外面的鸟儿,都被吓得飞了起来。又由于夜间视力太差,撞到了树上,酿成了一出本不必要的惨剧。
“也好,既然如此,便去死吧。”女子不想再废话,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面色一变,身形骤然消失了。
随着她的消失,她留下的所有气息,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干干净净的,仿佛一切都未曾从来,她从未来过。
跪在地上的血头陀骤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轻,迷茫的抬起头来,还以为自己这是死了。然而当他见到这洞中的一切,这熟悉的布置,方才明白,自己还活着。
只是那个女子,已经走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
一时间,血头陀的表情甚至有些复杂。
不过,走了也好,他这一条命,算是保住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迟缓了一会儿,才传递到心头,血头陀此刻浑身酸软,这才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后怕。
刚才,刚才真是差一点就死了。
那女子,实在是太恐怖了,这种境界,怕是一方教主也不过如此吧?
他努力的站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什么原因走了,但这个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必须连夜就得走,走的越远越好!顶着有些发软的腿,他迅速拿了点细软,就要离开。
就在他刚刚朝着洞口走了几步的时候。
一道身影,沐浴着月光,缓缓走了进来。
那月光洒在他俊逸的脸上,映衬着他仿佛一个翩翩仙人。
他站在洞口,看着犹自拿着包袱的血头陀,轻轻开口,问了一句:
“你就是那个潜入我房间的鬼奴主人?”
???
血头陀怔立原地,已如泥塑一般,甚至不知道回答。
方远略微皱了皱,坦然道:“我可以让你见见我的实力。”
便在这句话落下之后,他的身躯之上,一股澎湃之极的力量轰然爆发,宛如星辰爆裂,四野震荡,乳白色的清光堪比天上明月。
力量,比之前的女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头陀受不了了,直接跪下,匍匐在地。
他咬着牙,身在颤抖。
你们师徒这是在做什么?
不带这么欺负我的!
还一个个来是吧?
羞辱我还没够是吧?
是不是你走了,还要等下一个来,凑个无三不成礼啊?
这一刻,血头陀的脸色悲愤无比。
他把细软狠狠扔在地上,因为压制着站不起来,便是疯狂怒吼道:“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在方远惊讶的目光中,血头陀身躯鼓胀,直接自爆了。
霎时间,洞中血雾弥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充斥这洞穴之中。
方远脑海中很奇怪的闪过一个念头。
有骨气?
应该是畏罪自杀吧?
不过的确是自爆了,死的干干净净。
本来方远等着对方承认身份,然后交代罪行,移交官府处理,这下省事了。
检查了一下他的洞穴,方远发现了几本邪书,都烧了后,便身形消失,回客栈了。
只是这血头陀明明修炼邪术,却也如此悲愤慨然,甚至不惜当场自爆,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真是奇怪了。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客栈中。
姬青竹捂着胸口,无比庆幸:“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被师父发现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