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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学而

    学而斋从外面看上去就与寻常客栈不同,没有广阔的门面,只有一道窄窄的巷门,挂着一席青绿的叶般的帘子,可以一窥其中幽静,正上方是一块匾,古旧的模样,而且偏了半截,书有“学而”几字,门的两侧本来应该有对联,但现在已不复存在,只留下被揭去的痕迹。

    简从之率先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其余人也一一跟上,待徐澄之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光景与外面不同,看起来竟十分宽阔,几盏明灯点饰在空间上下,将里面照得明净,大厅整齐排列着许多桌椅,但里面坐着的人就不怎么有序了,稀稀疏疏地坐着,有的在吃早餐,有的趴在桌上,旁边是散落的纸张,写满了字的模样。

    褚物等人上前去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在旁边的座位坐下了,简从之随手将那熟睡的人摇醒,并捡起一张掉落在地的纸张,看了一眼笑道:“这不是陈旧由的《闲聊诗话》吗?秦兄平日不是对此闲话嗤之以鼻吗?今日怎么抄读起来?”

    秦云起不耐烦地醒来,见是简从之,脸色的怒气消散了一点,但神情仍旧不太明朗,看了眼他手上拿着的纸张,才想起来他问了什么,但转眼又低迷了起来,嘟囔了两句:“没用,没用。”向他摆了摆手,就又趴了回去,嘴里似乎还在哼着什么不成曲的小调。

    “别管他了,他前几天就是这样,从之兄来喝一杯。”只见两人说话间褚物已经让人拿来了好酒,并搭配着数碟小菜,招呼大家又喝了起来,

    在与周围人的闲聊中,徐澄之得知这间客栈是褚物的祖父开的,名为褚元泽,是陌京一带有名的富商,心中有进士之梦,但其家庭原因无法参与科举,因此来临安开了这么一家客栈,专门招待来京考试的学子,很多情况甚至都不收钱财。

    正在人们把酒相谈正欢时,突然有一人走了进来,正是徐澄之认识的林怀远,见是他,原本热闹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隐隐中能看出他们眼中的抗拒甚至针对,唯有简从之面不改色地迎了上去,也不过是日常的寒暄罢了。

    林怀远不复当日徐澄之见到的少年意气模样,循规蹈矩地给简从之送了一份请帖,也没有靠近他们,两人远远地交谈了一番后,林怀远便告辞了,不过在他离去前,徐澄之与他打了个招呼。

    待他走后,一人阴阳怪气道:“这姓林的,学识半点不通,他的请帖不接也罢!”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也群情激愤起来,但简从之阻止了他们。

    “喂,慕广,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经世济民?”简从之目光冷冷地掠过众人,“别用那些大话来骗我,学而优则仕,你们是想要当官的吧,既然这样,那就别和他过不去,这对你们没有好处。”

    一人不甘道:“可是,他……”话未说完,就被简从之盯了一眼,咬牙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读书,学到了高义,义却不能行,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的事情?

    他不甘地问道:“那你呢?从之,你又想做什么,以你的才华本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说到他自己,简从之反而无所谓的样子,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说道:“哪里不是混日子?那么辛苦往上爬做什么。”那份请帖则被他放到了一旁。

    “不说他了。”一人打圆场道,“这次秋试各位把握如何?”

    于是气氛一时又活络了起来,众说纷纭,讨论着这次考试出题的范围,主考官,以及对题目以及出题者的猜测等等。

    这些都是徐澄之感兴趣的内容,在默默听了一段后,他感叹道:“临安真是群贤汇集啊。”又回想起昨晚渡船上所见的那人,于是问简从之:“不知那位是否也有参加秋试?”

    提起他,众人态度复杂,各不一致,而简从之表现出明显的轻蔑。

    从他们口中,徐澄之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人名为晏闲,并非学子,不参与考试,但他卖自己写的试题与文章,文风堂皇工丽且多变,对各考官喜爱风格兴趣思想了如指掌,见解亦颇为不凡,在士子间也颇有声望,但也为正经求学的人不耻。

    “哦。”徐澄之若有所思地听着。

    褚物解释完晏闲的身份后,打趣道:“晏兄写的文章可也算一流,对往年文章的把握也极为精准,从之也想去试一试?或许确实对秋试有些作用呢。”

    简从之闻此皱了皱眉,劝道:“徐兄还是不要走此歪门邪路的好,于学于身无益。”并约定下次一起切磋学问。

    徐澄之满口答应道:“下次,下次。”

    这段谈话便这样暂时告一段落,一群人又开始宴饮起来。

    而一夜未归的周行此刻才刚回到宅邸。他昨夜潜进皇宫,发现了一个颇为奇怪的地方,司天监。

    它在皇宫的一个较为偏远的位置,不过倒也另类的显眼,在黑暗的皇宫一角发出点点亮光,于是他就去司天监查看了一番,却没想到竟被发现。这倒是令他有些意外,以他的武功本来自信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不过想及昨晚守卫的反应,倒像是追寻着另外的人,结果意外发现了自己,这才导致了自己的暴露。

    为确保不被追踪,他特意绕开了很远,因此现在才回来。

    而回来的原因自然是为了练剑,将时间凝固于剑中,这是他这二十年来每日不辍的一件事,来临安也不能被这种事情耽误。

    当他练完剑,一直在旁等待的手下这次出现,向其汇报了最近关于武林的消息,其中最轰动的当数武林盟主被重伤,其余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讲述完武林盟主遇刺的细枝末节后,属下便欲撤退,却不想突然被周行叫住。

    北誉抬起头,满脸凝重地等待少主发布命令,却只见周行嫌弃地看了眼身后的荒宅,令其将荒宅彻底清扫干净。

    虽然这次一无所获,不过周行打算今晚再去一次,这次他们一定预想不到,事实也确实如此,因此周行顺利打探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不过等他第二天回来打算将消息告知徐澄之时,却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另一个手下突然出现,那是他魔教的附属,奉命将教内的一些消息传递给来到临安的他,不过,在传递信息前,他还有一个消息要告知周行,但不知怎的,面色犹豫,似乎不太好开口。

    周行看向他,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也不值得这般犹豫吧,他直接道:“说。”

    属下纠结着开口了:“徐公子他,被捕入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