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天子所在地,素与武林不通往来。虽说因修仙路的即将开启,它也将陷入动荡,但现在至少此地明面上还是一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之象。
只是近日这宁静也被少许波澜打破,下至市野,上至朝纲,无不唾骂纷纷。旁者细细听来,原来竟是南宫世家在圣上寿辰之际进献了一尊佛像。佛教高达数尺,面目精妙,颇得圣恩,被置放于侧殿。那这就惹了众怒了,百官连夜上谏,侧殿乃是圣人遗像所在,区区外来佛像,怎能与圣人同殿而立?而民众关注的点则不在此,他们认为圣上信奉佛法实在荒谬,因为佛从来只讲来世,怎得长生?但无论朝野民心如何激荡,佛像还是在侧殿安置下来了。
周行与徐澄之二人此刻便正在上述事件的中心——佛像之上,面面相觑,不知所言,各种详情,还得从两人进城开始说起。
乍入临安,人世喧嚣,川流不息,盖两人平生所未见。人来人往,应接不暇,徐澄之本以为他们两人会有些格格不入,却不想一踏入城内就被人流带着往前走,还得不断避过身旁人手中拿着的不知道是供奉的什么东西,
再次揭掉落在自己脸上的面纱,徐澄之压抑着怒气向身侧问道:“非节非祭的,这是做什么?”话一出口,声音便消失在了人潮,连自己都听不清。他很怀疑周行已经被人群挤散了,正要回头去寻,却被人直接拎起,只听得耳畔风过,就已经被扔在屋顶一旁。徐澄之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揉了揉后脑勺,他刚才的头发也被一同拽起。
“你就不能轻点?”他面目扭曲地问道。
周行正仔细打量着下面的人潮,听闻此话倒有些莫名其妙:“我都等你半天了,你还在下面傻傻地往前走,这怪谁?”
“是谁说的在临安为避免暴露最好不要用武功的?”
“下面热闹成这样,谁会注意到我俩?你看。”周行随手一指,“那边还有卖杂耍的,哦,飞的还挺高,你要不要也下去露两手?毕竟你身上半文钱都没有。”
徐澄之愤怒的气势瞬间蔫了下来,他其实挺有钱的,但是来前周行突然说走可以,他身上没带钱,如果想立刻走,那此行费用皆由徐澄之承担。徐澄之当时想着钱而已,这有何难,就同意了,没想到周行这家伙平时一副肃谨的样子,花钱的时候倒一点都不客气。
徐澄之还沉浸在回忆的悲伤中,周行已经看完了下面的热闹,打算走了。他转过身来问徐澄之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徐澄之却摇了摇头:“我又没来过,总之,先往人少的地方走吧。”
然后两人便到了皇城外,城墙高峨,不见其内。
两人一思量,来都来了,怎能不去,于是就在皇宫内堂而皇之地逛了一圈,侍卫倒是不少,不过也被两人轻松避过,到了这侧殿之中。
佛像身形伟岸,肩上容纳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徐澄之好奇地摸了摸佛像的质地,又抬手敲了敲,声音沉重而有余磬,他不禁向身后的周行感叹道:“那群老头子夸你的剑法时不都常说若有千钧之力吗,怎么样?这个你能举起来吗?”
周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千钧之力不是这么个用法。”
“不过如果你让我一剑下去把它切开,那还是做得到的。”周行拿着剑比划了一下。
徐澄之看了看对方手中的重剑与跃跃欲试的表情,赶紧收回自己的话,提醒道:“这可是皇宫。”至于对方所说真假,他倒是没有怀疑。
既然不能动手,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周行问他:“是想再去旁边的正殿看看还是去翰林院?”
“都去。”徐澄之斩钉截铁地回答,“但不能这么去。”
“你的意思是?”周行听出了他话有所指。
“我要凭真才实学考进去!”徐澄之直视前方,目光如炷,其面容肃穆颇有几分慷慨激昂的意味。
而面对他这般的壮志豪情,周行只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能考个状元吗?”
这回轮到徐澄之惊讶了:“春山!没想到你对我的实力如此自信,是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糊住了你的双眼吗?”
“没有,只是要进殿试,必须得前三甲吧,都前三甲了,你再努努力,不就状元了吗。”周行认真回答。
“说的这么简单,你和我一起考?”
“离秋闱大考只有一个月了吧。”周行示意道。
“是啊,一个月。”徐澄之笑道,“可以做的事不是还有很多?”
出了侧殿,徐澄之遥遥地看向那金碧辉煌又宏伟的正殿,抬起手虚虚一指:“看到那块匾了吗?若有朝一日我入主翰林院,一定要将它摘下来!”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而且,你要它做什么?”饶是相处多年,周行有时候也跟不上他的思路。
徐澄之委婉地说道:“我一直觉得你们魔教的大门不够霸气,正大光明,这四字多衬你啊。”
“别做梦了。”周行毫不留情,“虽然我刚才那么说,但现在你要怎么做才能考进去?”
“凭真才实学?不然呢?”徐澄之疑惑地看向他。
“好吧。”这回轮到周行语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