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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挑灯看剑(四)

    01

    深夜,残月已沉。

    温万山站在大厅里来回渡着步,显然他是在等待什么人,果不其然,从门外匆匆走来了三个人,一身黑衣,三人来到温万山面前,才揭下蒙脸布,原来这三人正是“太原三鹰”,张冠,李戴王虎三人,温万山见到三人,焦虑的脸微微松展开来,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张冠说道:“都按照温老爷吩咐办妥了。”

    温万山又问道:“那就好,他现在武功恢复了?”

    李戴说道:“不错,此人手法太快,我们三人根本就不是对手,至于他是否完全恢复我们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温万山说道:“三位也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连你们都对他武功如此夸赞,看来他确实是恢复了。”

    王虎说道:“或许,他根本就是装的也说不准。”

    温万山说道:“也有这种可能,人心难测啊!行了,三位辛苦了,赶紧去休息吧。”

    三人便各自一躬身,转身便离开了。

    温万山独自一个人坐在大厅中,望着屋越来越黑的夜色,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神依旧闪动几分精明白的神情,他自言自语道:“看样子苏东皇真的恢复记忆了,如果真是这样,是得会一会他了,可是,他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了,怎么还会隐瞒呢?难不成他真与玉儿的死有关…”一想到这里,他的脸立刻变得苦闷起来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一夜即将过去,像温万山这样整夜无眠的人,在苏州城不止他一个,从这一点上说他并不孤单。只是,毕竟岁月不饶人,他不再是那个精明能干的少年了,之前不要说熬一个夜,就算连着熬三个夜也不再话下,但,现在他觉得熬一个夜已经力不从心了,老来喪子的他,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撩起一屡鬓发,看了看,暗道:“我真的老了吗?”面对现实,他还是一点也不想认输,这种永不对任何事妥协的品格,正是在他几十年的生意中学到的,他本想着等温玉长大了,他就将所有生意交给他打理,自己可以安享晚年,可,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发展,温玉的死,又一次打破了他精于安排的模式,虽爱,丧失爱子让他很悲伤,不过,这点打击对他来说并算不得什么,他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那么,他就不在是叱咤江南生意声的温万山了,在做生意上讲,他的名气比苏东皇大多了。

    温万山想着往事也计划着未来,他叫了人来人,不一会儿,一个男仆就跑了进来,温万山说道:“给我备马,我出去一趟。”

    男仆回道:“是老爷。”便转身准备去了。

    没多时,男仆便回来说马匹已备好,温万山走出大厅,直向大门外走去,此时,天刚大亮。

    温万山走下台阶,从仆人手中牵过马,一个翻身便骑上了马背,双腿一夹,一提缰绳,纵马离去。

    不要看他已经是年近花甲之人,就刚骑马的一套动作,比许多年轻更准更稳,显而易见,他骑马的技术也不亚于他的精明,马走出苏州城,此时,城门刚刚打开,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骑马而行,就更加快捷无比了,温万山挥着马鞭,身下的马洒开四蹄箭一般出了苏州城。

    一出城,温万山辨别了方向,乘着快向前尽奔,他走的方向正是去“天涯海角”的方向,很明显,他就是去“天涯海角”的,因为,那里不仅有他的女儿,还有一个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冷面罗刹”苏东皇,他此行的目的看上去是去看望女儿,实则是另有打算。

    马跑的很快,没有过多时,便看到了“天涯海角”那座让他充满回忆的院落,当年,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白江雪的母亲,在当时看来,是他想要用一生去爱的人,谁也没有想到,中间会出现变故,他看着那座久别的地方,陈年旧事就如同天边升起的云彩,在他的脑海里以他无法控制的速度一闪而过。他勒住马缰在远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望着笼罩在一片晨雾中的院落,感概万千。

    有的事,有的人,一旦都成为一种过往时,感伤是多于怀念的,温万山长叹一声,一挥鞭便带着一颗沉闷的心继续向前走去。

    到“天涯海角”时,两扇被风霜吹蚀得斑驳的大门还紧紧关闭着,看样子他不是来早了,就是里面的人睡过了,他翻身下,并不急着去敲门,而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晒起了秋日的朝阳,一夜未眠的他,在如此温馨的朝阳里,渐渐打起了盹儿,没有多久便靠在台子上睡着了。

    02

    娟儿起床后便去白江雪房间去伺候她洗漱,洗漱完后,两人说说笑笑好一会儿,娟儿才离开白江雪的房间,她一开院门发现温万山正合眼靠在台阶上睡大觉,看着熟睡中的老主人,她心中又想笑又有点难过,想笑是因为平时严阵以待的老爷会像一个孩子一样,躺在门口睡大觉,难过是因为他那花白头发在朝阳下让人看着心疼,娟儿上前轻轻推了推他,温万山睁开那双驰骋生意场数十年的精明眼神,有些慌乱地打量了娟一眼,微微一笑道:“娟儿,小姐起来了没有?”

    娟儿扶起他说道:“起来了,老爷您怎么睡在这里了?”

    温万山自责道:“哎,人老了不中用了,本来是想坐这休息休息,没想到睡着了。”

    娟儿抿嘴一笑道:“老爷,您呐一点都不老,在娟儿心中还是那么年轻。”

    温万山哈哈笑道:“小丫头,还是你会说话,你也不用宽慰我,人那有不老的,老了就是老了得承认。”两人说话间已走到院子中间了。

    白江雪听到有人说话,便大声问娟儿,道:“娟儿,你在和谁说话呢?”

    娟儿看了一眼温万山,她是在征求他的意思,待温万山示意同意后,同样大声说道:“是老爷来看小姐了。”

    白江雪一听此话,脑海中闪出的第一反应是她同娟儿第一次回到这里的画面,虽然,温玉的死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已经原谅温万山了,但一听到他来到这里她心中埋藏多年的怨恨一下又让她回到了从前,幸好,她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了,当下走出房间,看到娟儿扶着温万山站在院中看着自己,便说道:“爹,您怎么来了?”

    温万山用极具渲染的语气说道:“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这样一个女儿,难道你不想与爹爹过一个中秋节吗?”

    白江雪说道:“那你派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也不必亲自来。”

    温万山笑笑道:“想起我对你的亏欠,这又能算什么呢?只要你不计前嫌原谅我,让算要了我这条老命我也心甘情愿。”

    白江雪听后心头一酸,差点没有哭出来,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爹,我不回家是因为女儿现在有事,并不是在生您气,等事情办好了,我就回家。”

    温万山当然知道她说的事,但还是假装不知地说道:“原来我的女儿是有心事了,不给爹爹说,爹爹也勉强你,陪爹过了中秋你再回总行吧!”

    白江雪说道:“好吧,我和娟儿去做早饭,等吃了早饭,我们就一起回家。”

    温万山高兴得满脸红光,仿佛一瞬间他又年轻了几岁,真是人蓬喜事精神爽啊!他高兴地说道:“你们去忙,让我在这院中坐坐,你们看这秋日多好。”

    白江雪与娟儿点了点头,便丢下温万山一人在院中,自己去准备早饭去了。

    等白江雪二人离开,温万山借晒太阳之由,探头向能看得见房间中看去,就像猎人在寻找猎物一样,是的,他是寻找那个叫苏东皇的人,他来这里的目标主要是来见他的,对于他来看女儿这事当然也是真的。就在他正东张西望时,苏东皇正从阁楼上走下来,他的目光一下全都聚集到他的身上,苏东皇同样也看到了他,两个人在眼神接触的一瞬间,都不由得一皱眉头。

    温万山一变脸色,上前说道:“公子是?”

    苏东皇心念一转,想起白江雪给他说过,在这里不要给任何说出自己的真名子,一念思之,便一笑道:“我叫惋忆,之前蒙白江雪所救,不知您老是?”

    温万山用他那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目光,打量苏东皇一眼,笑道:“鄙人姓温名万山,是白江雪的父亲。”

    苏东皇说道:“原来是温伯父,失敬失敬。”

    温万山沉思道:“公子无须客气,公子是那里人氏啊?”

    苏东皇说道:“我是临安人。”

    温万山说道:“哦,是这样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我想来接江雪回城过中秋,公子可否赏脸一同前往呢?”

    苏东皇说道:“承蒙厚爱,不过,这得问江雪,她让我去我便去。”

    温万山一听此话,更能确定了他与女儿关系,这个消息对温万山来说比白江雪答应回家去早中秋节还令他高兴。

    娟儿与白江雪已做好了早饭,娟儿便来唤温万山,恰巧苏东皇也在,正好就一起叫去用早饭,饭桌上,大家都只顾吃东西,没有人说话,那场景并不像一家用餐的样子,更像是几个陌生人坐在一起一样。

    饭后,白江雪让娟儿准备马车,白江雪不想让苏东皇一个人待在这里,于是也让苏东皇一起前往,苏东皇也并不推辞。

    马车备好,四人便走出了院子,温万山与苏东皇走在前面,白江雪与娟儿紧随其后,来至门前,温万山对三人说道:“你们坐马车,我还是骑马。”

    白江雪说道:“爹,一起坐车算了。”

    温万山笑道:“爹爹习惯了骑马,你就不要管爹爹了。”白江雪也不再勉强。苏东皇送白江雪和娟儿上了马车,自己还是坐在马辕上,充当马夫,一切准备停当,温万山一马当先,苏东皇驱车紧跟在后,一起向苏州城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