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刚露曙！
苏东皇起身走出酒店，天空依旧阴霾沉沉，风从街另一头吹来，雨后的清晨还带着几份凉意。
街上还没有多少行人，青石上还是湿透着那场雨留下的印记。
苏东皇施然而行。
空旷的街道，冰冷而凄切，天空阴沉地像矮了许多，似乎偶一伸手就摘下一片乌云。
他刚转过街角，猛然间就看到那个昨晚遇见的少年。
金柳黄！
金柳黄看到他便高兴地向他走来，一到近前说笑道：“我们真是有缘呀！”
苏东皇看了看他，说道：“看来昨晚你是遇到好心人了？”
金柳黄说道：“我一向运气都不错的，最近运气就特别好。”
苏东皇冷冷一笑道：“这的确值的高兴，我这人运气一直都很差。”
金柳黄挥一挥手中的黄柳道：“我请你喝酒如何？”
苏东皇说道：“你喜欢喝酒？”
金柳黄眉毛一扬道：“也不全是，我是每当高兴的时候就会喝酒的。”
苏东皇说道：“那不高兴的时候呢？”
金柳黄眼睛一转道：“没有不高兴的时候，人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苏东皇脸色一沉，竟无言以对，是啊！人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金柳黄满脸春光说道：“走吧！我们喝酒去了。”
二人来到酒肆，要了二斤黄酒，一碟牛肉，一碟花生，外加一条红烧鲈鱼，金柳黄向杯中满满倒了一杯，放在苏东皇面前，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金柳黄先喝了一杯酒，说道：“你昨天向我打听烟雨阁，不知是…”
苏东皇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便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最多也是慕其名声罢了。”
金柳黄笑笑道：“喝酒喝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苏东皇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不喝酒的。”
金柳黄惊然地看着他，半晌道：“可惜，可惜。”
苏东皇问道：“又何可惜？”
金柳黄道：“不喝酒人就少了一些乐趣，人少了乐趣难道不可惜吗？”
苏东皇道：“的确可惜。”
说着两人便笑了起来。
这时从门外走来三个男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另一个身材均称，一条手臂仿佛被人砍去，所以，那条长拖的虚袖尤为显眼，苏东皇瞟了一眼，认出了他们，两个一胖一瘦是江南烟雨冷若虚的门人，另一个是西北神刀王薛鹏飞，看到他们苏东皇也是为实一惊。他低下头装着并不认识。
这时有一个问题浮上了心头，这冷若虚跟罗一刀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薛鹏飞只提到冷若虚却只口不提罗一刀？为什么他们比剑要烟雨阁的人来作证人？这其中必有什么关系？
就在苏东皇思想之际，三人便在他们临桌坐了下来，幸好他们只顾说话，并没有朝苏东皇这边看。
金柳黄看他一脸忧思，便道：“你在想什么呢？”
苏东皇道：“我在想不喝是不是真的就少一份乐趣？”
金柳黄说着：“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苏东皇说道：“哦？”
金柳黄说道：“你似乎对很多事感兴趣？”
苏东皇叹了口气道：“不是很多事，我只对活着感兴趣。”
金柳黄赞同道：“这话说的有意思，可惜，明白这道理近年越来越少了。”
苏东皇轻笑道：“本来就不多。”
金柳黄低声道：“看见没坐在你身后在那三人，就不懂得这个道理。”
苏东皇略转一瞥，就知他说的是谁了。于是接道：“你认识他们？”
金柳黄摇了摇。
02
细雨忽来。
门外的天气更暗了许多，细雨疏疏密密的，一阵微风吹过，雨丝变得更粗，更密，更近，更响了。
苏东皇听着外面雨声，心思也变得渐细，渐沉，渐重。
金柳黄一杯接一杯独酌自饮，二斤黄酒已全部入喉。
金柳黄突然说道：“你听他们好像再说你？”
苏东皇一怔，便听到薛鹏飞低声说道：“与苏东皇比剑虽捡了条命，可这断臂之辱却比死还难受！”
其中稍胖一点的男子说道：“能在苏东皇的剑下，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再说活着才是王道，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呀。”
另一名较瘦的男子也说道：“梁兄说的很有道理，能在苏东皇的剑下活着回，你是第一人，就凭这点断条手臂也值得了。”
薛鹏飞感概道：“是呀，他剑实在太快了，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怕是回不来了。”
姓梁的男子说道：“刚才孙兄也说了，能活着从他剑下活着回来，也算十分幸运了，他能手下留情，也就说明此人并不像江湖说的那样，杀人如麻。”
姓孙的男子道：“这件事看来也没有这么简单，你想，苏东皇是一个杀手，他能不杀对手这对他来说并不好事，一旦有人知道薛大侠还活着，他在江湖上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就凭这一点，我孙七更加服了。”
姓梁男子道：“我梁三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对孙兄的分析还是比较赞同的。”
薛鹏飞低声问道：“你们今天找我来，应该不说这件旧事吧？”
梁三脸色一沉道：“当然不是，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城中吴三爷家的少公子被人杀了，据说杀的手法跟苏东皇很像。”
薛鹏飞惊骇道：“你是说苏东皇来苏雪了？”
梁三疑虑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听吴家的人说，死者除胸口有小指大小伤口外，并无其它伤口，而且是一伤毙命，你想想，这样精准的剑伤，江湖上除了他，还能有谁。”
薛鹏飞想了半天道：“我觉得杀人的不是苏东皇，他虽然剑法高超，但他杀人一般不会刺胸口的，一个人突然改变杀人部位，对一个杀手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除非…”
孙七追问道：“除非什么？”
薛鹏飞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有两种可能，其一，杀手另有其人，其二，杀手并不想真杀人。”
梁三点头道：“有这种可能！”
苏东皇听到这里，突然问金柳黄，道：“你说这杀手会是谁呢？”
金柳黄对望他一眼，嘴角一抿，反问道：“你觉得呢？”
苏东皇笑而不语。
少时，他才说道：“管他是谁呢！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金柳黄堆满笑容道：“就是，反正死得的人我们又不认识。”
苏东皇又问道：“有一个事想问问你？”
金柳黄说道：“你说。”
苏东皇说道：“你总是拿一支黄柳，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金柳黄笑笑道：“你总是拿一把剑，这其中也有什么故事不成？”
苏东皇也笑道：“这个回答很有趣，据说，江湖上有一把剑，只有小指般宽，剑身通黄，与你手中这黄柳还真有些相似。”
金柳黄不改笑容道：“和你说话，真让人痛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苏东皇沉默道：“此剑名叫神木刃，是一代剑魔白刃心之物，自白刃心归隐后就在江湖上消失了，没有想到却在江南出现了。”
金柳黄带着醉意道：“没有想到你知道得还不少，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神木刃了。”
金柳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找好心人了，不然晚上得住城外了！”说着便笑着站起了身，正要离开。
苏东皇说道：“希望你今晚仍有好运气。”
金柳黄咧嘴一道：“谢谢。”
苏东皇目送他走出酒肆，短短的相识，匆匆地离别，他，这一生不知道还有多少离别在等着他。
03
雨不知何时已停了。
苏东皇在返回客栈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总是面带微笑的少年，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心中那种惺惺相惜之情，在一遇一别之间变得浓烈了起来。至于他到底有着怎么样身世，苏东皇并不想知道，通过两次短暂相逢，他能断定金柳黄决不是一个以乞讨为生的人，他除了剑快之外，那双眼睛也丝毫不比剑慢多少，虽然，金柳黄对一所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能一眼就能看透。
他回到客栈，天已经快黑了，大街上早就点上了灯烛。
金柳黄离开酒店，径直向一家院落走去，他在院门外踯躅许久，直等到暮色完全降临，他才悄悄溜进院中，他单薄身影，像一只灵活的燕子，一闪就消失在院墙后面了。
等他出来时候，明月已从东边升了起来，他依旧踏着轻灵的步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刚已消失，院子中就冲出几十个人，他们高举火把，将夜晚照得分外明亮。这些人边跑边喊，照那阵势，像是家里有人被杀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城中就人有传讲，昨晚城中郑家又有人被杀了，两天中两起命案，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官府的门口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官府也不得不派衙役全城搜索，几天下来杀人凶手倒没有找到，但替死鬼却抓了不少。
苏东皇听得大街上人声一片，便向店伙计问了情由，才知道昨晚又有人被杀，伙计还说让他，这两天尽量不要外出，免得惹麻烦，苏东皇向伙计谢过，径直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