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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江东贾客木绵裘

    江东贾客木绵裘,会散金山月满楼。

    夜半潮来风又熟,卧吹箫管到扬州

    三人说得热闹,前排有一头戴朵皮帽子,身着长裕袢,腰系色彩艳丽的三角案腰带的年轻人转过头来,用结结巴巴的大韶国语问道:“您好,刚才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这铁锅,你说我应该出价多少?”

    云佩看了看他,眼神一跳,嘴里冒出叽哩咕噜一堆话来,那朵皮帽子男子一听,也激动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了一通话。两人说的话,苏烨是一句都没有听明白,敢情自已常常自诩天资过人,现在倒成了聋子哑巴,啥都听不懂,更别说与人对话,以后是不是得学点番邦语言呢?

    两人激动地聊了一会,那朵皮帽子男子转头在纸片上写了一个“一”字,朵皮帽子旁边的几人大急,看样子是要让他修改,可那人看来也是执拗之人,说不改就是不改,任凭那几人苦苦哀求也不动容,最终那几人只能不停地念着“安拉”什么的,看样子已经死心了。

    过不多时,场内声音渐小,有伙计下来把各桌写的纸条收齐,并一一按天干编号,这时,苏烨观察到大帐内设有十二桌,分四排,最右边第一桌即编为甲一,依次为甲二,旁边一桌为乙一,乙二,依次类推,刚才那朵皮男子这一桌编为丙三。

    刘掌柜拿到纸条,便高声读了一遍,请在座各位核对,有人报价五十,也有报二十的,最低的也是十五,等大伙听到“一”时,大帐内轰然大笑,有人笑骂道:“莫非是失心疯了,这样的价格也写得了来,趁早还是回家奶孩子去吧,省得丢人现眼。”有人笑得差点打滚。

    朵皮帽子咬咬牙,攥紧拳头,没有说话,死死盯着刘掌柜身边的托盘。

    刘掌柜见核对无误,大伙无异议,便从托盘上取下了锦囊,下面众人屏息凝神,此时大帐内真是鸦雀无声,说是如临大敌也不过。

    刘掌柜缓缓打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竹管,竹管上又有密封,刘掌柜取掉密封蜡丸,倒出一纸条,正要展开,刘掌柜突然咳嗽了一下,道:“诸位,容老夫喝口水,毕竟上了点年纪,刚才说话说得有点多,诸位多担待。”

    下面人被急死,有人扔上来一皮囊道:“直娘贼的,急死俺了,您就先喝一口羊奶。”刘掌柜接过皮囊,打开喝了一口道:“多谢这位兄弟,待会如果是您出价中了,我做主再让您打个九折,如何?”那人嘿嘿笑道:“那敢情好,这一口奶也真是值大钱了。”

    刘掌柜缓缓地展开纸条说道:“单价一两。”说罢将纸条摊开向众人展示。“所以中标的是丙三桌的朋友,恭喜您哪,拔得头筹。”

    台下诸人先是张口结舌,谁都被惊得说不出话,然后是各国语言开骂,这种时候好像不说几句粗话,是难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惊的。

    朵皮帽也是惊呆了,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眼发直望着前方,旁边的同伴惊喜之余才发现他的异样,慌忙推了他几下,朵皮帽才如大梦初醒,扑通一声跪到在地,面朝西方连连磕头,边磕头边说:“感谢真主安拉,保佑小人顺利发财。”

    接连说了几遍,突然醒悟过来,转过头来,趋近两步,朝着云佩扑倒在地,然后匍匐在地,抓住云佩的脚使劲地亲吻起来,苏烨一开始大吃一惊,想要上去阻拦,却见云佩倒不惊慌,小小身躯坐得更加挺直,如山谷中挺拔的百合一样,有着一种特别圣洁的美丽,略感诧异,看来也不需要阻止。

    稍待片刻,云佩抬手道:“你的诚意我已经明白,你且说说你的姓名与部族。”那朵皮帽手贴胸口道:“尊敬的财神啊,小人叫白图泰,为大咸国乌兹部族辖下,请您接受我虔诚的膜拜吧。”

    两人说的是大咸国语,苏烨听得一头雾水,只见云佩嫣然一笑,虽然她年纪尚小,但这一笑,却隐隐然有着雍然之意,天然带着华贵之气,云佩轻声道:“原来是我部族子民,我当护佑尔等,你且起来。”然后改用大韶国语转头向苏烨道:“这位是我家公子。”指着顾伯道:“这位是我义父,这两位都是我生命中最尊贵的人,你要像敬我一般地尊敬他们。”

    白图泰一听又跪倒在地:“尊敬的财神,我是您最虔诚的奴仆,我愿意生生世世追随您,侍奉在您的身边,您的话就是神的指示,在下发誓会像守护自已的钱财一样用生命来遵从您。”

    这话苏烨听得真切,看来这位白图泰是把咱家的小丫头当成财神了,还要顶礼膜拜呢。不过看起来小丫头也很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别看她敛容正经的样子,可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不过也难怪这位白图泰商人会把云佩当成财神,因为谁都想不到啊,铁锅在大武国,大咸国等内陆各邦均是难得的稀罕之物,基本上都靠大韶国制造再贩卖给他们,可如今战乱四起,大武国屡屡出兵,不仅攻打诸邦国,而且也有攻打大韶国之图谋,这下子来,大韶国哪里再愿意把铁锅贩卖出来,毕竟这铁锅也是铁制的,难保他们不重新熔化制成兵器,所以这几年草原各部铁锅竟然成了最珍贵之物,许多草原人家都没有自已家的铁锅,需要几家合用一铁锅,没有铁锅的只能用陶器等物,用起来着实不便,还容易损坏。

    如此情形导致如今草原上的铁锅价格飞涨,虽然现在台上出示的只是尺把大的小铁锅,但这可是违禁品,拿到草原上卖到五十两都是争抢着要,所以在座的人一看便给出了心中的合理价位,毕竟这铁锅如果低于三十两,那就坐等着收钱好了。没有想到啊,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天杀的,不知道是谁竟然给出了这么低的一个价格,一只可以卖到五十两的铁锅只要一两,谁信?谁信!

    可事实就在眼前,刚才被大家鄙视的白图泰,眨眼间竟然成了点石成金的财神,这一转手,一百口铁锅轻松赚取三千两。怎么不令人羡慕嫉妒,恨!不过,也有人开始动起脑筋,等会怎么与白图泰攀个交情,弄几口铁锅,少赚点都行,毕竟自家草原部落少铁锅久矣!这次能够带回去铁锅,不仅是生意,而且是王命哪,大王早有嘱托,无论如何要带回去铁锅,而且多多益善。有几个刚才骂过白图泰的都悔恨地抽起了自已的嘴巴,怪自已刚才多嘴。

    白图泰在众人冒着绿光的眼神中,喜气洋洋地与雪堂完成铁锅交割。交易继续,这下众人也不敢胡乱猜测了,毕竟今天的出价太出人意料了,个个开始摩拳擦掌,争取也来个鸿运当头,大发利市。

    刘掌柜看会场气氛渐入佳境,心中大定,当下朗声道:“下面是千匹棉布,请诸位斟酌出价,此棉布质量上乘,适宜做被、褥、带、帨,有诗为证:细软青丝履,光明白氎巾,棉布裁成衣裳相当适宜,既有丝的柔滑,麻之透气,又具保暖之效。”然后在伙计帮助下,当场展示其中几匹棉布。只见棉布上绘有折枝、团凤、字样等花纹,鲜艳如画。

    苏烨与顾伯相视一笑,看来,雪堂旗下的纺织部又出新品了,看此棉布色彩鲜艳,图案华美,看来采用了新的染色技术与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等棉织技术,看来技术部那些人都没有闲着呢,这三年来进步神速,技术已经转化成产品了。

    所谓衣食住行,温饱饥渴,看似平常事,却是消费的主体,虽然单价赚钱不多,但胜在量大,所以利润也相当可观,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棉布的价值,在草原地区这棉布也是稀罕货呢,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若是给自家的婆娘扯上这么几尺漂亮的布,那岂不是胜过许多甜言蜜语吗?可是应该出多少呢?大伙此时都不敢轻易下笔了,眼神都齐刷刷地盯上了白图泰。

    白图泰可吃慌了,他可怎么知道这棉布底价,说实话,棉布衣裳都没有怎么穿过呢,更何况这么漂亮的棉布,你说是丝帛都有人信的。白图泰也傻眼了,你们看我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啊,然后大伙就你看我,我看你,斗鸡似的相互盯上了。大伙看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片刻后,也自感无趣,还是自已再多算计算计吧,反正有点赚也好嘛。

    白图泰见众人都不再看他了,便又转过头来,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云佩,云佩看看他,没好气道:“怎么了,自已想啊。”白图泰小心翼翼地说:“这么好看的布,虽然比不上丝织品,我想也差不多吧,应该是每匹三两吧,您看呢?”

    云佩道:“你如果这样想,那就错了,如果要三两,那与其他地方出产的有何区别?我看还是一两。”白图泰先是一楞,然后便如鸡吸米般地点头,迅速把一两写上,然后把纸折好,迅速递给了一旁的伙计,此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迟滞,显示出了白图泰执行的力度。

    旁人一见白图泰交上了,也就不再纠结了,纷纷把自已算计的结果交了上去。

    苏烨看云佩与白图泰交谈,点点头,看来云佩对雪堂的生产能力有了相当的认识,那是一种碾压式的生产能力,绝不可把一般的生产作坊与雪堂相提并论,这小丫头,直觉还真灵光。

    毫无意外,刘掌柜打开密封的锦囊,缓缓报出:“棉布统一单价为,每匹一两。此次中标者为丙三号朋友,请上来完成交割。”

    台下诸人一片哀嚎,有人甚至跳出来道:“在下不服,这个丙三怎么连连猜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旁人也纷纷附和。

    刘掌柜道:“诸位诸位,请稍安勿躁,本雪堂经营童叟无欺,无论何国人氏,只要在雪堂,都会受到公正待遇,诸位请看,这位丙三号朋友,是来自万里之遥的大咸国,你们说我会与他们有什么勾连吗?要勾连也要找你们啊,你们才是大客商啊,你说我们图什么,无非是和气生财嘛,列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伙刚才也是一时不忿,胡乱说说而已,见刘掌柜如此诚心诚意解释,倒也不好意思了,当下道歉道,掌柜别介意,只是说说而已,请继续。

    刘掌柜那当然是不会在意,做生意嘛,哪里不会有些风波,毕竟大伙拿出的都是真金白银。

    接下来,还有茶叶等雪堂自有产品交易,白图泰又再得了部分茶叶。

    大帐内的交易更趋热烈,毕竟有好几家也得到了实足的好处。刘掌柜趁热打铁:“诸位,接下来是各家委托交易的货品,第一件是撒馥兰。

    苏烨一听撒馥兰来了精神,刚才他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心里头挂念着雅丹娜,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雅丹娜身边,可是又不好贸然而去,总得有个堂皇的理由,顾伯倒还好,小丫头一定不乐意。现在听到撒馥兰,心念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