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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煌煌太白生东方

    苏烨奇道:“你是云佩?怎么一转眼就变了模样?”云佩只是笑着低着头不回答,顾伯笑着解释:“刚才还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衣服买回来后非要换上还打扮一番,说要来个大变样,让公子吓一跳,捯饬了好长一会时间,总算收拾停当。现在倒不说话了,您看这孩子。”苏烨看看顾伯又看看云佩,不由疑惑道:“顾伯,您一开始不是要赶这孩子走吗?为啥出去这么转了一圈,现在就像是一家人呢?还帮着她说话。”

    顾伯郝然:“此一时彼一时嘛,既然与这孩子相处了就有感情了不是?再说云佩这孩子这么可怜,她又愿意认我这个义父,我自然是要为她说话了。”苏烨道:“这么说来,云佩应该叫顾云佩了,真是恭喜顾伯,也恭喜云佩,以后回宗门后还要再隆重其事,宣告族内为好。”顾伯眼中隐有水珠泛动,声音微颤:“公子愿意为云佩做主,此事就是再好不过了,刚才在房间内云佩已经行过大礼,以后老夫也有女儿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甚是畅快,伴随着云佩银铃般的声音,房间内一片欢乐。

    天色渐晚,三人各自回房歇息,苏烨开始了一日的晚课,近日所读正是父亲苏寻手书的《太玄经》,卷首写着“七星流韵,九州连山,和合万国,万物归藏”,每次看到这一句,苏烨就会想起当年父亲把书递给时说的话“孩子,这卷书是为父所书,书中包含着古往今来,上下四方宇宙天地人伦的至高道理,你一定要每日研读,特别是七星流韵,九州连山,和合万国,万物归藏这十六字,是当年太祖公手书,嘱咐子孙务必日日揣摩”。苏烨摩挲着手中的《太玄经》,突然心念一动,找出长春子送给自己的《洞玄录》,《洞玄录》用流沙纸作封面,隐有云霞及鸷鸟翎羽之状,内页纸色白绵软,这是来自新罗的鸡林纸,与手头的《太玄经》用纸一模一样。

    苏烨暗忖,看来这位长春子真非常人啊,随手拿出的一本札记,用纸已然如此考究,想必内容一定不凡,或许与《太玄经》有什么关系。

    打开《洞玄录》,首页有两行字:向上一路子,千圣不传人。内页便是各种修炼法门,苏烨翻看一会,开始还有些好奇,但多看了便兴趣缺缺,这类修炼法门自己从小看得多了,也曾依法修习过,却毫无效验,看来这位长春子虽然一派仙风道骨,拿出来的东西也是大路货。正要随手收起来,书中飘下一纸片,苏烨捡起一看,顿时眼神一亮,那纸片上居然拓印着难得一见的石鼓文,虽然有几个字有些模糊不清,但大体意思苏烨看得清楚,这竟是一份紫微咒语。

    咒语曰: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乘云而升,来降坛前。降临真气,穿水入烟。传之三界,万魔擎拳。斩妖灭踪,回死登仙。

    旁边还有北斗七星图,仔细看上面绘有步法,北斗七星分一天枢、二天璇、三天玑、四天权、五玉衡、六开阳、七摇光,线路繁复,初看让人眼花缭乱,不过,苏烨此时来了兴致,倒也不惧其繁难,难才有意思不是吗?

    苏烨依法走了起来,从天枢位开始,走了几步,便觉扭捏不适,苏烨好胜心起,强行折回,三番两次后,气血上涌,两眼发黑,差点倒地。

    苏烨吓了一跳,马上止步,缓身调息,再看纸上路线图,苏烨觉得自己走得丝毫不差,怎么就不行呢,难道是图出错了,还是自己操之过急?

    苏烨悻悻然地一下坐在椅子上,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还是不得要领,见外面星光灿然,便信步出门,只见漫天星斗,又听得远处虫鸣兽吼,苏烨心中一动,这紫微经说的不就是北斗星吗,略微仰头望去,北方天空那漫天星斗中,居其所在的不正是北辰星吗?

    苏烨心中一跳,一首诗作隐隐浮现于脑海中,苏烨口中念念有词,进入房中,一气写下刚才所得诗篇:佳城郁郁颓寒烟,饥雏乳兽号荒阡。夜卧北斗寒挂枕,霜拱木落雁横天。浮云西去不复返,落日东逝随长川。乾坤未死吾尚在,肯与蟪蛄论大年。

    吟哦再三,深觉有子美之意境,不觉沉浸其中,尘世烦恼竟如风消散在风中,心中起了淡淡的明悟。

    这层明悟与紫微经似乎有莫名的联接,苏烨思忖再三,是不是自己的起步错了,今晚那玉衡星一闪一闪的特别明亮,难道不是天枢位开始吗?这路线所示的步法循环往复,确实不知从何起步,那就再试试,从天璇开始?

    结果还是照旧,苏烨不信邪,既然试了,不全部试一遍怎么行,反正也就七星嘛。

    试到第五星玉衡,居然不像刚才头昏眼花了,苏烨一喜,看来有门,依样走了一遍后,没有了之前气血上冲的那种难受劲,虽然还有些不适之感,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是七步之后气血还未舒缓,就继续行走就会难受?

    苏烨突然灵感一现,《晋书天文志》里说玉衡为音,开阳为律,这步法难道竟然与音律有关,如此说来,定然有节拍寓内,不可太过急躁,节拍平稳,音律可得。按这玉衡起始之音来看,哼唱起来,极像一首古意悠远的歌谣,嗯,是《玄鸟》之乐。

    苏烨想到此,片刻也不耽搁,边哼《玄鸟》曲调,依曲调唱起咒语,依法施来,果然,每七步后停顿一步,调匀气息,使气息与步法协调,这样一趟下来,不仅没有难受之感,反而感觉神清气爽,恍惚间更有种逍遥之意。

    几次走下来,苏烨脑海中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初次体会这种感觉,有灵魂出窍之感,渐渐忘却了自身的存在,身体周遭都有气韵在流动,一道神光从头顶处射入,各种奇思妙悟,纷至沓来,苏烨进入了一种从示体验过的欢喜之境。

    苏烨想停下来,却又舍不得,内心害怕,又有些紧张,然而,眼前出现的情景让他已经顾不上再想这一些了。

    眼前氤氲四起,光影浮动,放眼望去,竟然不知其边缘在何处,影影绰绰中,远处隐约有人在谈笑,在飞舞,在狂啸。苏烨不知所以,循声向前而行,心念动处,身体已瞬间抵达,这种快捷让苏烨颇感意外,难道自已竟然在梦中?

    还来不及调整自已身体上的姿态,眼前的景象让苏烨看得更为惊讶,只见前方是一大片水域,明滑如镜。说是水域,然而苏烨屈身低手触摸前方之水,竟然如入无物,手就这样毫无碰触地穿过了眼前所见的水,苏烨一呆,明明是水,怎么空无一物?此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积水而空明?

    苏烨试着继续前行,身前的水域似乎独立于苏烨存在,看起来底下波涛暗涌,过处却片衣不湿。不知向前行了多久,走了多远,眼前乍现几道玉碑挡住去路,左边一碑上书:静故了群动,右边一碑为:空故纳万境。旁边一伏地玉碑上有两字:水境。

    苏烨心念一动,上前用手触碰玉碑,触手处坚硬无比,正是汉白玉,只是玉质细腻,不同寻常,手指摩挲之间,毫无颗粒感,也没有冰凉之意,不像是玉石,倒像是美人肌肤,不冷不热,殊为特异。

    水境?难道是此神秘之地的名称?

    苏烨默念几遍,记于心里,正欲再往前行,去寻个人问问此等奇异之处到底是何圣地,忽见前面行来一人,头戴斗笠,脚着木屐,施施然从旁边而过,苏烨见有人,忙上前一揖道:“老丈请了,敢问老人家,此为何宝地,可否告晓于在下?”

    那人闻声抬头,对苏烨展颜一笑:“来了啊,那就好好看看,此处有真意,汝须多揣摩。”他的语气如同对一个许久未见的亲人,和煦温暖。

    苏烨见眼前之人仰视云根,秀拔天骨,清臞玉立,姿态竟然清贵无比。但奇的是此人自已仿佛见过,而且十分熟悉,熟悉得如同看自已一般,看着他亲切的笑容,苏烨心中有种无以言说的感动,泪水竟然不可抑止地流了下来。

    那斗笠之人叹道:“痴儿,你且莫哭泣,机缘已来,不可错失啊,文脉传承,需要你啊。”说完,把手放到苏烨头顶,那手苏烨抬眼看去,那放于自己头顶的手也如清澈的水流一般,千万次地冲刷着苏烨的脑海,苏烨的脑海中仿佛打开了一扇扇门一样,逐次地把汇入的清流一一归类入收藏。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手渐渐暗淡起来,老人长啸一声,意甚畅快。

    苏烨呆呆地看着他,不想那老人轻推了苏烨一把,苏烨猝不及防,被推进了深渊之中,苏烨猛地一回头,却发现自已只是呆立在房内,旁边的书桌上放在《洞玄录》,刚才的一切仿佛如梦如幻,如又真切分明,但是脑海中似乎多了无数奇怪的东西,溯源而上,这些东西的尽头好像连着亘古荒原,有许多伟岸人影闪动。

    稍一动念,就有千万种妙思纷至沓来,如漫天花雨,任苏烨采撷。以前自已写诗作文,虽然不难,但毕竟也要皓首穷经,思前想后,偶有灵感爆发才得一佳句,现在好了,只要一个念头产生,脑中就有无数的诗句词语便显现出来,又无一不是寓意高远,至美至善,自已只要随意取用即可。

    这位老人是谁,他给了我什么啊?苏烨如青山拨去了云雾,明月高悬于碧空中,以往自已所有的似懂非懂之处,不明未明之事,刹那间都有了确切的回答。那种大欢喜,让人无法用放声大笑来表现,这是心中的一种大圆满境界,自此时起,宝宝自身俱足,不向外求。

    我还是我,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

    此明已是晨光熹微,苏烨虽然一夜未睡,却不见困意,虽然思前想后,搞不清楚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也就不再多纠结,思忖着找个时间,再试个究竟。

    出了房间,便于客栈中庭习练吐纳术,直至天光大亮,苏烨方收势,正松散身体时,望见东方天空一颗亮星闪耀,苏烨不由一惊,此星不正是太白金星吗?苏烨曾读过一首诗:煌煌太白生东方,追逐残月生光芒。太阳中天不肯藏,过午一点犹微茫,太史占之此何祥,咸忧兵起人流亡。苏烨见到此时的太白星光芒夺目,再想想诗中所说,不由内心一片阴云飘过。

    蓦地苏烨感觉胸口有些烦闷,这种烦闷感觉从来没有过,似乎胸前有一块垒,难以平歇,如同诗词所说:愁边动寒角,夜久意难平。终究意难平?难道是昨晚那位老人有什么心愿未了,要托付于我?自已素无大志,只愿在自已喜欢的事情上付出时间与精神,然而那位与自已有着莫名血脉相连般的老人,如果他有什么嘱托,自已定当助他达成心愿。想到此,苏烨握握拳头。

    用过早餐,苏烨一行三人便坐上马车,望西城门而去。

    一上马车,云佩就对车上的事物都倍感新奇,一会儿跑到前面与驾车的顾伯聊几句,一会儿回到车厢内,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苏烨也由她玩,不去管她,只是拿了本舆图自行翻看起来。

    出了城门继续西行,时至巳时,行至一垄状沟槽起伏之地,马车难以前行,苏烨跳下马车,苏烨抬头看到那太白星还发着微弱的光,那道光芒似有寒意,直刺人心。苏烨不敢多看,北望是一望无际连绵不绝的沙丘,西侧是高耸巍峨的山峦绵延无穷。顾伯也下得车来,道:“公子,看这情形,要再往前走已经很困难了,再说,您的历练也差不多了,按照舆图所示,这儿应该是你此次历练的最西端了,不必再往前了,我们可以向东走,顺利的话年底就可以回到宗门了。”

    苏烨沉吟了一会,看看时近巳时,眼前又无路可走,正要说什么,突然,前方的土堡冲出三五匹快马,马上之人身着灰衣,手持尖刃,正呼啸而来,顾伯一惊,抢上前去跳上马车,高呼道:“公子,快上马车,有劫匪。”苏烨大惊,连忙跳上马车,正在此时,两侧的沙丘上也冲出数十人,都手拿兵器,口中“荷荷”地叫嚷着飞也似的围了上来。

    顾伯掉转马头,驾着马车向南方奔去,马车内云佩惊慌道:“公子,怎么了?有坏人吗?”顾伯大声叫道:“云佩莫怕,前面有我。你和公子抓紧车厢,我们这就杀将出去!”苏烨安慰道:“顾伯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区区几个小毛贼,顾伯三下五除二就能把他们打败的。”

    正说话间,前面传来顾伯的声音:“各位英雄,有话好说,如要金银,可以打个商量!”那几个人并不作声,不一会儿,就传过来兵刃交接的声音,刚围上来的几人被顾伯的铁槊刺翻在地,但那数骑灰衣人兜了一个大圈,已经堵在了前面,其中两人取出弓箭,开始向顾伯射箭,另外两人一左一右杀了过来,还有一人显然是首领,居中挡在前方,拿眼只是冷冷地看着前方。

    顾伯手舞铁槊,左挡右支,却不防一支冷箭射中右臂,手中一缓,又补左侧的灰衣人砍中了左侧身体,一时鲜血飞溅,有几支箭射在了车厢上,发出铿铿的声音。苏烨看得胆战心惊,顾伯此时大喝一声,一个横扫把左侧灰衣人拍于马下,驾着马车直往前方冲了过去,那灰衣人首领举起长刀,拍马冲了上来,电光火石中,两人已经交手数次,顾伯因失血过多,体力渐渐不支起来,手臂多处被首领人划伤。

    苏烨看得焦急万分,却丝毫帮不上忙,云佩猫着身子,钻出车厢,苏烨一惊:“云佩,你去做甚?”云佩道:“我要去帮义父,我来驾车,好让义父专心打坏人!”

    顾伯吃了一惊,又中了一刀,大喝道:“云佩,回去,此处危险!”奋起余力,铁槊猛力砸向灰衣人首领,趁那首领躲避之际,顾伯拔出匕首,一刀扎在马臀上,那马吃痛,嘶叫起来,陡然加速,向前方急冲出去,顾伯此时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云佩大叫着义父,但马车跑得飞快,一下子就看不到顾伯倒地的身影。那马车在骏马发疯之下,爆发出惊人的冲刺速度,呼吸之间便跑上了官道,前方的岗哨已经清晰可见,那灰衣人看看事不可为,便不再追赶,眨眼眼便消失不见。

    苏烨把痛哭不已的云佩一把拉进车厢,抱着她安慰:“别怕,云佩,顾伯会没有事的,他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别怕。”其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种情况下,能生还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安抚再三,云佩的哭泣声总算小了下来,苏烨探出头一看,啊,不好!原来,马车因为没有人把控,竟然没有跑回甘州城,反而顺着大道一直跑了下去,苏烨奋力爬出去,抓住缰绳,口中吁吁连连,可是马儿根本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向前冲着。云佩看着苏烨笨拙的样子,看得久了,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迅即脸色就黯然了,小声道:“公子,还是让我来吧。我以前驾过马车。”

    等云佩把马车驾稳,此时已过午时,两人惊魂甫定,那匹马却轰然倒地,仆于地上,口吐白沫,显然刚才这一猛跑,马匹也已然是脱力。

    苏烨跳下马车,环顾四周,却是一个空旷的原野,向南望去似乎有一个城池。苏烨与云佩坐于地上靠着马车休息起来,突然苏烨想到什么,问云佩:“刚才,在顾伯与那匪徒搏杀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云佩抬头想了想,摇摇头,苏烨有些奇怪,那么血光飞溅的杀戮中自己怎么会嗅到一丝丝奇怪的香味,对的,是一种自己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此时,旁边云佩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苏烨顿时感觉饥肠辘辘起来,跳上车厢翻找起来,只找到几块以前买的点心,当即递给云佩,云佩取了其中一块小的,把其他的又递给了苏烨:“公子,你吃吧,我不饿,只吃这一块就够了。”苏烨看看她,这孩子看来饿怕了,打算把这糕点留下来,作长久安排呢。

    苏烨摸摸口袋,又翻了一遍车厢,只找到六枚铜钱,这还是他起课打卦玩的时候留下来的,平时因为都是顾伯在打理起居生活,苏烨又对金钱不在意,所以苏烨身上就只有这六枚铜钱了,苏烨拿着这六枚铜钱,看看倒地不起的马儿,苦笑起来。

    过一会儿,云佩细细地吃完了那块小糕点,轻声道:“公子,不知道义父怎么样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苏烨三口两口吞下手中的糕点,把最后两块用布包了起来,交给云佩收好,长身而起,在四周团团跑了一圈,发现路边不远处的沙包背面有一石洞,苏烨便跑了回来,在车厢内取了布囊,装好文房四宝,又取了长剑,再把车厢里里外外都锁了起来。苏烨在云佩帮助下卸下马具,把车厢推入了石洞之中,又用灰布遮盖起来,远远望去,那石洞在茫茫沙海中已是泯然不见。

    这一通下来,可把苏烨累得够呛,长吁一口气,拍拍手,对云佩道:“咱们走,去那城里看看!那些歹徒虽然武功不错,可是顾伯功夫更高,要逃得生路还是大有机会的,我以前与顾伯约好的,遇到危险时,我们就先分散,然后再去周边城镇集合,我相信,顾伯一定会找到我们的。”说罢,便抬脚向远方的城池走去,云佩小跑两步,跟了上来。

    这城池看着不远,走起来才知道“望山走倒马”的意思,苏烨与云佩两人一路走,一直走到傍晚时分才走到城前,原来这城池依山而建,看起来十分雄伟,上书“河曲”两字,苏烨读过当地地方志,知道这是位于甘州城八十里外的一座县城,虽然不大,但因处于大夏国、上金国与少华国三国交界,位置十分重要,因此人口阜集,商贸颇为发达。苏烨感叹道:“这马儿一发狠,可不得了,竟然跑出了有百里之遥,怪不得脱力倒毙,可惜了我的良驹宝马。”云佩接口道:“公子,我在西域时,那里的马儿可跑得更快了,不用给它一刀,它自己就能跑得飞快,唉,刚才那马儿死得太惨了。”

    苏烨与云佩,一个二十岁,一个十二岁,浑然不知世事艰难,说话间到了城门口。城门站有两个卫兵,穿着破旧的铠甲,看着两个人嚷道:“嘿,那两个小子,说的就是你们俩。过来,拿出路凭来,再不快点,可就关城门了。”苏烨这次不用摸口袋就知道自己没有路凭,只得上前,使劲挤出微笑:“两位军爷好,两位辛苦了,在下路遇劫匪,东西都丢失了,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俩进去歇息,这外面荒郊野外的,也不安全,等以后有了钱再来感谢两位,如何?”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露出两颗黄牙,嘿嘿干笑了几声道:“这朗朗乾坤,怎么不安全?你没有路凭,可见十分可疑,手中还拿着把剑,我看说不定你自己就是那什么劫匪,哈哈!”苏烨被他这胡搅蛮缠的话说得气愤不已,可是眼见形势比人强,只得强忍心中怒气,再看看天气将晚,如果不进城,难保不会有歹徒再来袭击,自己倒还好,更担心云佩一个小女孩会遭遇不测。咬咬牙道:“这位军爷,刚才是在下口无遮拦,说错话了,敢问军爷可有什么法子通融一下,但有要求,一定照办!”

    黄牙拈拈手指:“那就要看你有多少意思了?嗯”苏烨不解,看看云佩,云佩附身过来,悄悄说:“公子,他们是要钱呢。”苏烨恍然明白,忙取出珍藏怀中的六枚大钱,递了过去:“军爷,您看,这个意思够了吗?”黄牙怒道:“看你一副公子哥样,难道是个空鬼,几个铜板就打发咱家?我看你今晚想要在这荒郊野外喂狼吃了!”

    苏烨没有法子,手头又没有什么,只得把手中长剑也递了上去:“军爷,你看这把长剑也好歹值几个钱,您担待收着,也算是在下的一点小意思。”

    黄牙接过长剑,掂了掂,感觉甚有份量,剑柄处刻有一段竹枝,上缀五片竹叶,意甚清朗,剑柄末端镶嵌一枚绿宝石,流光转动,显非凡品,拔剑一看,一泓寒光闪烁,以黄牙的见识也知道此剑价值不菲,于是皱皮打褶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早应该如此嘛,算你小子识相,这把破剑也算值几个铜板,好的,进去吧。”顺便把苏烨手中的六枚铜钱也抓了过去。

    等到苏烨反应过来,黄牙已经转身迎上了一支商队。苏烨欲言又止,只得悻悻地退了下来,云佩看了有些好笑,自家的公子看来还是涉世未深,从来没有与三教九流打过交道,很容易在这些人前吃瘪。

    两人进得城来,望着前方昏沉沉的街道,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