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门来,只见客栈内许多人正喝酒吃菜,行令猜拳,十分热闹,大堂内的小二迎上前来:“三位客官,是住宿还是用饭?”还未说完,掌柜就急怱怱地跑了过来,喝道:“你先退下”,转过头笑道:“原来是顾先生来了,早就盼着你来了,想着就应该是这几日,房间早就备好,您要不先坐下来吃点.....?”顾伯一抱拳,打断了掌柜的话:“赵兄,你不用忙乎,给我准备三间上房就好,路上走得慢了些,所以晚到了几日。”接着又示意苏烨二人道:“这两位是贵客,可不要怠慢了,挑你们拿手菜上来。”赵掌柜脸上堆起满脸的笑容:“这是自然,何消吩咐,三位贵客稍坐片刻,来人啊,上香茶。”
三人于窗边的雅座坐下喝茶,不消一刻,桌上便摆满了各色菜肴,顾伯指着中间的一道菜介绍:“此乃附近洮河中大鲤鱼,味道极其鲜美,这是来此处不可错过的一道美食,公子与仙长请品尝一下。”
苏烨却拿起酒壶,很快就把三杯斟满,顾伯想要劝阻都来不及。苏烨举起酒杯,示意长春子:“仙长,今日有缘相会,实在三生有幸,来,请与我们先干了这一杯。”说罢便仰头饮下一杯,长春子:“小友真乃爽快之人,好,今日遇到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也让我大开眼界啊。”说完也一饮而下,喝完后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苏烨,苏烨恍若不知,举起筷子邀请:“来,一起尝尝这洮河鲤鱼。”待长春子先夹了一块鱼肉后,苏烨也夹了一块,只见鱼肉上裹一道鲜红糖汁,色泽红亮,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鱼肉鲜美嫩滑,酸甜可口。苏烨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做菜师傅功夫老道啊,鱼肉味道鲜甜爽口,口感中居然还有一丝丝的蟹味,这鱼的做法一定不是过油,应该是沸水烫熟而成,果然是妙哉妙哉啊!”
旁边的赵掌柜听到大为惊奇:“哎呀,这位公子,您这么一吃,只吃一口便吃出了其中门道,真是高啊,实不相瞒,这还真是小店的独门秘籍,还请保密啊,知道顾先生要来,我们早就备好了鲤鱼,用清水都养了好几天了。”
长春子虽然不忌荤腥,但也吃得不多,不过看苏烨兴致颇高,倒也陪着多喝了几杯。三人边吃边聊,谈兴正浓,忽听得外边店小二大声喝道:“快走快走,没看见这里是客栈吗到别处去讨饭!”苏烨坐在面朝大门的位置上,闻声抬眼看去,客栈门口有一孩子,店小二正拿着扫把赶他们,那个大孩子口中不断地打躬作揖哀求着什么。
苏烨看了眉头一皱,对顾伯道:“顾伯,麻烦您把门口的孩子带过来。”顾伯知道这公子心性善良,见不得人受委屈,看见这样的事情肯定要管的,便让赵掌柜把那孩子带了过来。
只见那孩子约摸十一二岁光景,衣衫褴褛,眼睛却很大,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甚是灵活,脸庞上满是污泥,未被污泥遮盖的地方却十分白皙,与黑色的污泥显得特别的黑白分明。那孩子似乎知道这里的人谁会对他好,眼睛盯着苏烨,跪倒在地,略带哭声道:“公子,我家里人都被人家害死了,我无家可归,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请公子救救我,给我一个馒头也好,我快要饿死了。”语音带着些怪异的的腔调,好像刚学会说话一般,说完就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两肩不住地抖动着。
苏烨看得不忍,忙让掌柜准备面食与馒头,还把自己桌上的一盘红烧肉递了过去,那孩子看到肉却没有吃,摇着手反而退后一步,低头急急地地念了“思米”之类的话,苏烨有些不解,转头想问顾伯,却见顾伯眼睛盯着那孩子,若有所思,望向长春子,长春子看着他说:“小友啊,那孩子应该是***吧,他们不能吃猪肉的,你这盘肉,对你是珍馐,对他却差不多是毒药了。”
苏烨这才明白过来,忙道:“孩子,别怕,我不是故意的啊,对不住啊,你稍等,我让店家准备面条与馒头了。”
那孩子抬起头,眼中泛着泪花,却隐有笑意,看着苏烨使劲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遇上这事,三人谈兴也没有了,用了米饭后就看着那孩子吃。这时顾伯凑过来小声地对苏烨说:“公子,等会这孩子吃完后,再给他银两打发他走,您看可否。”那孩子正吃得飞快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不多时,一大海碗面与两个馒头便吃完了,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舌头舔着碗边。顾伯看着差不多了,便取出一小布袋,递给那孩子:“我家公子心善,看你不易,你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吃的,就不会再挨饿了,你这就速速离去吧。”
不提防那孩子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倔强道:“我不要钱,钱总要用完的,让我跟着公子吧,我什么都能做,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公子,求求你收留我吧,您不收留我,我就一直跪着不起来了。”
顾伯上前一步,要扶这孩子起来,但一扶起来就又跪下,如此三番,不得已道:“你这孩子,我家公子看你可怜,又给了你钱,你怎么还赖上咱们了,再说,公子还有要事在身,怎么能带着你?你还是快快离去,否则连这钱都不给你了。”
那孩子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努力压制着不出声。顾伯低声对苏烨说:“公子,此人来历不明,再说刚才我在扶他起来的时候,此人似乎身具功夫,手脚十分灵便,再说......”说到此,停顿了一下,苏烨不解地看着他,顾伯接着道:“刚才接触后,我更确定这孩子是个女孩,这女孩你也不方便带在身边不是?”
苏烨“哦”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了那孩子,仿佛很难理解顾伯怎么看出这是个女孩,略一思索道:“顾伯,你看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如果是个男孩子,说不定还能找到点事情做,养活自己,可是如果是个小姑娘,那独自一个人这样到处流浪,不是很危险吗?别担心啦,这么个小孩子怎么会有危险,再说我又不会看错人的,留下吧。”
话音刚落,那跪在地上的孩子一跃而起,开心地蹦到了苏烨旁边,灰扑扑的脸上两只眼睛像是放出光来。顾伯看事已至此,知道自己再说无益,只得打打自己的嘴巴,懊恼刚才为什么要提女孩这一茬。
长春子在一旁看着,不觉莞尔一笑:“无量天尊,善莫大焉。小友真是菩萨心肠啊,顾施主也不必烦恼,须知善有善报,结善因必有善果。”
苏烨温声道:“既然你留下来,那就是一家人了,不知道你姓甚名甚,家居何方?”
那孩子眼神一暗:“我家里没有人了,家也回不去了,原来的姓名都没有用了,公子,您给我起一个名字吧,反正以后我就跟着您了。”
苏烨凝神片刻吟道:“好事心肠,著人情态。闲窗下、敛云凝黛。甘州过后,待学纫兰为佩。就用这词,我就唤你云佩如何?”
云佩惊喜道:“公子,您这是在说我吗?刚才这唱歌一样的话,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太喜欢了。”抚着自己的不断起伏的胸口,云佩急切地有些语无伦次了。
苏烨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会教你的,教会了你就懂了,你先与顾伯到街上买几件换洗衣服与用品,明天我们一起再出发吧。”
看着一脸不情愿的顾伯与开心地蹦蹦跳跳的小云佩一起向外走去,苏烨心情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