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写完,云逸并未停歇。
只见他手指轻轻一捻,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便轻飘飘地飞到了案几旁边。
见此情形,旁边一名围观之人眼疾手快,一探手便把那张宣纸抢在了手中。
其他人见状,先是微微一愣。
待反应过来之后,全都是一脸的懊悔之色。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自己怎么就白白错过了呢?
宣纸到手,那人先是面色一喜,随后也不敢耽搁,眉眼一扫,当即便高声朗读了起来。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一首诗读完,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此等佳作,真的只是片刻时间作出来的吗?
要知道,今日题诗的这五幅画作当中,创作难度最大的,就是这幅山水花鸟图。
其他四幅画,梅兰竹菊各有特色,作起诗来自然容易很多。
可是这幅山水花鸟图由于内容繁多,主题不明,所以想要创作一首贴切的诗词,难度自然就要大上许多。
可是云逸的第一首诗,不但选择了难度最大的山水花鸟图,而且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似乎还非常成功。
云逸这四句诗落笔极其老练,不但把画中的内容全部都展现了出来,而且通过动静对比的手法,直观的展现了整幅画的笔力。
“远山含笑,有色便是好山。”
“春水无声,静心方能流动。”
“读了这首诗我才明白,原来此画唯有静心方能赏之。”
“当与人籁、地籁相交融时,方能共同构建成一个常人无法言语的自然之声。”
良久之后,那位陪着庄静庵前来的举人,才意犹未尽的抚须感慨起来。
“这首诗的最后一句以人来鸟不惊展现画中鸟儿的活力,手法当真是高明。”
见有人发声,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秀才也忍不住赞叹起来。
随着两人开口,大堂里瞬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夸赞声。
刚才还在盯着几幅画苦思冥想的刘夫子,此时早已乱了心神。
他本以为云逸如此急迫,一定是因为自知不敌,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云逸不但短短片刻时间就作出了一首诗,而且这首诗不论韵律还是意境都堪称佳作。
不过还没等刘夫子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那边案几旁的云逸,已经把手中的毛笔放回了砚台之上。
只见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转身一脸平静的朝着庄静庵说道:
“五首诗词学生已经作完,还请先生点评斧正。”
刚才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第一首诗词所吸引,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云逸那边的情况。
此时听到云逸如此说,众人这才纷纷转头朝着案几看去。
却只见几张写满了诗词的宣纸,此时正散落在案几之上。
有了刚才第一个人的示范,此时根本不用旁人提醒,只是一瞬间,那几张宣纸便被最近的几个人抢在了手中。
“写……写完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啊!他难道就不用构思吗?”
“莫非他是胡乱写的?”
“啧啧,刚才那首诗你就说他是胡乱写的,可结果呢?”
“你们几个都别愣着啊!赶快把诗读出来让大家听听。”
……
直到此时,围观的众人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一瞬间,质疑之声、议论之声、惊叹之声便在大堂之中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我先来,让我先来。”
趁着其他几位还在愣神当中,其中一个拿着宣纸的人便开始高声朗读了起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首诗读完,还不等众人细细品味,另一个拿到宣纸的人便兴奋的叫喊了起来。
“到我了,这次到我了。我拿到的是一首咏梅的诗词。”
那人说完,把手中的宣纸一折,便摇头晃脑的开始背诵了起来。
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那人一边背诵,一边装模作样的在大堂之中踱步。
等他背诵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刚好停留在了那幅墨梅的旁边。
只见画上梅花宛如墨痕点点,仿佛是被洗砚池的墨汁晕染了一般。
“我这里是一首写兰花的诗。”
眼见那个摇头晃脑背诵墨梅的人成了众人的焦点,剩下两个人便开始暗暗较起劲儿来。
那个站在墨梅前面的人还没得意多久,众人的目光便被另外一个人的话吸引了过去。
丰骨清清叶叶真,迎风向背笑惊人。
自家笔墨自家写,即此前身是后身。
剩下的那个人见风头都被前面几人抢光了,于是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
“我手里拿着的是一首写菊花的诗,虽然这首诗在菊花上面着墨不多,不过在我看来,这应该是今日五首诗之中最为出彩的一首。”
“这首诗表现出了归隐世俗和淡泊名利的意境……”
不过还没等这位仁兄卖弄完,便被周围的一片嘘声给弄了个脸红。
“你就别卖弄了,这诗又不是你写的,赶快读出来让大家欣赏欣赏吧!”
“是啊!没想到云公子竟有如此诗才,仅仅只用了片刻工夫,就写出了好几首可以传世的名篇佳作,当真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啊!”
“你说的没错,在我看来,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再比下去的意义了。”
“我现在绝对相信,那首江雪一定是出自云公子之手。”
“如果江雪确实是云公子所作,那岂不是……”
“停停停,诸位稍后再议论,还请这位仁兄赶快读诗。”
……
“好好好,我这就读,这就读。”
刚才那人差点儿被众人的口水淹死,此时哪里还敢继续卖弄。
只见他轻咳一声,便抑扬顿挫的朗读了起来。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好诗!”
“没想到云公子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境界。”
“听了云公子这首诗,我都生出了去乡下定居的冲动。”
“我本以为云公子家境清贫,如今看来,我才是那个精神贫瘠之人。”
“今日得闻云公子这五首佳作,当浮一大白!”
……
此时躲在角落里的刘夫子,哪里还有继续作诗的心思。
如今他只觉天旋地转,仿佛天都要塌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