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花锦柔脱口而出跟着一声念叨,“他不是死了吗?”花锦柔阴差阳错的喊了这一声师父,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眼前的花锦柔恍惚着跟着刘一手喊出了带着疑问的“师父”二字时。刚才的晴空万里瞬间突变,眼前哪里是一片绿茵草场,而是一个尸骨场,上万具各式各样的尸骨交错着铺得到处都是,有蛇骨,猫骨,犬骨,象骨,更多的是人骨,还有些诡异形状的骸骨。之前草场上那群马变成了人头马面手持人骨刀的怪物。
这群人头马面的怪物簇拥着一个头领。头领坐在人骨椅子上,有头却没有脸,一张光秃秃略带些粗糙的平面,看不到鼻子嘴巴眼睛,就像一个人在脖子上装了一块方正的无字石碑。
留仙上人还沉浸在花锦柔的那一声“师父”中,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还看不透原由。
“花,花……”留仙上人还是强忍着没有继续往下,无论他喊花姐还是花锦柔,都是不可以的,至少在冥府,他绝对不能再和花锦柔有任何瓜葛。花锦柔只能是他的徒弟,仅此而已。而且花锦柔就在冥府,留仙上人胸前的三瓣金花微微颤动,像是已经知道花锦柔在哪里了。
“花,花草怎么都没有了!”留仙上人改口道,“一手,我们遇到强敌了!这妖物是何来路,你知道吗?”
“师父,如果徒儿没有看错的话,这妖怪的本体应该是落霞仙界升仙台上的护基石狮子!”
“不错,石是那块石,脸却不是那张脸了!”
“这里怎么会有仙界的东西!”
“不是东西,是妖!”留仙上人有些恼怒,“什么仙界魔道冥府,统统该毁该砸该灭!”
一道紫色的怒火在留仙上人的瞳孔中蔓延,那不是催情的“斩神草”带来的兴奋,而是充满绝情和肃杀的诛仙之怒。
刘一手自觉地往后挪了两步,将刚才挡住师父视线的位置给腾了出来。
留仙上人的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那是人愤怒到极致时特有的表情。刘一手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诛仙本来就是只有人在不理智时才会干的事,留仙上人借着秦楠的胆才敢这么干。因为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而鬼不行。鬼门有七律十规二十八束。
一个回合,石妖成了一堆碎石滚落到四处,那一队人头马面的怪物被诛仙火焚的连骨头都没剩下。
这样的武力神威刘一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他心想师父的潜能已经被花锦柔的一声“师父”给调动起来了,接下来在冥府要是再遇到些什么妖魔鬼怪的,心里也有数了。不过,刘一手觉得可惜,眼前这帮怪物用不上诛仙火的,像是绑了一只蚊子用炮弹去轰。
“一手,冥府的人来了!”
“师父,我看到了!”
远处烧焦的石块霹雳吧啦的发出断裂的脆响,两个鬼头伸了出来。一个穿着红衫,一个穿着绿衫,红衫是女鬼,绿衫是个男鬼。
“二位,是要迎接上人回府吗?”刘一手等他们走进,昂胸问道,“不知现在冥府到底是哪位掌家?”
红衫鬼和绿衫鬼相互望了一眼,没有回答。
“你们两个怎么这样无礼!”刘一手有些不悦,“一看就知道是冥府新招打杂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回头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
两个鬼不答话,扭头就走。
“算了!我们跟着他们走就是了,我倒要看看现在的冥府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了!”
红衫和绿衫两个小鬼自顾自往前走。走到一处用黑石摆布成的卍字形的中间点,绿衫小鬼猛然回头看到留仙上人和刘一手跟了上来,他发出一声冷笑。
“你们两个不识好歹的大头鬼,冥界的诛仙伏魔阵还收拾不了你们!”绿衫鬼说完和红衫鬼一左一右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风云再起,黑云压顶,电闪雷鸣。
“想引天雷地火!”刘一手早就怀疑两个小鬼的身份,暗自拨算珠在手,“我先引了你们!”
一串算珠扫出,同时日月冥镜一摆,对着两个小鬼投去一股白光。
刘一手的算盘不是普通的算珠,是当年冥界一颗修灵的紫梧桐不知何故修炼失败,猝死倒地,留仙上人路过不忍其陈尸腐朽,而用诛仙火煅烧制成了长档算盘。那日月冥镜更是冥界的三大至尊法器,鬼挡杀鬼魔挡杀魔。刘一手同时用了这两个物件,可见心中的愤怒已到极点。
两个小鬼一见刘一手用这等法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白光过后,两个小鬼倒地,成了一堆黑色的焦炭,发出一阵恶臭。
“刘一手!”留仙上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刘一手提着算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焦炭状东西。“师父,徒儿从今要大开杀戒了,可能会误伤了你曾经的老友,你不要怪我。”
留仙上人没有回答,刚才的他何尝不是如此的癫狂,一旦动了杀心,开了杀戒,此后一路都将是血雨腥风了。
日月冥镜发出白光之后,又开始忽闪忽闪。刘一手一看抬眼望着留仙上人:“师父,我好像做错了!”
“错了什么?”
刘一手一抬镜,留仙上人也看到了,镜中裹着一道红光,红光中困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花锦柔。
红衫绿衫两个鬼只是个引子,他们身上附着花锦柔的残魂。刘一手一怒之下毁了两个小鬼的元身,等于也宣告了花锦柔的湮灭。
“这,这,如何是好!”刘一手呆立在那喃喃自语,“师父,我毁了花师妹!”
观影壁前的秦楠,眼前一黑,恨不得吐出血来,却无能为力。
留仙上人面无表情,事已至此嚎啕大哭他做不到,但无动于衷也是做不到。胸口一紧,一口酱红色的血吐了出来,泼在黑色的碎石上像是一团团的火苗。
留仙上人身体摇晃着倒了下去。
“师父!”刘一手大惊,扑上去。黑色的天空像是一张被折叠纸,开始收拢。一张无形的网覆盖下来,裹住刘一手和留仙上人。
刘一手拔出寒月短刀在手,向上挥舞,像是扎到了棉花中,没有任何着力的地方。软绵绵的网越收越紧。刘一手呼吸急促,想要逃出去已经不可能。
刘一手眼前一黑,倒在师父身旁。再醒来时,刘一手和留仙上人已身在炼狱。
炼狱原本是阳间的人死后,在冥府被清洗生前罪孽和污秽之地。炼狱有九层,分为思,恐,恶,嘻,醉,怒,识,色,味。留仙上人和刘一手刚才因怒生魔炼,此时身在第六层,怒狱。
怒狱分四庭,冰火枯荣,对应着冰山火海枯骨繁花四景,四景交界处悬浮着炼狱台。留仙上人和刘一手被丢在高台上,直到醒来。
“师父!你一心想到这里,我便跟随你来了。”
“来了好,如果我没有记错,此地可通往冥海!”
“冥海尽头是无边地狱!”
“对,那里我们就能找到要找的人!”
“还要找,找,花师妹吗?”刘一手伏在留仙上人身边,“师父,此去凶多吉少,三思啊。”
“你既用日月冥镜收了残魂,不就是为了今后可去冥府再塑师妹的元身?”
“师父,花师妹的神劫无解,师父不必自责。”
“日后我大事若成,她也无法脱身,将永坠无边幽冥苦海,所以,我还想一试……”
“师父,如此一来,秘境已非你所掌控之秘境,师父还有多大胜算?”刘一手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