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几个头戴狐狸皮帽子,身穿皮短袄,脚蹬快靴的人,鬼鬼祟祟的来到张金豹在乡下的庄园。这是老青山丶白眼狼丶小白龙和几名小绺子。庄园是一片青砖瓦房,围绕着高大的青砖围墙。
老青山一伙来到黑漆大门前,轻轻抓住门环敲门,门开了,张金豹正候在大门里,提着灯笼,悄悄地把老青山一伙迎了进去。
老青山走进客厅,把狐狸皮帽子摔在桌子上,叫道:"出来透透气,妈了个巴子,在山寨里憋死了,到奉天快活快活。一捧香接来了吗?"
一捧香是怡红院头牌妓女。张金豹殷勤的说:"早给您接来了,几位兄弟的马子也接来了。"
老青山哈哈大笑,色迷迷的说:"快让她出来,老子等不及了。"
张金豹说:"都在餐厅等着呢。咱们去餐厅吧。"
众人拥到餐厅,一群颦眉云鬟,妙目俏腮的女人迎了上来,个个婷秀袅娜,妖艳风流,笑晕娇羞。老青山等人喜得眉开眼笑,象一群饿狼见到鲜肉,恶狠狠扑上去,把女人搂在怀里,乱亲乱叫起来。老青山丶白眼狼丶小白龙急不可耐,餐厅里淫声浪调,乱成一团。
良久,老青山爬了起来,快心畅意,一脸满足,搂着一捧香精神焕发的坐在了餐桌旁。白眼狼丶小白龙也站了起来,也搂着妓女坐到餐桌旁,和妓女浪声调笑。餐桌旁一片淫喋浪语。
老青山丶白眼狼丶小白龙喝得眼饧口涩,被马子拖着去了张金豹准备好的间。第二天下午才爬起来。
张金豹悄悄来到老青山房间,递上了一张一万两银票,谄谀的说:"大哥,这是您这一季度的红利。"
老青山接过来,塞到腰里,对张金豹说:"买卖还红火吧?"
张金豹摆出满面愁容,对老青山说:"一点不好,萧条得很,赌场快被挤兑垮了。最近从山东登州来了一个彪子,在咱这里干一段,出去在对面自立门户。这个人是高手,人们都去他那里了,咱们这头都沒人进来了。这个人要是成了气候,咱们就得滚出奉天。"
老青山眼睛一瞪,凶狠的说:"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真是捋老虎的胡子,活得不耐烦了。"
张金豹说:"这个人本事很大,非得您亲自出马不可。"
老青山轻蔑地说:"奉天地面还沒有我拾掇不了的人呢。"
老青山派一名小绺子回青山寨,再找几个绺子。张金豹找到八旗驻防衙门都统富察,从怀里掏岀一张五千两银票,对富察说:"奉天来了个叫高奉武的人,和兄弟叫板,把赌场开到我对面了,逼得我没活路。这几天我找人插了他。求大人和属下说一下,这几天别去赌场,给个方便。"
富察笑眯眯接过银票,说:"我的人什么也沒看见。"
张金豹从都统衙署出来,又到了西城门。城守尉贵禄是张金豹赌场的常客,张金豹一直有意识的拉拢他。张金豹走到城门下,贵禄正带领几名八旗兵检查过往行人。人们排队从八旗兵面前通过。
一名八旗兵拦住一位赶着驴车的行人,见这个人身穿黑祆,头戴狗皮帽子,喝问道:"是不是绺子?"动手搜身。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
被拦住的行人掏出一把铜钱,塞给八旗兵,点头哈腰的说:"我就是做小买卖的,贩点针头线脑花布进城卖点钱。"八旗兵接过铜钱,挥手让行人过去。
张金豹远远的就叫贵禄:"贵大人,正忙哪,找您有点事。"
贵禄走过来,张金豹偷偷塞给贵禄一张两千两银票,说:"有几个朋友今夜要进城,请您到时候开一下城门,让我朋友们进来。"
贵禄说:"什么朋友?"张金豹说:"道上的,进城乐呵乐呵。"
贵禄接过银票,说:"别在城里闹事,乐呵完就走。"
张金豹说:"您老放心,不给您惹事。"
夜幕降临,乌云遮蔽了星光,天空一片漆黑。田野上远远的传来几声沉闷的狗叫。张金豹庄园大门前挂着两盏灯笼,昏暗的灯光照亮了门前一小块地方。
幽暗中几个骑马的人影循着灯光来到大门前。又来了几个绺子。张金豹正候在门前,打开大门,这几个绺子闪了进去。
老青山正躺在房间里抽大烟泡,抽得满屋烟雾缭绕,香气氤氲。
张金豹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轻声对老青山说:"弟兄们都到了。"老青山一轱辘爬了起来,说:"走,插那小子去。"
一行黑影钻出了庄园,骑马朝奉天城奔去。这行黑影来到城门下,贵禄悄悄把城门开了一条缝,众人驰了进去。
高奉武正在他的赌场里,坐在一间房间里观察赌场动静。他雇了五名保镖看场子。保镖们腰里别着毛瑟枪,在赌场里来回走动。赌场外的街道上如同往常一样,有一些酒鬼在晃荡。
妖艳的妓女向往来的赌徒抛媚眼,拽住行人往房里拖。没人注意到平常总愿意混迹在这里的八旗驻防兵不见了踪影。
不经意间赌场里陆续进来二十多个头戴毡帽的大汉,帽檐压低,粗鲁蛮横,一脸凶狠。
这些人进来,分散的向各个角落奔去,晃动膀子推开正在大呼小叫的赌徒,一屁股坐下。
高奉武看这些人来的蹊巧,有些警觉,留心察看这些人的举动。一名戴狐狸皮帽子的大汉突然从怀里掏出毛瑟枪,向高奉武射击。
高奉武瞬间察觉到这个人的异常,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间,倏地跃起,在空中滚向一边。飞跃了几张赌桌,落在墙角暗处。"呯"的一声,子弹击中高奉武身后的保镖。保镖向后砸去,撞翻了后面的赌桌。
赌徒们一片惊叫,吓得乱跑,有的蹲在地下,赌场里乱成一团。戴狐狸皮帽子的大汉就是老青山。坐在各个赌桌旁的绺子们早拔出毛瑟枪,朝保镖射击。保镖们猝不及防,全都打倒在地。
老青山高叫:"都爬下,今天砸高奉武的场子,谁动打死谁。"赌徒们呼啦一声都钻到赌桌底下,老青山拎枪向里闯去搜索高奉武。
高奉武躲在墙角暗处,见绺子们就是来杀他的,一个人难敌这一群绺子,风头不对,趁赌场里一片混乱,在暗处跃起,兔起鹘落,窜到赌场门外。
老青山丶白眼狼丶小白龙闯到里面房间,找不到高奉武,只看见账房先生猫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白眼狼用枪顶住账房先生脑门,厉声问道:"高奉武在哪?"
账房先生哆嗦成一团,说不出话来。白眼狼扣动扳机,子弹钻进账房先生头骨,惨白的脑浆和鲜血喷溅在对面墙上,淋淋漓漓的在墙上向下淌。
老青山丶白眼狼丶小白龙转身向赌场门外奔来,街道上杳无行人。枪声传到街道上,行人都吓得向远处跑去,妓女们也躲进屋里。
老青山丶白眼狼丶小白龙在附近捜索一圈,不见高奉武踪影。老青山骂道:"妈拉个巴子,让高奉武跑了。马上下江湖追杀令,看他能不能跑岀我手心。"
老青山丶白眼狼丶小白龙返身回到赌场,对绺子们说:"崽子们,挨个搜身,这窖砸响了。"
绺子们把赌场桌子上的钱全部装在口袋里,又把赌徒们拽起来,挨个捜身。
绺子拽起一个富家子弟,头戴水濑皮帽子,身穿狐狸皮衣领,镶狐狸皮衣边的灰鼠皮大衣。白眼狼一把拽过来富家子弟,伸手摘下水濑皮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喝道:"把大衣脱下来。"
富家子弟哆哆嗦嗦脱下大衣递了过来,白眼狼披在自己身上。看见富家子弟里面还穿一件紫貂皮祆,又喝道:"把皮祆也脱下来。"
富家子弟脱下紫貂皮祆,只剩一件白绸子小衣。抱着膀子跑了出去。绺子们把装满银元钱票铜角的口袋系在马背上,把抢来的衣物也放到马背上,连夜出城。跑到了城门,贵禄悄悄把城门打开,绺子们出了城门,奔青山寨而去。
高奉武没跑,他窜出赌场,回身跃起,抓住房檐,翻身上了房顶。在房顶看着绺子们把赌场抢空,骑上马奔向城外。远处八旗兵身影在闪动,正在向这边跑。高奉武窜房越脊,跃过城墙,回到皮毛街。
高奉武回到聚信隆,池震宇丶钱广发丶鲁振邦丶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几个人正在店里聊天,高奉武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池震宇说:"大哥,出事了,张金豹勾结老青山把赌场砸了。我的人都被杀了,老青山正在追杀我。八旗兵也在抓我。"
池震宇一下紧张起来,说:"惹上了大绺子,奉天不能呆了。张金豹丶老青山都和官府连着呢,八旗兵很快就到,我们马上走。"
说着起身,对鲁振邦说:"让大家马上收拾东西,伙计马上套车。"
对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说:"我们马上去上荒,你们自己定留下还是和我一起走?"
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异口同声说:"大哥去哪我们就去哪。"
池震宇说:"我们一起走吧。"鲁振邦丶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出来张罗套车装东西。聚信隆院子里,女人丶孩子们都出来装车,老人们坐在炕上张望,人们紧张不安,里外忙碌。
池震宇把钱广发叫过来,对他说:"皮毛店原本就是你的店,我走后,就由你打理,给你五成的股。"钱广发感动的热泪盈眶,对池震宇说:"这辈子遇上您,真是我三生修来的。"
池震宇说:"我到上荒开个皮毛货栈,给你送皮子。每年我来算一次账。"
拿出放在桌子抽屉里写好的一张协约说:"协约早就写好了,你签字画押收好。"
钱广发感激不尽的接了过来,签字画押,放了起来。
暮色苍茫,六挂马车向西北驶去。朦朦胧胧的奉天城渐渐消失在雾霭中。钱广发站在聚信隆门前,望着马车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伙计们把马车赶的飞快,池震宇丶高奉武丶鲁振邦丶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每人骑一匹快马,马身上藏一把毛瑟步枪,腰上插一把毛瑟手枪,马身上还挂一把大刀,腿上插一把匕首。
走到天亮,池震宇让伙计把马车赶到山沟里僻静之处歇息,匿影藏形,掩盖踪迹,等天黑再走。
高奉武来找池震宇,满脸怒色的说:"大哥,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先走,我回去插了张金豹,再来追你们。"
池震宇也想灭了张金豹,让张金豹活着他就不会放过池震宇这帮人,他一定会赶尽杀绝。
池震宇说:"我和你二哥也去。"池震宇叫过来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嘱咐一番。三人骑三匹快马回头向奉天驰去。
池震宇三人沒有了马车拖累,日头偏西,就赶到了张金豹的庄园。他们藏匿在庄园附近一座小山坡的树林后面。接近午夜,看见张金豹和五名保镖骑马回到庄园。过了午夜,三人起身,奔到庄园墙下,拴好马。
高奉武旱地拔葱,窜上墙头,又轻轻飘落在院里。一头猛犬扑了上来,高奉武掏出一块裹有毒药的肉块,扔了过去。猛犬一口叨住,倒在地上,刨了几下腿,再也不动了。
高奉武燕子抄水,落在大门前。有两名家丁在大门前来回转悠。高奉武藏在一丛树林阴影里,手持匕首,两名家丁走过去,高奉武从后面扑上来,一只胳膊搂住一名家丁脖子,用力一拧。另一只手将匕首划向另一名家丁喉咙。家丁软瘫下去的同时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回头看这一位,已经瘫成一堆泥。高奉武也轻轻放在地上。环顾四周,寂静无声,高奉武上前把大门打开,池震宇丶鲁振邦闪身进来。池震宇三人向里面奔去。
前面一排房间,住着五名保镖,轮流值更。池震宇三人蹑手蹑脚来到窗户前,池震宇舔开窗户纸,看见一名保镖独自坐在桌子旁喝酒。两侧的房间里呼噜震天。
池震宇对高奉武和鲁振邦分别指一下两侧的房间,高奉武丶鲁振邦会意,柔身靠近两侧房间的房门。池震宇掏出钢镖,钢镖带着劲风弹射过去,噗的一声插入保镖喉咙。保镖扑倒在桌子上。
高奉武一脚踹开右侧房门,扑了进去,刀光一闪,一名保镖呼噜停止,脑袋滚落。另一名保镖被惊醒,伸手摸枪,高奉武回手一刀,脖子砍开一半。
那边鲁振邦扑进左侧房间,两名保镖同时惊醒以抓枪,鲁振邦早已扑到跟前,一刀划开一名保镖喉咙,另一条腿扬起,踢飞保镖的毛瑟枪。
保镖跳起,扑了上来,闪身躲开刀锋,迅疾伸手夺刀。池震宇早扑到身后,一刀从保镖肩膀劈下,劈到保镖胸腔。池震宇丶高奉武丶鲁振邦干掉五名保镖,向后面正房冲来。
张金豹听到动静,跳了起来,抓枪抢到房间门口,池震宇丶高奉武丶鲁振邦已经冲到门前。张金豹举枪射击,池震宇丶高奉武丶鲁振邦闪身躲开。
池震宇凭借院墙丶树木隐蔽,向房间门口开枪,子弹打得门前火光四溅,张金豹抬不起头。鲁振邦冲上来,撞开窗户,跃进房间。
张金豹为了安全,在房间留了后门。张金豹听到鲁振邦跳进屋里,顺着墙跟向后门溜去。鲁振邦紧紧追赶。张金豹左转右转顺着一条夹道窜到庄园后门,鲁振邦紧紧跟在后面。
高奉武窜上房顶,在房顶上看清张金豹逃的方向,穿房越脊赶在他前面。从房顶上跳下来,落在张金豹面前,拦住了张金豹。高奉武不费二话,毛瑟枪顶住张金豹脑门,扣动扳机,张金豹天灵盖掀开,脑浆飞溅,鲜血窜起一丈多高。
仆人们被惊醒,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张金豹老婆女儿藏在房间里不敢出声。池震宇不想多杀人,喝道:"谁也不许出来。谁出来打死谁。"
有两名家丁在房间里偷偷把枪口从窗户伸了出来。池震宇早已经瞧见,甩手两枪,两名家丁扑腾扑腾倒在房间里。
池震宇丶鲁振邦丶高奉武回到张金豹房间,砸开银柜,里面放了六十枚银元宝。池震宇丶鲁振邦丶高奉武每人在口袋里装了二十枚,又找到两张五千两银票,十几张五百两一千两银票,池震宇给鲁振邦丶高奉武每人塞了一张五千两银票,自己把十几张五百一千两银票揣在怀里。
三人走出庄园,解开缰绳,把银元宝捆在马背上,骑上马向西北奔去。天刚蒙蒙亮。
三人跑了大半天,赶到了小山沟,天又黑下来了。池震宇给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每人一张一千两银票,剩下的做大家费用。车队在夜色中又上路了。车轮辚辚的回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