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亡我少年郎!”
谢远仰天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惊醒了笼子中沉睡的其他人。
这些人跟着站起来朝着岸边看过去,当看到霍家军的军旗后,愣了片刻,随后俱是跟着大笑。
“王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刺史当真叫了后援!”
“王军到了,倭贼必死!我们有救啦!”
“我们可以回家啦!”
“……”“……”
他们相互抱着喜极而泣,这些日子来的绝望随着曙光落在身上的那一刹,纷纷消散殆尽。
谢远口中给他们的希望来了,来到他们面前了。
他们自然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船舱中,听到外面的人叽叽呱呱,工藤信也十分不耐。
他走出舱门,注意到这群汉人一直看着岸边,顿时意识到什么,连忙走过去仔细一看。
岸边不知何时停驻了一支军队,乌压压的一片中飘扬起的旗帜分外引人瞩目。
工藤信也头皮一阵发麻。
他猛地回头看向谢远。
好巧不巧,少年也在看着他。
“是你的人?”工藤信也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远微微一笑:“是一分粮食也没有,灰溜溜地回国,还是上岸购买粮食,你自己选。”
工藤信也沉默片刻,拧着眉下令靠岸停泊,顺便打开木笼,解开了这些人的枷锁。
“那个小姑娘呢。”谢远问。
工藤信也缩进舱门的身影顿了顿,随后快速隐入其中。
谢远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朝着被关押在一起的军妓走去。
军妓们不着寸缕,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见到谢远过来,一个个张着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全部红着眼睛别过了脑袋。
女娘们让开一条路,那只青紫痕迹交加的柔荑微微垂在空中,就这么闯进少年的视野。
谢远的心微微一沉。
他慢慢走过去,地板上黏腻的鲜血沾在脚上,叫他险些走不动路。
血腥味在空中蔓延,那个不着寸缕的小姑娘被生生扭断了双腿,折坏了手腕。
她被捆在一张胡椅上,被虐待的已经看不出人样。
小姑娘像是睡着了,一头乌发随着血渍与皮囊紧紧贴在一起,绳索上的血已经凝固——而她体内没有流干的血,顺着胸前十五个洞淌出,均匀地顺着绳索,顺着血渍淌下。
“阿达,以后我要和你读书识字!”
“阿达,以后你娶新妇了我可以跟着嫂嫂一起学习女工吗,阿母说会做女工的女娘都很厉害哒。”
“阿达,我也要像你们一样,拯救好多好多吃不起饭的百姓!”
“阿达,我们会出去吗。”
“……”
不知道是不是海风吹久了,谢远觉得有些头昏眼花。
他伸手扯掉绳子,拿起地上沾血的外袍披在小姑娘身上。
见到她手里紧紧攥着什么,谢远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掰开。
是他送给她的木梳。
少年沉默片刻,撩开小姑娘鬓边血发——
“不怕了囡囡,我带你回家。”
妇女们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那边,壮丁看到少年浑身沐血地抱着已经冰冷的小姑娘走过来,意识到什么,纷纷对着倭人骂起娘来。
牲口啊,这么小的姑娘都下得去手。
岸边,霍去病目光死死地盯着几艘船只泊岸。
以少年为首的人,跟着他缓缓走下来。
注意到少年怀中抱着一个在淌血,面色青白的小姑娘,霍去病意识到什么,动了动嘴唇。
他翻身下马,跑向谢远。
“主公可曾受伤?”霍去病上下打量一番,见谢远肩膀有个伤口,忍不住呼吸一簇。
谢远的腿有些发软,却仍稳稳抱着怀中小人。
他回头看了看船上的倭人,再看了看工藤信也,目光淡漠到了极致。
少年回头,一言不发地朝着将士们让出来的路走过去。
壮丁们跟军妓跟上。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一路哭过来,吃到新鲜的白面馍馍,喝到热乎乎的肉汤的时候,这种道不明的感觉更是达到了巅峰。
“活下来了,我们终于活下来了!”
“我们离开那鬼地方了!”
“我们可以回去拜见老人了!”
“……”“……”
谢远亲手为囡囡擦拭干净,为她换上一套干净的群裳,用最快的速度买来一口棺材。
将小姑娘放进去的时候,不少逃出来的人哭了。
人世如此美好,她却遇尽坏人,终是连死都死得这般屈辱。
为囡囡置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谢远这才将目光落在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倭人身上。
彼时他们已经全部上岸。
“谢刺史,你答应过要卖给我粮食,你们的粮食何在?”工藤信也深深皱着眉。
谢远望着他,想起小姑娘一身的伤,微微攥紧拳头。
“霍不义听令。”
“属下听令!”
“倭人常年侵扰我汉人疆土,烧杀抢掠,桩桩件件,罪不容恕。今命其……剿杀倭贼——”少年盯着工藤信也那张贼眉鼠眼的脸,眼中慢慢凝出一抹杀意,
“一个不留!”
“喏!”
霍去病作揖,随后看向工藤信也,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要不是主公不下令,他早就想弄死这帮畜生了。
妈的那么小的姑娘都下得去手,还是人吗。
“诸将听令,随我杀倭寇,一人不留!”
随着一声号角蓦然吹起,五万将士齐齐发动。
不远处的工藤信也感受到一股子杀气,看到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提枪而来,顿时面色大变,慌忙吩咐手下上船离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人憎恨肆意入境的贼人,无论是东胡蛮子,还是这群倭寇,他们都厌恶到了极致。
眼下有了谢远的命令,他们自然是不会手软的。
这些武士没有什么防备,很快就全部被诛杀殆尽。
工藤信也到死都还在怒骂谢远不讲武德。
谢远哂笑。
跟一群牲口讲个屁的武德。
杀尽倭寇后,崔珩也在当日赶了过来。
这些倭人的尸体全部被丢到海里喂鱼去了。
剩下逃出来的人,因为崔珩带来了官印,所以谢远就地给他们写了文书和召令,赦免他们死罪和奴隶的身份,准允他们还乡。
有人问这不是天子的权力吗。
谢远说,太宰之令,扬州境内,我可行任何召令。
言下之意,天子和朝廷管不着扬州境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