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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他就是一大冤种

    “这些人尸位素餐,还缕缕欺压百姓,强收什么保护钱。主公不是素来看不惯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为何还将他们留在府邸?”霍去病不解。

    谢远正在翻看前任刺史留下来的册子,上面记录了十年间各种各样呈报上来的事情纠纷。

    有关于经济的,有关于杀人的,也有关于情感的。

    很多很杂,但刺史全都不闻不问,堆积在一边,只处理士族子弟的事情,于是旁边的宗卷就堆积的如山一样高了。

    因为刺史可以养兵,于是军中账簿也是刺史看。

    但刺史走了这些兵是要留下来的,所以账簿也跟着一道留下来了。

    这不少的军中账簿中,刺史也只处理士族的。

    其中偏心可见。

    听到霍去病的话,谢远慢慢合上竹简,笑眯眯开口:“他们想继续任职,那便让他们任职去吧。”

    霍去病看着谢远的笑脸,在心头为那些属官默默哀悼一声。

    主公一笑,就有人要倒霉了。

    很明显,这些人要倒霉咯。

    十月二十五,一道诏令从扬州刺史府邸发出,送往各郡乃至军中。

    这是谢远专门针对手下属官和军中将士写的召令,召令上有这样几条律令——

    “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陵弱,以众暴寡。”

    “不奉诏,遵旧典,倍公问私,旁诏守利,侵渔百姓,聚敛为奸。”

    “不恤疑狱,风历杀人,怒则任刑,喜则淫赏,烦扰苛暴剥戮黎元,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祆实讹言。”

    “选署不平,阿附所爱,敝贤宠玩。”

    “子弟恃怙荣势,请任所监。”

    “违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政令。”

    律令宣读之后,扬州境内包括太守在内的所有属官,俱是面色一变。

    作为庶民,百姓们没有读过书,听不懂什么意思。

    有几个胆大的,纷纷上前询问代谢远宣读律令的官吏,问这些律令什么意思。

    这些官吏都是谢远换下来的门客,听到他们的问话,纷纷笑着解答。

    第一条的意思是限制但不限于士族子弟,所有人都不能兼并土地,坚决反对横行霸道;

    第二条的意思是不准地方高级官员以权谋私;

    第三条的意思是地方官员处理事务不公平,不能根据个人喜好来处理各种事情,一定要讲究公平公正;

    第四条的意思是官员们处理事情时不能偏向亲朋好友,更不能因为告状的是庶民,被告的是士族子弟而区别对待;

    第五条的意思是官员亲属不能仗着家中有官吏而为所欲为,即便你是士族出身也要守纪律;

    第六条的意思是官府不能与当地大族勾结,尤其是贿赂之类的事情,更是不允许的。

    百姓们听完,俱是震惊。

    这些律令,都是针对地方官员的呀。

    地方官员多是士族出身,好多还都是靠贿赂上位的,这不是断人家财路吗。

    这个新来的刺史也真是胆大啊。

    “我家主公说了,凡是诸位在扬州境内,遇到有当地官吏违背以上六条律令的,便可修书送到扬州刺史府,主公会亲自审问,绝不因其是士族而宽宥。该如何处罚便如何处罚!”

    宣读召令的官员们解释完,又朗声开口。

    百姓们将信将疑。

    因为被欺压怕了,他们都早已变得麻木。

    而且士族想要打压庶民,那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谁会去闲着没事干举报地方官员啊。

    这些都是地头蛇,在州内横行霸道的,皇帝都懒得管,他一个刺史说的话能管用到哪去呀。

    百姓们听罢召令便纷纷散去,该干嘛干嘛。

    而扬州境内的地方官员,纷纷因为这几条律令暗中憎恨上了谢远。

    大晋开国时,天武帝也下过类似的召令,颁发了差不多的律令——但是世家门阀当道,他们就把这些律令当做了个屁。

    除了寒门出身的官吏严格遵守之外,其他人都是爱干嘛干嘛,反正他们都是士族出身的,背后有大世家撑腰,天高皇帝远,他也管不着。

    就算想管皇帝也不敢管啊。

    如今,一个新上任的刺史下了这样的律令,不是明摆着要打压他们士族子弟吗。

    还是一个寒门出身的人,这分明是要打他们士族的脸!

    地方官员们气恼了一番,想着谢远现在才上任,日后他上位时间长了,便想办法写奏折弹劾这厮,让他直接下台。

    妈的看着晦气。

    至于这些律令,地方官员们直接当成了屁给放过去。

    傻子才会遵守,这不是断自己财路吗。

    在律令颁发下去之后,刺史府邸并没有收到百姓们送上来举报信,反倒是收到了一堆士族送来骂他不识好歹的信。

    谢远将这些竹简拿去全烧了当柴火——

    士族们虽然用得起纸张,但只有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寻常时候他们多是以竹简替代的。

    于是谢远就收到了几百斤的竹简。

    免费送来的柴火,不要白不要。

    十一月,扬州五日大雨,算是入了冬。

    “主公,这都十一月了,您下去的律令和诏书像石沉大海一样。”这日,霍去病给谢远研墨,忍不住叹气,“那些百姓被欺压久了,都不知道反抗了。”

    在他们太原,凡是霍氏管着的地方,没有哪个百姓受了气会忍气吞声的。

    所以他们那儿几乎没有恶霸。

    “不急,总有人不愿一直忍气吞声的。”谢远将手中记录的账务竹简放下,揉了揉脑袋,“倒是这王太宰和前刺史,给我留下了不少的烂摊子。”

    他这些天一直在看前刺史留下来的各种账簿名册,很轻易就能发现前任刺史把朝廷发下来的钱贪污了——那批银子本该修筑水渠,修筑其他建筑的。

    然后全部进了前刺史的腰包。

    再然后,他拿着这钱反去贿赂了朝廷,就这么升官走了。

    而年底便有都御史派人来视察,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官吏,查的是更紧。

    如果一旦被发现出了什么差池,哪怕是一点点的小错,也要罢了你的官。

    看完第一批账册后,谢远算是明白了王太宰就这么轻松地叫他做刺史的原因。

    感情他就是一大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