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记得书上有写过,叫什么来着。
哦,三卧一生蚕和四卧再生蚕两类。
不过听说桑蚕幼年极其难养,他怕给养死了。
以后还是找专门养蚕的人来弄吧。
……
十一月五日,幽州初雪,中原算是彻底进入了冬天。
游历在外的洛尘回到了龙岗书院,便直接去拜见了谢远。
“托你记的东西,可都还记着么。”谢远推过来一盏热茶,温声问。
“主公所托,自然记得。”洛尘颔首,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暖暖手,随后拿来纸墨笔砚,开始落笔。
祁晏正好来找谢远手谈,看到洛尘回来了,先是一愣,随后看向他那正飞速滑动的毛笔。
笔下山川河流,条线分明。
这是……
堪舆图?!
祁晏目光一震。
很快,一张题名为琅琊的堪舆图完美收笔,映入谢远眼帘。
“主公,怎么样?”小少年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
“不错。”谢远由衷夸赞。
当初教洛尘习字时,他无意中发现洛尘记忆力很好,丹青也很好。
于是他便让洛尘去游历各郡,顺便画下各地堪舆图。
在这时代,堪舆图在百姓眼中很鸡肋,但是在世家门阀与官府眼中,可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在战争来临时,它便能派上用场的。
洛尘又相继画下了陈郡,太原,彭城等地的堪舆图。
谢远看罢后,让他又画了一遍,顺带整理出万卷藏书复印下来的副本,差人一并送到陇西洛氏。
“主公为何要将堪舆图和藏书送到洛氏珍藏?”看着谢远写的信,洛尘不解。
“书院日渐势大,恐遭人嫉妒。若有朝一日书院被毁,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无价之宝毁于一旦。”
洛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腊月,管辖这座山的郡内中正送来一封信,让谢远推荐几个人入仕。
这是天武帝赐下圣旨后,龙岗书院第一次收到中正的书信。
往年因为谢远名声不够响亮,所以龙岗书院不被重视,中正便也没有搭理。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陛下发话了谢远可以举荐,他自然是要讨好一下谢远的。
谢远看过书信后,思来想去,写了三个最早跟着自己的一批门客的名字,随后差人将信送去。
因为是郡内选举,所以还要送到幽州大中正那边,让他做个乡品,最后才有吏部审阅。
不过乡品高的,一般做官起步高,升迁也快,易受人敬佩;
而反之则升迁慢,还易受人鄙夷。
幽州中正要赶在二月前将选举的结果送到长安,所以在收到州内各郡的举荐信后,直接是大手一挥,让人奔赴官府,他亲自考验丈量一二。
大世家子弟大多数弱冠后都是直接入仕的,所以这举荐信都是小门阀或者其他书院呈上来的。
中正自己也是世家选举出来的,在问过本家意愿后,便于每个信里都选出一个人来,也包括谢远的。
而后整理成名册,准备在年关前差人送入长安。
如此一来,到三月选官之前便有了充足的时间让吏部打探那些被举荐的各种信息。
……
年关将近,彼时的长安正热闹。
不只是为了准备过即将到来的新年,更是庆祝那太子大婚。
天武帝担心自己百年后太子势单力薄,有人想窜他的位子,便给他相看起了亲事。
他儿司马衷都十八了,弱冠好些年还未成婚,原因无他——就因为他那智商,别的世家看不起他,不想自家嫡女嫁过去,他们宁可相互联姻。
倒也有其他世家想嫁女儿进来的,天武帝便从这些世家中选择。
相看来相看去,天武帝最终选择了还算听话的太原王氏与之联姻。
太原王氏一听他们家要出储妃,那个高兴的,登时找来家中几位嫡女,将画像送到长安。
天武帝左看右看,最后敲定下了看着温婉贤淑的王二娘子。
这个小女郎看着温婉端庄,日后可与他儿相互扶持。
最近的良辰吉日是在来年二月,天武帝便婚事定在了二月。
大婚将近,太原王氏纷纷开始准备储妃出嫁所需的嫁妆——他们家这一辈,还是头一次出储妃哩,面子必须给足!
由于长安到太原的路途遥远,太原王氏家主与天武帝一番商议后,带着族人暂且住到了长安,打算等到太子成亲后再离开。
又因为出了储妃,这王氏家主被天武帝加封为二品开国伯爷,赐了封号承德。
此外,天武帝又挑了其他几个弱冠的太原王氏子弟,叫他们入仕为官。
一时间,太原王氏子弟成了天武帝跟前的红人儿,引来其他世家眼红。
他们想暗中针对太原王氏,可是一想到人家与皇室联姻了,背后有皇室撑腰——虽然他们可以给皇族摆脸子,但人家毕竟是天子,也不能完全不听人家的。
罢了,三月就要选官了,到时候让太原王氏子弟少选几个就成。
天武帝是浑然不知,自己选了看似老实本分的太原王氏与之联姻,其实是引狼入室。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腊月,各地的举荐信送到长安,交由吏部。
天武帝看着奏折,想起什么,问向那吏部官员:“可有幽州龙岗书院推举而来的人?”
“回陛下,有的。”
那官员作揖后指了一个人名。
天武帝看着那人名,想到了谢远,又想到了从望族沦为寒门的祁氏。
心头的愧疚又涌了出来。
罢了,不过是几个寒门子弟,做些六品以下的官员也无伤大雅。
“此子可入仕。”天武帝指了指那人名。
官员会意,作揖道:“喏。”
他正要离开,天武帝又叫住了自己——
“且慢。”
官员弓腰作揖。
“往后龙岗书院送来的举荐信,都可入仕。”天武帝淡淡开口。
如此,也算是弥补他对祁氏的愧疚之心了。
当年他也是道听途说,只是因为忌惮祁璟的权利,所以才下意识觉得他通敌叛国。
如今想来,祁璟那样的,说他会绣花都比说他通敌叛国来得可信。
天武帝如此想着,不免觉得惋惜。
就这么折损了一个战神般的将领,怎么不惋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