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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祁氏往事

    “喏。”霍去病作揖离开。

    他带着几个侍从暗中跟随彭城王,果真看到了某些人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彭城王看似是与大部队返回了封地,其实换了一身行头,又在幽州各处酒馆茶楼出入,直到十二月中旬才离开幽州。

    因为离得远,霍去病听不清彭城王在里面谈了些什么,只得在人离开后,赶紧回了龙岗书院。

    听罢霍去病的话,谢远抿唇。

    茶楼,酒馆,江湖人士聚集之地。

    他去那里做什么。

    算了,先不管这彭城王了。

    “不义,干粮与煤炭可都买来了?”谢远问。

    他之前让霍去病办的事儿,就是买干粮和煤炭。

    之所以要等四王去后再继续购买,就是怕这些人发现他囤东西,给想法子抢了去。

    “回主公,都买过来了。”霍去病颔首,不解地问,“主公,书院里门客不过十余人,为何要万石煤炭与干粮?”

    “自入十一月,中原各地灾祸连天。更有霜降伤及谷物,世家与官府为了避灾尚且自顾不暇——”谢远看着飘摇的大雪,眼中闪过一分无奈,

    “他们才不会在乎百姓的生死。那些稍稍有些存粮的,可以拿出一些置换煤炭。那些连存粮都没有的,便只能饥肠辘辘地冻死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是没道理的。

    这乱世乱,也不是没道理的。

    大晋常年打仗,百姓们每天都活得心惊胆颤——在这样的治安之下,礼乐秩序早就崩坏了,更别提什么律法。

    “主公是想救济那些百姓?”

    霍去病的问话让小谢同志思绪回笼。

    他理了理衣襟,颔首道:“这些干粮与煤炭看似多,但若真的平分到百姓手里,也没有多少。我先带着这些东西下山,你再去我书阁密室中取一箱金子出来,全部换成煤炭与干粮。”

    霍去病颔首。

    别看他们家主公穿的清贫,他可是个真真正正的家财万贯之人。

    所以在知道某位同志的小金库时,霍去病人麻了。

    谢远带着一众门客下山接济百姓去了,卢仲听说之后,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霍去病拦了下来。

    “卢小郎君身子金贵,下山一趟有什么闪失,主公可担待不起。”霍去病瞥了一眼文文弱弱的卢仲,满眼不爽。

    卢仲只得与几个书童和侍从留在了书院。

    等霍去病离开,侍从发现书院就他们几个人,便建议卢仲趁此机会,直接连人带书一起卷走。

    “此非君子之举,不可行不可行。”卢仲连忙摇头。

    侍从:“……”

    ……

    中原飘雪,路途泥泞,马儿走路还打滑。

    一行人一路打听发生灾祸的地方,一路接济过去,仅仅半个月不到,万石粮食与煤炭便见了底。

    临近年关,众人走走停停,竟不知不觉来了陈郡。

    除夕那日,霍去病带着新添置的万石粮食与煤炭过来与之会合。

    几人接济了陈郡境内忍饥受冻的百姓,准备留在此处过年。

    “主公姓谢,可是出自这陈郡谢氏?”客栈内,霍去病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问。

    “嗯。”谢远想起什么,“今日你等留宿于此,我要入山一趟。”

    “大半夜入山,主公不怕引来豺狼?”霍去病挑眉。

    “我自幼长于山野,与豺狼为伴。”

    谢远笑着离开,留下霍去病一人发愣。

    ……

    入夜。

    陈郡之外的荒山。

    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年提着微弱的灯,慢吞吞行于大雪覆盖的小道之上。

    谢远在一片已经塌陷的篱笆小院前驻足片刻,朝院子后方走了须臾,入目一座落了雪的旧坟。

    这里躺着的是他的阿母。

    那年除夕,她将最后一块白面馍馍留给了自己,出山寻找食物,久久不归——他察觉异常,出门寻找谢祁氏,却只找到被豺狼咬碎了身子,吃得只剩一副残破不堪的尸骸。

    从那一日开始,他对谢氏彻底死了心。

    谢远看了一眼墓碑,准备拂去上面的雪花,忽然目光一厉,迅速侧身躲到旁边的树林之中。

    在他藏匿起来的不多时,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步跑到谢祁氏墓前。

    那厮刚朝着墓碑伸手,便感觉脖颈处一片冰凉。

    “你是何人,为何来祭拜这荒山野岭里的孤坟?”

    温润的声音从那厮后背传来,内里含着的杀意听得那厮脊背发凉。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小的……小的乃陈郡谢氏家仆,前来祭拜已故女君。”

    “祭拜?”

    谢远挑眉,收回手中匕首,提着灯看向那厮篮子。

    还真是些祭品,还有一只烧鸡。

    “她不过一介妾室,并非谢氏女君。”谢远收回目光,往那厮身上抹了抹,擦去沾上一丝血迹的匕首。

    那厮嘴角一抽,低声道:“虽是如此,但当年她也曾是家主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室。只是后来祁氏沦为寒门,这才降妻为妾。”

    谢远一愣。

    阿母在时,从未与他说过往事,他只知自己母族是落魄的祁氏。

    “说来祁氏也是可怜,家中出了一文一武的能人,却被幽州各大世家联合打压到落魄至此。若非那件事,祁氏早便一跃成为上等世家了,祁氏子弟也不会似现在这般躲躲藏藏度日。”

    那厮叹了口气。

    谢远眯起眼睛。

    祁氏不是被打压到举族落魄,后辈子弟从中原迁徙走了吗。

    难道,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密辛?

    “你此话何意?祁氏并非因世家打压而落魄?”谢远淡淡问。

    “小郎君年幼,不知当年事。”那厮思忖片刻,将当年事情一一道来。

    十五年前,祁氏出过一文一武两位才子。

    文者为诸位名儒大家称赞,享誉中原;

    武者十三弱冠,跟着天武帝南征北战,且从无败绩,因此立下从龙之功。

    可以说就是因为他,大晋才得以开创。

    祁氏因此成为上等世家,也因此,才有了谢氏与祁氏的联姻。

    大晋开国,那郎君被封作大将军,恰逢蛮夷南下,入侵凉州。

    他便率军前去驰援,却不想打了平生第一个败仗——于是大军覆灭,凉州被屠了城。

    等到援军赶到,凉州城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