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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生如此倒霉,舍他其谁

    大晋天武十三年,夜。

    某乱葬岗。

    一个妇孺背着箩筐,挑着灯行走于开始腐烂的尸首之间。

    旁边路过一行车队,马车上掀起帘子的少年看到她将断肢残臂捡进箩筐,又挑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直接生啃,忍住那股子反胃,默默放下帘子。

    【叮!您于乱世成功活过一月,获得奖励银钱万贯!】

    【奖励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脑海蓦然响起的两道声音,让发呆的谢远慢慢回过了神。

    十三年前,他穿越成了被弃于山野的谢家外室子谢远,与上不得台面的阿母粗茶淡饭;

    十年前,阿母病故,他差点儿病死山间时,觉醒了这个求生系统。

    只要在这饿殍遍地的年代,每多活一个月,系统便会发放生存奖励。

    于是他靠着系统奖励活到现在。

    谢远本以为自己就要在山野里苟着度过乱世,直到前不久,谢家人找上门,不由分说把他打晕,让他代替家中受宠的阿兄,上了奔赴匈奴的质子车队——

    大晋和匈奴打仗败了,为表诚意,他们愿派质子和无数金银财宝前往匈奴。

    谢远知道一旦去匈奴做质子,等待他的不是三年后的回朝,而是沦为阶下囚,甚至是从军的两脚羊。

    小少年叹了口气。

    人生如此倒霉,舍他其谁。

    “嘿,谢家小郎。”旁边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胳膊。

    谢远淡淡侧头,瞥了那厮一眼。

    那厮搓了搓手,讪讪一笑,随后凑过来,压着声音低低开口:“你可想活命?”

    “上了这条不归路,哪个能活着回到中原。”谢远笑。

    “过了这乱葬岗,便出中原了。我阿父在那为我安排了人马,你若想活,待会趁乱逃跑便好。”那人神秘兮兮地说。

    “……你想劫官兵?”

    “为今之计只有如此。若去了匈奴境内,你想跑都跑不了啦。我是看在你与我同一辆车,年纪与我家七郎相仿,这才想着顺带救你一救。你若不跑,待会儿我可自己跑了。”

    谢远默。

    去做质子的,大多都是身份煊赫的世家子弟,且世家都是有家兵的——所以这厮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活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要抓。

    只是不知真假,不可草莽。

    念及此,谢远慢慢闭起了眼睛。

    少年看似假寐,实则悄悄竖起耳朵,开始密切注视外面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震,往旁边倾斜过去,只刹那便摔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四遭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与刀尖摩擦声。

    谢远慢吞吞睁开眼睛,入目看到一群黑衣人在那大杀特杀。

    世家子弟们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方才与他一起的那厮,早就不见了踪影。

    一颗凌空飞过来的头颅滚到了谢远面前,飞扬的血液与脑浆溅到了他身上。

    与那死不瞑目的头对视了一眼,谢远背上冒出一股冷汗。

    他四下打量一番,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悄悄起身,跑进了旁边的山野之间。

    ……

    一月后。

    幽州某茶楼。

    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一拍惊堂木——

    “话说数月前,我大晋战败,与匈奴议和,送殿下与诸位世家郎君为质子。却不料——那车过中原,竟遭埋伏!至于详情如何,且听在下稍后说解!”

    茶楼二层,某雅间。

    谢远喝了一口茶,十分淡定地与对坐腰间佩剑的少年手谈。

    须臾后,他微微一笑:“去病,看来我又胜了。”

    少年放下手中棋子,撇嘴:“主公若与我比武,我也能连连胜你。”

    谢远笑而不言。

    前几天,系统给他发放了新的生存奖励。

    随机历史名人。

    谢远以为会来几个大奸臣,结果遇到了一个少年。

    那个在大汉时出了名的小将军,霍去病。

    看到霍去病的一刹,谢远对系统赠送名臣的这种奖励惊奇了好一会儿,随后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苟了,他要招揽门客,给这礼乐崩坏的乱世添几个能治世的奇才。

    小谢同志说干就干。

    买下一座山后,谢远趁着山庄装修的功夫来了一趟茶楼。

    他要打听打听消息,看看建康那边有没有知道车队被劫的事儿。

    如今听那些喝茶的人们说,皇帝是已经知道了,且并未治罪官兵,还另派了一群质子护送过去。

    听到消息后的谢远摇了摇头。

    司马氏治下,官员奢靡攀比成风,不知百姓食不果腹,连人尸都去吃。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官僚,王朝怎会长远。

    “主公,今日你在茶楼,单单只是为了打听建康那边的消息?”霍去病挑眉。

    “等一个人。”谢远端起茶盏,小抿一口。

    “何人?”

    “一位故人之友。”

    谢远话音落下,送茶的小二叩门入内,谄笑着递给他一枚木牍:“公子,方才有一位官爷,托小的给您捎个信儿。”

    “劳烦了。”

    等小二走后,谢远垂眸看向木牍。

    对坐的霍去病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忽然看到谢远攥紧木牍起身,戴上斗笠匆匆朝外走去。

    霍去病连忙跟上。

    出了茶楼,霍去病问:“主公你要去何处?”

    “刑场。”

    霍去病:“??”

    “刑场?”

    “刑场。”

    午时未满,刑场外围满了看戏的百姓。

    今日天色昏暗,隐隐听到云层间有雷声轰鸣。

    百姓们见要斩的犯人迟迟未蹭上来,便纷纷散去,生怕等会儿淋了雨。

    此刻,行刑台后方。

    官差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满脸的厌烦瞬间被谄媚取而代之。

    “这位公子,您先聊着。午时到了我再喊您。”

    谢远颔首,随后看向面前这被五花大绑,发须凌乱的花甲老人。

    老人也盯着谢远,说话不知怎的有些抖:“你当真是谢家四郎?”

    谢远点头,朝着老人作揖:“初次与仲舅相见,竟是在这等地方。”

    这人是他阿母的手足兄弟,也是他除了阿父之外唯一的亲人。

    谢远按着阿母给的联系法子尝试了一下,不想真的联系上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仲舅竟落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