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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第二部侠肝义胆 第六章 荒原侠影

    时值隆冬天异常的寒冷,在真定府,赵州一带的村庄、府镇、百姓逃的逃,亡的亡,真可谓十室九空。白天下了一点雪,晚上聂欢在一个废弃的村上找了间带院的空房,屋主原本家境比较殷实,院内牲口棚、柴房一应俱全,因为长久没人居住院内都长满了杂草,现已都倒伏干枯了。把马系在桩上,将马鞍卸下,看了看天,铅灰色的云厚厚的像要压下来,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小院的一角堆着许多柴草,主人显然是个勤快之人,聂欢抱了一些干草喂马,又抱了一些自用,主屋的大门倒伏在地,室内明显被人洗劫过,桌椅板凳翻倒在地上,墙上还有黑色的印迹,那是血飞溅出来留下的痕迹。聂欢明明知道这户人家已惨遭不幸,但还是把翻倒的桌椅移到一边,期望这户人家能有幸存者,有朝一日回来还能用得上。

    将草铺在地上,又到外面取了些干柴把火点燃了,屋子里因为有了火,才显得有些生气。聂欢坐在火堆旁想着心事,自从钱小玉死后来此已有数月,大小阵仗已不下数十场,单枪匹马的截杀金兵的小股队伍,半个月前遇上一伙金兵没打旗号,十多匹马护着一人往南而来。自己骑马冲出截杀,那伙人中有两匹战马迎向自己,其余的依然前行。马上二人一人使掉刀,一人使瓜棱状铁骨朵。迎面冲来,到近前左右一分,从两边向自己包夹而来。那掉刀双面开刃,中间突出是征战沙场的利器。那刀手挥刀横劈,和那使铁骨朵的金人左右夹击聂欢。

    西路军久攻太原不下,东路军被阻东京城外,那二人是完颜娄室手下银环将、金环将,今次护送监军完颜西尹,前往完颜宗望处,合谋共商毁灭大宋之计。二人见一人持枪冲出立即迎上,原以为凭二人之力便可轻易将其拿下,却不曾想那少年武功出奇的高,手中的亮银枪快如闪电。二人刚一出手,就感觉眼前红缨闪了一下。那使掉刀的只觉得手中一轻,掉刀就被磕飞,接着左肩就中了一枪,左臂顿时就提不起来。

    原来聂欢见有二骑左右包夹自己,不想和那二人纠缠,当即迎向那使刀的。亮银枪使出“白牛转角”画出一个大弧,枪身将铁骨朵磕开,同时枪尖将掉刀挑飞,顺势刺中他的左肩。聂欢拍马直奔那伙人,那队伍中又有二骑迎出,为首一人是个番僧,手持双钵。那番僧武功极为了得,聂欢迎面一枪竟然被那番僧用钵夹住。

    那番僧虽然夹住了聂欢的亮银枪,但内心之震惊却远超聂欢。自己在西域久负盛名,龙象般若功已达五层,双手具有龙象之力,即使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也受不住自己内力的全力一击。因此次事关重大才亲自前来护送,一路之上虽有小股义军袭扰,都被二位银环将、金环将驱散或斩杀。而眼前这位少年年方弱冠,不仅枪快,而且内力之强世所罕见。

    聂欢长枪被锁,紧接着从枪身之上传来强大的内力,想要将枪从自己手中夺走。前面二人所习练的都是阵前行军打仗的功夫,而这位番僧练的却是真正的顶尖武功。聂欢所习《易筋经》的内功遇强则强,此时受那番僧龙象般若功所激立生反应。那番僧双钵“当!当!当!……”的发出连珠炮的响声,二人胯下的战马都经受不住压力,都不住的打颤嘶叫。亮银枪在双钵之中不住震荡,那番僧后面一骑见状抽出弯刀,冲上前来夹击聂欢。只听一声巨响,那亮银枪将那双钵震开,枪尖扫过那番僧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那使刀的金人挥刀迎下聂欢,紧接着使铁骨朵的金人也从身后赶到。那番僧虽然肩头受伤,不过没伤及筋骨,三人合力围住聂欢。就在这时,那队伍里又冲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忽的跃起,身上披风向后展开,像一只苍鹰一般向聂欢投来。

    聂欢正与那三人交手,忽见一人空手凌空而来,长枪迅速将那三人逼退,同时枪尖迎向那人,使出瑞雪梨花枪的“望月式”将他全身笼罩其中。只见红光一闪,聂欢顿觉手中一轻,知道不好。那人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软剑,此剑剑身泛红锋利异常。聂欢不作细想,人也从马上飘起,同时将手中断枪掷向那人。那人手中软剑犹如灵蛇翻舞,顿时将那长枪砍做数截。那人身形一阻,刚往下落,左脚在那金人铁骨朵上一借力,又接着翻起,一道红光直刺聂欢咽喉。

    聂欢掷出长枪的同时,反手已将长剑拔出,两人出手都极快,还未落地,在空中就交手数十招。落地后两人一看自己手中长剑,那人软剑略胜一筹,聂欢八服的剑尖已被削去,剑身上伤痕累累,好在没有伤及根本。

    聂欢心中暗暗叫了声“好险!”自己所用的也是上古神兵,虽不能削铁如泥,也能吹毛断发。此人软剑轻易就将自己剑尖削断,可见其锋利的程度。

    聂欢见那人手指修长而白皙,脸色像死人一样,没有一点表情,知道他不是易了容,就是戴了人皮面具。那人冷冷的看着聂欢并不说话。聂欢出道以来所遇对手,眼前之人武功当属最高,虽然仅仅交手数十招,但现在的聂欢和数月前的聂欢又不一样了,经过这几个月的厮杀,不但自己的武功和内力有所长进,关键的是临阵经验也增长了不少。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那人虽然面无表情,但聂欢看见了他眼中有道寒光一闪而过,似曾相识。那使弯刀和铁骨朵的金人,扶着那受伤的金人,直接追上前面的那伙人,只留番僧为那蒙面人压阵,他们也知道,凭他们的武功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聂欢看着那人披风无风自动,手中软剑泛着红光,像一条灵蛇缓缓蠕动。软剑原本就非常难练,内力不强容易误伤自己,而此人的软剑比正常的更软、更薄、更锋利。那人身形忽的一起,手中软剑像一根飘动的丝带,向聂欢圈了过来,剑尖扰动让人分不清方向。聂欢立即使出《古诗四帖》的剑法“飘颻入倒景,出没上烟霞。春泉下玉溜,青鸟向金华”长剑不与他硬接,贴着他的软剑,剑势变得和它一样的柔软飘忽。那蒙面人不意眼前之人剑法如此之高,自己的软剑使不上劲,就像大力金刚陷入了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空有一身气力。蒙面人功夫也真是了得,内力运处只见手中软剑“嗡!”的一声伸得笔直。连挽三圈剑花,寒气森森连守带攻,将聂欢迎面要穴全都笼罩。那是泰山派的“三潭迭瀑”是根据泰山的潭瀑交替,而悟出的剑法。

    聂欢知他长剑锋利异常,不敢硬架。八服不住的画圈,平圈、立圈、斜圈。像层层丝线绕住了他的长剑。“云海玉盘”那人冷哼一声。

    聂欢自从在《古诗四帖》中悟出剑法后,与人交手常常是只重剑意不重剑招,特别是在少林寺研读各派剑法之后,又得到藏经阁主持的点拨,与人交手便不再注重形式,随手而出往往玄妙入神。这“云海玉盘”虽然像泰山剑法,却比泰山剑法更精妙。

    那人剑法忽的一变,一连数十招各不相同,青城派的“金蜂点蕊”疾刺聂欢右肩“肩井”,右胸“鹰窗”和“乳中”,聂欢身形右侧、长剑平推,那是相思剑法里的半招“临窗听雨”聂欢见那人眼神闪了一下。没等双剑相交,软剑像云一般飘起不受半点力,飘飘忽忽的倏地刺出,峨眉派的慧心剑法“白云苍狗”。这剑法聂欢最熟悉不过,唐小千使过。因此更让聂欢也吃惊不小,这是静慧师太的不传之密,这人使的这招要比唐小千强太多。聂欢长剑忽的展开,犹如一把折扇,耳中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那人每一剑都刺在聂欢剑身之上。软剑被聂欢剑身弹起,那人长剑立即顺势圈起,到聂欢身前尚有三尺,斜刺聂欢左颈,慧心剑法的“瑶池玉泉”,那人连续使了几招都是慧心剑法。

    这人到目前为止和聂欢交手没露破绽,并且所使剑法涉及很多门派。聂欢冒险长剑横切他剑身,那原本伸得笔直的长剑“呼!”的一下弯了过来,疾刺聂欢颈部。聂欢知道这样很冒险,为了速战速决不得已只能赌一把。果然那蒙面人的长剑转了过来,聂欢左手已运足了内力,扣指弹在他剑身上。那长剑受此指力,剑尖顿时向后反噬。那人未想到聂欢竟然会少林的金刚指,并且功力如此之高,顿时措手不及,全力倒纵出丈许之外。

    聂欢如影随形,长剑直刺咽喉。那掠阵的番僧迅速将手中的双钵向聂欢掷来,聂欢长剑刚刚挑开双钵,蒙面人已站稳阵脚。聂欢知道机会一舜即驰,现在对方两大高手如果齐上自己未必有胜算,并且已看不见那伙人的身影。

    蒙面人和番僧既没有十分的把握赢下聂欢,也不愿恋战。双方相互看了一会,蒙面人和番僧牵着马缓缓离开,蒙面人最后转眼看了一下聂欢,眼中都是杀意。

    聂欢站在原地想着刚才的这一幕,这么多高手护卫一个金人,此人地位一定不低。那蒙面人不知是谁,虽然为金人办事,但一身所学竟然是中原武林一些门派的绝学。

    外面天已经暗了,又下起雪来,聂欢的思绪回到了眼前,从大门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地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风夹杂着雪花吹入屋内,把地上的火苗吹得摇摆不定,火光映照在聂欢脸上忽明忽暗的,外面传来了狼群的叫声,在这个雪夜显得格外的凄厉。聂欢心中隐隐有些不宁,感觉白天始终有人在盯着自己,但是几次观察却都没发现。

    聂欢定了定神盘膝而坐,神游天外,按照《洗髓经》经文习练“伸手摸着鼻。通身俱是眼,触着知物倚。此是心之灵,……能见不以目,能听不以耳。洗髓还本原,凡圣同归一。”气行三周心中突然有所感觉,当即停气收功。

    雪还在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没了狼群的叫声,空气中传来一丝淡淡的香味。聂欢朗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闪闪的?外面雪虐风饕的,莫非你喜欢在雪地里挨冻?”话音刚落眼前火苗突的一闪,一个披着白色连帽披风,身背长剑,脸蒙黑纱,身材苗条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聂欢赞了一声:“好轻功!匿影追风。”

    女子冷冷道:“你见识到不浅。”说完走到火堆旁盘膝坐下,室内瞬间弥漫了一股香气。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捡起两根干柴投入火中,用木棍把火拨亮。

    聂欢说道:“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你不会真的那么凑巧找到这里吧?”

    女子淡淡的说:“远远的看见这里有光,以为是人家,却不想是你。”这女的就是姓丁的道士手下,在南漳和聂欢比试轻功的那位。边说边看着聂欢放在剑衣里的长剑问道:“里面是‘八服’吗?”

    聂欢心中一动说道:“你怎么知道?”

    女的看着他说:“听他们说的,有一个人手持上古神兵,单枪匹马在这个地方专门截杀金兵,我猜到就是你。”

    聂欢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你每次出现都脸蒙黑纱,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害怕别人认出你吗?”

    女的摘下头上帽兜,露出用一方丝帕包着的如云青丝说:“我来自庆源府赵州五马山,奉赵帮杰之命来邀你入伙的。”

    聂欢笑了笑“原来弃暗投明了,不再跟着林灵素啦!”

    那女的用手中的木棍不断的拨着柴火说:“良禽择木而栖,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跟着他说不定哪天就大祸临头。”

    聂欢感叹道:“好个良禽择木而栖!真是树倒猢狲散,不过赵帮杰还是有些骨气,能聚集难民占五马山与金兵对抗。”

    那女的问道:“这么说你同意入伙了?”

    聂欢摇了摇头说:“第一,我从来不和来路不明的人谈合作。第二,赵英雄手下不下数万人,多我一个不多。”

    女的眼露愠色,解下黑纱露出朱唇粉脸,琼瑶玉鼻,已过破瓜之年,长得非常标致。一边将披风解下一边说:“我叫花弄影,寨主仰慕聂令主的大名,听说你在磁州得了‘英雄令’河朔群雄都听你调遣。”

    聂欢听她提到“英雄令”心里不禁起了疑心说道:“英雄令虽在我身上,不过河朔群雄却不听我调遣。”

    花弄影却是不信柔声道:“那聂大侠……‘英雄令’可不可以让我见识一下?”聂欢也不推脱掏出黑色的令牌,交与花弄影手中。

    花弄影反复看了几遍,将令牌放入自己怀中。突然画风一变,不再像刚才进门时的冷若冰霜,俏脸凑到聂欢面前吹气若兰“你闻闻我香不香?”聂欢鼻中瞬间充满了少女的体香,没想到她变化如此之大,并且毫不掩饰就把令牌占为己有,心里大感吃不消。刚想挪动位置,突然感觉四肢无力,知道着了她的道。

    果然花弄影说道:“聂大侠听说过‘最难消受美人恩’没有?”

    聂欢不动声色说:“我一个十多天没洗澡的臭男人,哪有美人垂青,她们对我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确这几个月以来聂欢风餐露宿,百舍重茧,衣服又脏又破人也黑瘦了许多,与在磁州时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花弄影冷哼了一声说:“你是装疯卖傻,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难道你现在没有感觉你内力全无,浑身乏力?”

    聂欢说:“发现了,我虽然防着你,还是没明白你是怎么下的毒。”

    花弄影得意道:“我知道聂大侠为人机智,内力又高,换作旁人早就晕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谈笑风生。萧之龙如此心计的人都败在你手下,我不得不小心又小心。”

    聂欢苦笑道:“你这是在恭维我呢?还是在恭维你自己……这么说你不是五马山的,你是他们一伙的?”

    花弄影撇撇嘴说:“五马山一群乌合之众,我岂能为他们卖命!我托词说五马山,只是为了降低你的戒心罢了……”

    顿了顿又道:“说真的,在南漳我就发现你不简单,我们这么多人都吃了你的亏,所以不得不使一些手段。我进来时你闻到的香味,的确是‘百濯香’我坐在你身旁你闻到的也是‘百濯香’刚才我解下面纱,只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而已,因为我添柴火时,随手加了一些曼陀罗花粉,由于和‘百濯香’混合你才没发现,我自己为它起了个名字叫‘最难消受美人恩’。”花弄影说完显得非常得意。

    聂欢摇头苦笑道:“我从小到大尽吃女人的亏,更谈不上受美人恩了。”一边和花弄影说话,一边想要聚集丹田之气。花弄影行事也颇为谨慎,点了聂欢周身大穴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内力深厚,我不得不防。”穴道被点,聂欢艰难聚集的一点真气,现在无法运行,只能积聚在丹田之内。

    聂欢现在丹田内真气在慢慢聚集,并没有因为中了毒而溃散,为了拖延时间聂欢问道:“我有事不明,你怎么认识萧之龙的?你又怎么知道我用的是八服?”聂欢的长剑平时都用剑衣裹着,极少外露。花弄影现在点住了聂欢周身大穴,认为胜券在握,防范之心就弱了许多说:“我的师傅是风留影,是神教‘四灵’之朱雀,萧之龙是太上护法的最小徒弟。你所使长剑长三尺六寸,剑身上刻‘八服’小篆书,乃青龙从恒山所得。是汉武帝刘彻所铸,共有八剑,埋于嵩、恒、霍、华、泰五岳。”一边说一边把玩着聂欢的长剑,问道:“怎么这剑身上有这许多伤痕?”

    聂欢将和蒙面人交手的事说了一遍问道:“你认识那蒙面人?”

    花弄影摇了摇头说:“能将聂大侠的宝剑伤成这样,可想那人不但长剑锋利,武功也必定登峰造极。可惜我没有眼福目睹你们的交手!”

    聂欢原本以为他们是一伙的,没想到花弄影也不认识,转个话题问道:“这么说风留影和冷谦都是四杀之一?”

    花弄影自知失言,将长剑归鞘说道:“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好运气冲穴。现在我制住了你,任务已经完成,后面自有人接手。”

    聂欢说道:“你难道不想邀我入伙?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花弄影正色道:“在南漳我就知道你不恋金钱,弄影虽说不是沉鱼落雁,也算得上是貌美如花。刚才我解下面纱的一刹那,你眼神并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聂大侠不贪美色。你一人在此独抗金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弄影极为敬佩,也仰慕已久,只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不过……”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你若娶我为妻,我愿立即解开你的穴道,陪你浪迹天涯……我知道你谦谦君子,定不欺我。”

    聂欢听她这一说“咳!咳!”只能尴尬的干咳两声说道:“聂欢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枉辜了弄影姑娘的美意。”

    花弄影一笑说道:“你难道不能假意应承一下?骗我解开你的穴道。”花弄影看着聂欢一会说道:“开个玩笑,我有自知之明。”说完走到门外,将一烟花火信点燃,“啪!”一声脆响,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半个夜空,火光映照在外面雪地上,火星缓缓落下,焰火还未熄灭,院子里就出现了高矮胖瘦的三个人。

    三人身披斗篷,黑巾蒙面身上都是积雪,显然已经在外面很长时间了。聂欢现在明白,白天自己一直有芒刺在背的感觉,那是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那人轻功特别的高,自己没有发现,其实自己的行踪一直在那人掌握之中。

    花弄影对院子里的三个人说:“这就是萧之龙要的人,交给你们了,回去路上当心。”说着摸出怀中的“英雄令”交给其中一个子比较矮的人,那人接过手说道:“姑娘请放心,余下的事交给我们吧!”三个人进入房间,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手拿方便铲,似乎也在南漳出现过。三人刚走近坐在火堆旁的聂欢,聂欢突然一口气吹向火堆,地上着火的木炭像烟花一样的炸开。

    花弄影在三人背后见火堆炸开慌忙后跃,室内狭小后背撞在墙上,反应极快,人马上沿墙上滑到屋顶,双手勾住屋顶的木椽,不过衣服下摆也被火星烫着了。另外三人猝不及防,离火堆又近,身上都溅满了火星,慌不迭的后退,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尘如雨一般的簌簌落下。火已熄灭,满地都是发红的火炭,光线顿时一暗。花弄影在房梁上看到自己的三个人,正狼狈的拍打着着火的衣服、和须发,聂欢手拿长剑站了起来,花弄影暗叫一声:“不好!”顾不上拍打衣服上的火星,抽出长剑身剑合一凌空下击。

    原来聂欢中了迷药后,丹田内真气未散,花弄影点住他周身大穴,让他无法运气将迷药排出体外,聂欢只能将真气聚集在丹田之内,适机将火堆吹爆,火星溅在手足之上,疼痛难忍药性立即一减,体内真气受此刺激立即反应,犹如缺口的堤坝一举冲开被封穴道。这个方法以前从未听过,也没人用过,聂欢也是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

    聂欢由于穴道刚解,行动还不太方便,接了花弄影两剑便退了一步。花弄影高喊道:“快!趁他穴道刚解把他制服。”那三人顿时醒悟过来,不顾身上还有火星未被扑灭,也抽出兵器加入。

    室内狭小四人施展不开,花弄影高声道:“把他逼到墙角!”聂欢以一敌四,由于药劲还没完全过去,一边对敌一边运气排毒。那矮者内力惊人,聂欢接了两掌退了一步,再接得几招又退了两步,不过药劲也过的差不多了,内力也恢复六七成,这四人攻的很紧,竭力要把聂欢逼向墙角。

    借着室内微弱的炭火,看见聂欢被逼得渐渐靠近后背的窗户,突然聂欢反手“彭!”的一掌拍在身后墙壁上,震得房梁嗦嗦声响,墙壁上却连掌印都没一个。只听见窗外一声惨叫,开始还在耳边,瞬间声音已在百步之外。花弄影脸色突变叫了一声:“扯呼!”人已往后飞跃,只见黑暗中一道剑光匹练一般封住了退路,如果继续后跃,就等于自己撞上去一般。手中长剑只能硬架,刚接上手,就觉得剑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内力,“嗡!”的一声长剑立即脱手飞出,刺入房顶木椽之中摇晃不止。其余三人想拼命冲出屋去,黑暗中只听得“嘡啷!彭!啪!哎呦!”之声不绝。声音突然静了下来,雪还在下着,室内火光一闪,聂欢点燃了火折,只见除了花弄影站着以外,其余三人都倒在地上被点住了穴道。

    花弄影脸色煞白,站着不动,聂欢重新点着了柴火室内顿时亮了起来。聂欢将木片弹出,一片弹向花弄影腰间,其余弹向地下三人,花弄影哼了一声,身体一颤穴道就被解开,看着聂欢不解道:“我明明制住了你的穴道,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解开的?”聂欢指着衣服上满身的破洞说:“我也是赌一下而已,火星落在身上,犹如针刺,刺激穴道、经脉,迷药的药性就大打折扣,我借机冲开被封的穴道。”

    用这种方法解穴花弄影闻所未闻,当即佩服的五体投地又问:“你怎么知道窗后有人?”聂欢一边跃起,将房梁上的长剑拔下一边说:“白天我发觉被人跟踪,一直找不到对方,晚上你出现我以为是你,可你的轻功我领教过,直到你说你是风留影的徒弟,我才明白。”花弄影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估计是后悔自己多嘴。聂欢接着说道:“你们把我逼向后窗,我有芒刺在背的感觉,知道白天那人躲在窗后。”室内四人静静的听着,看着眼前之人不过弱冠,但心智、胆识连自己这些所谓的老江湖都自叹不如。花弄影叹了口气说:“弄影输的心服口服,甘拜下风!聂大侠要杀、要剐随你便。”

    聂欢将长剑插入鞘中说道:“你们身为大宋子民,却为金人卖命,这几个月来所见所闻都是杀戮。”聂欢叹了口气说:“你们虽然算计与我,但我不杀你们,经中道‘造化思何鸿,妄杀即暴戾’我怕人杀多了……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冷血、无情。”停顿了一下沉声道:“趁我现在还没后悔你们走吧……把‘英雄令’留下,希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上的山多终遇虎!”那三人被制原本内心惶恐之极,现在听聂欢说放他们走,如释重负放下“英雄令”夺门而出消失在黑夜里。花弄影见聂欢低着头不再看她,幽怨的看了聂欢一眼欲言又止,暗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消失在风雪之中。

    聂欢听他们走远了,出门跃过院墙来到后面,在黑暗中映着微弱的雪光,看到墙面上和雪地里鲜红的血迹。知道自己用神拳门的“击鼓传花”重创了他,聂欢口中自言自语道:“风留影,朱雀。”随即顺着雪地里微弱的足迹追了下去。

    花弄影冲入风雪之中,让那冰冷的风雪直接打在脸上。她并没有和那三人同行,她现在只想全力奔跑,好让自己胸中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她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自己的美色,想得到而后快,而自己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提出的条件,换着别人恐怕求之不得,而他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拒绝,特别是最后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虽说当时自己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调侃的成分居多,但现在自己也说不清楚,当他放自己走,并且不屑一顾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

    花弄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施展轻功在雪地里飞速奔跑着,突然她停了下来,她想起了受伤的风留影。现在晚上,何况又在下雪,跑到什么地方自己都已不清楚了。

    风留影施展轻功全力逃跑着,他要在自己倒下来之前,脱离危险、并且能找到一个地方疗伤。自己出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失过手。一是自己行事谨慎,没有十分的把握绝不动手。二是自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世上知道自己真实长相的人不超过十个,自己经常易容,或是中年书生、或是妙龄女子种种不一。自己接到刺杀聂欢的命令,并且从历天伦口中知道了,冷谦就是命丧在他手中的。冷谦和自己并为神教“四灵”之一,武功甚至还在自己之上,都命丧在此人之手,自己决不能掉以轻心。

    数天以前在赵州一带发现了他的行踪,依仗着自己轻功了得,远远的跟着他,不敢靠太近。今天下雪,借着伪装悄悄接近了他,却没想这个少年异常的警觉,好几次就险些发现了他,自己只得放弃行动。不得已,才安排了花弄影他们做副车,自己在窗外实施致命一击。眼看他靠窗越来越近,自己贴在墙上,正准备出手时。那少年反手一掌拍在后墙上,居然是神拳门的“击鼓传花”。

    那少年好强的内力,神拳门的现任掌门钟千人都没有如此功力,幸亏自己反应快,知道不好全力后跃,依然不及,一股强大的内力透墙而来,击中自己胸口。虽然自己后跃卸掉大部分内力,但还是受伤不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现在自己不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让他追踪到自己的行踪。

    聂欢借着微弱的雪光,追踪着风留影的足迹。那风留影重伤之后,每步足迹还能相距数丈远,并且只留下些许痕迹。聂欢暗暗佩服他的轻功了得,若非是雪地上只有他的痕迹,自己想要追踪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并且足迹还不时的在转换方向,一会向北行,一会而又转向西。聂欢明白他是在布迷魂阵,想要摆脱自己的跟踪。现在雪还在下,如果不能尽快追到他,足迹被风一吹,被雪覆盖,那时再要发现他就难了。

    风留影明白,自己虽然已服了“九转还魂丹”,现在重伤之下还妄动真气,只会伤的更重,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尽量让每一步隔得更远,并且不断的变换方向,争取时间,好让风雪能掩盖掉自己的痕迹。

    聂欢跟随脚印一路追了下去,远远的看见前面有一片小树林,心中暗暗叫了声:“不好”果然到了近处一看,是一片坟地。聂欢飞身上了树梢,林中杂乱的堆着数十个坟头,都被大雪覆盖着,已失去了风留影的足迹。知道他一定是借着树梢掩盖足迹,果然雪地上有树上落下的积雪,不过四周地上都有落雪。聂欢暗暗佩服那风留影心思缜密,不愧为魔教“四灵”之一,聂欢看了看四面落雪的痕迹,知道是他布的疑阵,好让自己猜不出他真正的行踪,现在大雪不停,估计风留影的足迹已被掩盖,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按原路返回,从此对此人多了一份戒心。

    风留影在行动之前就已寻好了退路,他找到一户废弃的房屋,有一个地窖。这几天他一直就住在里面,现在他艰难的回到地窖,再也支持不住一跤坐倒顿时晕了过去。